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看不见(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退圈后,我靠直播带货成了千亿霸》最新章节。
一个又一个沙哑、质朴、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汇成了一股横跨山海的洪流。
他们的开场白,惊人地一致:
“今天……”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深山的沈昭岐,正站在一条岔路口。
他本该向东,去往下一个需要播下种子的贫瘠之地。
可不知为何,一阵从西边吹来的风,让他停下了脚步。
那风里,没有茶香,没有泥土的气息,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时光尘封的味道。
那是旧幕布的霉味,是老木头的朽味,是被人遗忘的掌声在空气中留下的最后回响。
他的心脏,没来由地猛地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转过身,迈开了脚步,朝着那个连他自己都快要遗忘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那个方向,通往他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剧院的废墟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骨架。
沈昭岐踏过碎裂的地砖,每一步都扬起细微的尘埃,在清冷的光线中飞舞,如同逝去岁月的幽灵。
他没有点亮任何照明设备,双眼却早已适应了这片熟悉的黑暗。
这里的一切都腐朽了,唯独记忆,像藤蔓一样坚韧,死死缠绕着每一根断裂的钢筋。
他熟练地绕过坍塌的观众席,径直走向后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尘土的腥气,那是时间腐蚀一切后留下的独特气味。
在那个曾经堆放道具的角落,他蹲下身,徒手拨开厚厚的浮土和腐烂的木屑。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坚硬,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将其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锁扣早已腐蚀。
他轻轻一掰,盒盖便应声而开,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着。
半截被他当年决绝掰断的签字笔,断口处还残留着墨水的痕迹,那是他签下解约协议的凶器;一枚做工粗糙的影帝奖章复刻件,真品早已被他丢进熔炉,这枚是他亲手浇筑的赝品,用以嘲讽那段被名利束缚的时光;以及一张因岁月而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却依旧锐利如刀:“我要让世界听见真实。”
沈昭岐的目光在三样物件上逐一扫过,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这些曾是他愤怒、不甘与决心的载体,如今看来,却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遗物。
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是将盒子原样盖好,重新埋入土中。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捧出一抔抔颜色各异的泥土,小心翼翼地铺在铁盒之上。
那是来自云贵高原的红茶土,带着茶树根系的清香;那是来自西北戈壁的盐碱土,干燥而粗粝;那是来自东海之滨的滩涂,混杂着细小的贝壳碎片;那是来自东北平原的黑壤,肥沃得仿佛能攥出油来。
他将这片土地上最真实的几种颜色,覆盖在了自己虚妄的过去之上,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埋葬。
最后,他在新土上点燃了一支短小的蜡烛。
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旁边那面斑驳的墙壁。
一行不知被谁刻下的字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戏散了,人还在唱。”
就在沈昭岐与自己的过去对峙时,千里之外的“共信链”总部,数据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
林晚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在她眼中构成了一幅瑰丽的星图。
年度自检程序正在运行,一切看似平稳,但她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她迅速切入底层协议,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如飞。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系统深处,一种全新的共识协议正在悄然生长,它并非由任何工程师编写,而是从海量用户行为中自发演化而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晚将其命名为“沉默响应机制”。
当系统中任何一个村庄的助农直播遭遇恶意攻击或突发危机时,附近地理位置或产品关联度最高的三个以上村庄,会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自动将自己的直播时长延长百分之十,并将产品曝光权重默默分流给受困者。
这不是捐款,不是慰问,而是一种无声却无比强大的流量支援。
它像人体的免疫系统,在病毒入侵时,周围的健康细胞会自动构筑防线。
林晚启动逆向追踪,数据链条的尽头,指向了无数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用户私聊记录和社区约定。
核心思想惊人地一致:“花椒村当年帮我们吆喝过,现在他们有难,我们得多开一个小时,多说几句真话。”“上次我们滞销,是隔壁寨子的老乡把他们的黄金推广位让给了我们,这份情,得用流量还。”
林晚的手指悬在“干预”按钮上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来。
她非但没有修正这个“BUG”,反而将其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有机演化案例”,并立刻召开了一场内部培训会。
面对所有顶级工程师,她只说了一句话:“记住,最好的系统,是让人忘了它的存在。它不该是规则的制定者,而应是善意的放大器。”
