第36章 墨刺心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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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刺青”店内,时间仿佛被窗外的阴雨黏住了脚步,流淌得格外缓慢凝滞。杜十四握着手里的抹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机械地擦拭着工作台冰冷光滑的表面,试图将那U盘带来的惊悸和背后图腾的灼烧感一同擦去。可那画面,那王启明瘦削背影上惊鸿一瞥的磅礴与狰狞,已如同最烈的火油,泼洒在他心底那片原本只充斥着仇恨与蛮力的荒原上,燃起冲天烈焰,无法熄灭。
石龙终于放弃了和那堆数字的搏斗,骂骂咧咧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铁塔,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杜十四完全笼罩。
“丢!唔搞了!越搞越卵火!(操!不搞了!越搞越火大!)”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皮,手臂上那青黑色的盘蛇纹身随着肌肉贲张而扭动,蛇头正好对着杜十四,冰冷的竖瞳仿佛在无声警告。“细路!跟我唻!搬水!”(小子!跟我来!搬水!)
杜十四沉默地放下抹布,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跟上石龙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玻璃门,走入那片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脸上,带着尘世的气息,却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燥热。
他帮着石龙从店旁小巷里那辆看起来饱经风霜的面包车后厢,搬起一桶桶沉重的蒸馏水。水流在桶内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与他胸腔里那颗仍在为之前所见而狂跳的心脏遥相呼应。
石龙力气极大,单手就能拎起一桶,步伐沉重地走在前面,水珠顺着他肌肉虬结的手臂滑落,混入雨水之中。杜十四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受伤的左手使不上劲,只能靠右臂和身体的力量硬扛,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踉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
“睇你个死样,食咗咁多日饭,都系得棚骨!(看你那死样子,吃了这么多天饭,还是只剩一把骨头!)”石龙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粗鲁,但似乎少了点最初的纯粹恶意,多了点…习惯性的嫌弃?“企稳啲啊!跌烂咗桶水睇我点收拾你!”(站稳点!摔烂了水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十四咬紧牙关,没吭声,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水桶,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桶壁。他知道,任何辩解或示弱在这里都是多余的,甚至是危险的。力量,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而他,还远远不够。
搬完水,重新回到店内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色料的独特气息中,杜十四的内衫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热。石龙咕咚咕咚灌了半瓶矿泉水,把空瓶捏得咔咔响,然后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苦役般,长出一口气。
陈墨依旧坐在工作台前,那枚U盘不知何时已被他收了起来。他面前的拓片修复似乎告一段落,此刻,他正拿着一支极细的绘图笔,在一张崭新的硫酸纸上勾勒着什么。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神情平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石龙凑过去看了一眼,咂咂嘴:“师父,又搞新稿?呢次系乜嘢猛料?”(师父,又画新稿?这次是什么猛料?)
陈墨笔尖未停,声音平淡:“基本功都未练好,问咁多做乜。”(基本功都没练好,问这么多干什么。)
石龙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摸摸鼻子,转头正好看到杜十四还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样子,便没好气地指了指角落一个蒙尘的旧木箱:“喂!唔好喺度阻头阻势!过嚟!呢箱系师父以前练手嘅旧针同废稿,你攞出嚟,跟住师父嘅线条,自己慢慢描!描到一模一样为止!唔准问!唔准停!”(喂!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过来!这箱是师父以前练手的旧针和废稿,你拿出来,照着师父的线条,自己慢慢描!描到一模一样为止!不准问!不准停!)
这近乎是惩罚般的指令,却让杜十四的心脏猛地一跳!接触陈墨的“线”?哪怕只是废弃的练习稿?
他几乎是立刻走过去,依言打开那个沉重的木箱。一股更陈旧的纸张和金属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型号的废弃手针,有的已经锈蚀,有的针尖弯曲,仿佛诉说着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底下是厚厚一叠泛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线条的练习——直线、曲线、排线、明暗交界……每一笔都力透纸背,精准得可怕,却又透着一种初期的生涩和重复的枯燥。
杜十四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张。纸上是一组组排列整齐的直线,每一根都像用尺子比着画出来一样,间距、长度、力度,几乎分毫不差。他难以想象,要达到这种控制力,需要经过多少万次的重复。
石龙不知从哪扔过来一支削尖的绘图铅笔和一本厚厚的空白素描本。“攞去!唔好浪费师父嘅纸!”(拿去!别浪费师父的纸!)
杜十四接过铅笔和本子,手指微微颤抖。他找了张矮凳,在远离工作台、光线尚可的角落坐下,将那张布满直线的废稿放在膝上,摊开素描本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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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模仿那纸上的线条落下第一笔。
铅笔尖在纸面上滑过,发出的声音细微却刺耳。他画下的线,歪歪扭扭,如同蠕动的蚯蚓,与纸上那些精准如刀刻的范例形成了惨烈的对比。一股强烈的挫败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无法控制最基础的一条直线!
他不信邪,又尝试第二条,第三条……结果毫无改善,甚至因为急躁而更糟。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纸面上,晕开一小团灰影。左手断指处也传来阵阵闷痛,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角落里,石龙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虽然没说话,但那声音像针一样扎人。
杜十四的脸颊烧了起来,是羞耻,也是不甘。他死死攥紧了铅笔,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它折断。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石龙的嗤笑和窗外的雨声。
“手要稳,唔系用力。”(手要稳,不是用力。)
杜十四猛地抬头,看见陈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垂眸看着他手下那堆惨不忍睹的“线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系…控制唔住…(但是…控制不住…)”杜十四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和倔强。
“心唔静,手点会稳?(心不静,手怎么会稳?)”陈墨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砸中杜十四混乱的核心。“你而家嘅力,系死力,系蛮力。似街边打交,有前无后,打死罢就。”(你现在的力,是死力,是蛮力。像街头打架,有进无退,打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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