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引路的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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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例生效后，每年将由系统随机抽取不少于三千名来自不同地区的一线农户、合作社成员进行匿名投票，以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为准，决定是否延续或修改其中的关键条文。

此举一出，学界震动。

这等于将一部分立法权，真正交还给了法律所服务的对象。

它不再是一部冰冷的、悬置的法典，而是一个可以呼吸、可以进化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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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将其命名为“活法实验”，称它开创了国内社会治理的全新范式。

当宏大的结构在顶层被重塑时，微小的善意也在底层悄然生长。

小柯一直记挂着那些面对镜头就舌头打结的老农。

他带领团队，开发出了一款“方言AI叫卖生成器”。

他采集了沈昭岐早期所有直播的语音数据，进行深度脱敏处理，剔除了具体的词汇和内容，只保留下那种独特的、能瞬间抓住人心的节奏、顿挫和情绪韵律。

一位来自四川大凉山、种了一辈子花椒的老农，成了第一个测试用户。

他对着手机，用最朴实的家乡话录下“我家的花椒，又麻又香，太阳晒的”，AI系统在三秒钟内，就为他生成了一段融合了川剧高腔韵味的叫卖视频。

视频里，老农的脸庞依然质朴，但那段叫卖声却充满了奇妙的感染力，仿佛能让人隔着屏幕闻到花椒的烈香。

视频被传到网上，一夜爆红。

一条高赞评论写道：“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我就是觉得这东西特别真，特别想买。”

小柯看到这条评论，默默删掉了原计划中准备加入的“明星语音包”功能。

真实，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体系的齿轮，开始完美地自行运转。

秦知语知道，她作为最初推动者的使命，也已接近终点。

她做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令人震惊的决定：解散共富集团最后一支直属管理团队，将那栋位于城市CBD、价值数十亿的总部大楼，无偿改造为“共富共创空间”，向全国所有合作社永久开放使用权。

在交接仪式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她拿出了自己持有的全部股权凭证。

没有演讲，没有回顾，她只是平静地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那些曾代表着无上财富和权力的纸张。

火光映着她的脸，她将燃烧后的灰烬，亲手混入一个花盆的土壤里，然后，种下了一株小小的枇杷树苗。

有记者冲上前，高声问道：“秦总，您放弃了这一切，难道不后悔吗？”

秦知语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以前我以为，掌控才是力量。现在我才懂得，信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建造，也最坚固的墙。”

时间流转，深冬的清晨，寒气刺骨。

沈昭岐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走出了他生活了许久的村庄。

村口那块迎来送往的石碑上，不知何时被村里人新刻上了一行字：这里曾有一个直播间，它教会我们——土地不说谎，只要有人愿意听。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洒满阳光的晒场，然后毅然转身，踏上了通往大山深处的蜿蜒山路。

几乎在同一时刻，全国两千多个村级服务站的屏幕上，同步播放起一段没有任何解说和配乐的视频。

画面里，十五年前那些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新闻截图，如雪片般缓缓飘落。

然而，它们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双双粗糙黝黑、布满老茧的农民的手，稳稳接住。

那些手，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将这些尖刻的文字，一张张、一片片，仔细地叠成了小小的纸船，放入清澈的溪流中，任其顺流而去，奔向远方。

画面渐暗，一行字幕缓缓浮现：春天不说话，但它记得每一个人。

镜头最后，停在了一本摊开的、崭新空白的账本上。

山间的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轻轻掀动着纸页，哗啦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又像是在耐心地等待，下一个名字的落下。

而那个该写下名字的人，此刻正一步步走入连绵的群山。

那条路蜿蜒向前，通往无人踏足的密林，也通往一个无人知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