与此同时,在西南边境的一座小镇上,周执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群孩子用石子玩游戏。
孩子们在泥地上画出了一幅歪歪扭扭的中国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小石子标记着他们知道的助农点。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指着云南的位置,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我奶奶说,这里有个爷爷,他从来不说话,但是有他在,再坏的坏人也会变成好人,烂在地里的果子也能飞出大山。”
周执心中一动,温和地问道:“那这个爷爷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所有孩子都摇了摇头,那个男孩说:“没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可是,每个村子都有他的故事。”
当晚,周执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郑重写下一段话:“英雄的结局通常有两种:一种是被万民供奉于神坛,一种是被时间彻底遗忘。而他,沈昭岐,选择了第三种——他把自己活成了一种常识。”
这种“常识”正在以更具体的方式被固化下来。
秦念慈推动的“无名者基金”正式成立,启动资金的来源堪称奇迹:全国数千万受过助农恩惠的村民,自愿发起了一场“一分钱众筹”。
每个人只捐一分钱,不多也不少,最终汇集成的总额,竟高达三千零八十二万元。
这笔钱,将专门用于支持那些像沈昭岐一样,拒绝任何媒体曝光,默默扎根在基层的无名助农者。
在审核第一批候选人名单时,秦念慈看到了一个让她啼笑皆非的名字——她自己。
推荐理由是:多年来统筹“共信链”与地方资源对接,协调无数次危机公关,却从未在任何报道中留下姓名,被媒体含糊地称为“那位神秘的幕后推手”。
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划掉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旁边附言:“真正的隐身者,从不会出现在任何榜单上。”
基金会的启动仪式没有邀请任何媒体,只在“共信链”平台进行了内部直播。
仪式的高潮,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由人工智能合成的影像:无数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田埂、在山路、在果园、在深夜的仓库间穿梭忙碌,他们的脸被刻意隐去,只留下一个个坚实的背影。
影像的最后一帧,定格为一个孤独的背影,缓缓走向笼罩着清晨山岚的密林深处。
画外音随之响起,那是一个由上万个普通人声音合成的浑厚嗓音:“他不立碑,可风吹过的地方,都在念他的名字。”
那个走向密林的身影,正是沈昭岐。
他徒步七天,进入了西南原始森林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处地图上从未标记过的古老寨子。
寨老满脸皱纹,递给他一碗浑浊的井水,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年轻人,这里已经有三十年没来过外人了。”
沈昭岐一饮而尽,放下身上唯一的行李——那台被他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老旧直播设备。
他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用最简单的动作,教寨里的年轻人如何将太阳能充电板与简易信号天线连接。
三天后,这个与世隔绝的古寨,第一次通过网络,向外界卖出了他们祖祖辈辈采集的百花蜜。
直播镜头晃动得厉害,声音也断断续续,但那句朴实的“今天风大……但我还在”却异常清晰地传了出去。
当晚,寨子里的人为他准备了盛大的篝火晚宴,但他却在夜色中悄然离去,未曾告别。
第二天,寨民们发现他走了,便用最甜的蜂蜜,在寨子入口的巨大石壁上,画下了一个模糊的、扛着设备的背影轮廓。
他们不知道他叫什么,便称呼他为“传火人”。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秦知语驱车来到了花椒村那棵千年老槐树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的手心紧紧握着一块碎裂的碑石残片,上面那个深刻的“昭”字偏旁,在晨光下依稀可见。
她蹲下身,在村口那条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的小路裂缝中,找到了一个恰好能容纳残片的凹槽。
她小心翼翼地将残片嵌入其中,让它与这条路,与这片土地,重新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站起身。
抬头望去,东方已现鱼肚白,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上,已经有早起的农人躬身劳作的身影。
他们每个人的肩头,都架着一个简易的手机支架,随着耕作的动作微微颤动,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方圆百里,乃至全国,所有正在进行助农直播的设备,仿佛收到了一个无声的指令,在同一秒,不约而同地自动切换到前置摄像头,将镜头短暂地对准了那片刚刚被染上金色的天空。
整个过程只有三秒,却像一场遍及山川湖海的浩大祭礼,无声,却震撼。
秦知语静静地站着,直到第一缕真正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带来一丝暖意。
风穿过山谷,吹过梯田,拂过她的发梢,带来千百个直播间里不同嗓音的叠合低语。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既像是跨越时空的呼唤,又像是坚定不移的应答:
“……我还在。”
沈昭岐离开了剧院的废墟,烛火在他身后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没有走向城市那片由他亲手点亮的霓虹灯海,更没有在自己过去的坟墓前多做停留。
他只是转过身,朝着剧院高墙投下的浓重阴影走去。
他的身影没有消失在宽阔的大街上,而是毫不迟疑地没入了一片与剧院仅一墙之隔,却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混乱迷宫。
那片区域灯光昏暗,巷道狭窄,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遮蔽了天空,空气中充满了廉价食物和生活垃圾混合的气味。
废墟是死寂的,而这里,是另一种生机勃勃的腐朽。
他的脚步声被犬吠、争吵和老旧电风扇的嗡鸣所吞没,如同一滴水汇入了浑浊但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