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望海城的底细;拿下寒山郡(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大衍启元》最新章节。
案上烛火被穿堂风掠得颤了颤,灯花“啪”地爆了粒火星,落在摊开的羊皮地图上——那地图边缘磨得发毛,标注郡名的墨字被手指摩挲得有些模糊,唯有云安、永安、青石、黑石、南阳五城,被朱砂圈了一圈又一圈,圈线叠着圈线,像结了层深红的痂。
沈砚指尖抵着下颌,指腹上还沾着方才研墨时蹭的墨渍。他先是屈起指节,用指骨轻轻敲了敲主城云州府的标记——那处被他用朱笔描了道粗线,线内还写了个极小的“捷”字,墨迹未干时蹭上的纸纤维还粘在笔画间。目光再移向剩余八郡,他忽然倾身向前,袖口扫过案角的铜镇纸,发出一声轻响。
“临溪郡。”他喉间低低念了声,指尖落在地图西侧那处标着“商道”的虚线旁。那虚线旁用小字注了“月通粮船三百石”,他指甲顺着虚线划到临溪郡的城标,忽然停住——城标旁被人用炭笔打了个小勾,旁边写着“李氏族兵,约两千”,字迹潦草,该是斥候刚送来的密报。
再往北,寒山城的标记旁画着几道短促的横线,代表着城外的盘山道。沈砚指尖在横线上顿了顿,想起斥候说的“十月即雪,道窄难行”,眉峰微蹙,指腹无意识地蹭了蹭那几道横线,把炭粉蹭掉了些。最东头的望海城更麻烦,地图上那处画着几道波浪线,代表着临海,旁边用红笔写着“守城老将,水战三十年”,那“严”字被人圈了两圈,透着几分忌惮。
他忽然直起身,伸手去够案角的青瓷笔洗,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瓷壁,又顿住。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中央,从主城云州府出发,往临溪郡画了道无形的线,再折向寒山城,最后绕到望海城——像是在心里走了一遍行军路线。指节渐渐攥紧,连带着羊皮地图都被扯得微微发皱,烛火映在他眼底,亮得有些冷:“先断临溪的粮,再冻寒山的路,最后困死望海的船……八座城,三个月,够了。”
话音落时,他抬手蘸了点朱砂,在临溪郡的城标旁,也画了个小小的圈——和那五座已拿下的城一样,红得扎眼。
议事厅的门被亲兵推开时,烛火又晃了晃,将满室人影投在墙面上。沈砚已从主位起身,指尖仍按在地图西侧的“临溪郡”上,朱砂蹭在指腹,像一点未干的血。
最先进来的是周霆,年过花甲的老将一身玄色软甲,肩甲上的铜钉磨得发亮,身后跟着周虎、周豹、周雄三个儿子——周虎生得魁梧,进门时腰刀撞在门框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周豹手快,已几步凑到案前,粗粝的手指在临溪郡旁戳了戳;周雄倒沉得住气,扶着周霆的胳膊,目光先扫过满室的人。周凌云和周凌峰两个小辈跟在最后,少年人眼亮,盯着地图上的朱砂圈,脚边还沾着从演武场带来的草屑。
周凯是单独进来的,他没穿甲胄,只着一身墨色劲装,进门后便往角落站了站,抱臂看着地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铁环,和周家父子的热闹隔着半丈远。
紧接着是张清鸢和楚昭雪。张清鸢一身银白轻甲,甲缝里还嵌着几丝未拂去的草叶,显然是刚从城外营地赶来,她走到案侧,手轻轻扶在剑柄上,目光顺着沈砚的指尖落在临溪郡的商道上;楚昭雪则穿了件月白襦裙,外面罩着件墨色披风,手里攥着个青纸折页,见沈砚看过来,便将折页轻轻放在案角——纸上印着“望海城船运”,下方还缀着行小字:“严氏子弟分领各船,父为将、子为偏、侄为副”。
最后进来的是李嵩和张恒,两人衣摆上都沾着尘土,靴底还嵌着沙砾——镇南关离主城有三日路程,想来是接到命令便日夜兼程赶来。李嵩进门便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本褐色封皮的册子:“世子,镇南关五千骑兵已整备完毕,马匹粮草皆足。”张恒紧随其后,也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册子上,显然是等着补充细节。
沈砚抬手让众人起身,指尖在地图上划了道弧线,从临溪郡绕到最东头的望海城——那处画着三道波浪线,代表近海的暗礁,旁边用红笔写着“严老将军”,字迹被反复描过,透着几分凝重。“剩余八郡,先取临溪。”他顿了顿,特意扫过望海城的标记,“望海城的严老将军,和周老将军一样是王朝老将,麾下偏将、副将都是他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和两个侄子,一家子攥着水师,得先摸透底细。”
话落他看向李嵩,竹笔指向商道虚线:“临溪靠商道运粮,你带三千骑兵,明日出发,断了它往寒山、望海的粮道,张恒辅助你,留两千骑兵守镇南关,防北境异动。”李嵩和张恒齐声应下,张恒伸手接过李嵩递来的册子,指尖在“三千骑兵”那页顿了顿,似在确认部署。
“周老将军。”沈砚转向周霆,“主城刚定,需人坐镇,您带周雄守云州府,查抄残余乱党,稳住民心。”周霆拱手应了,目光扫过望海城的标记,低声补了句:“严老头用兵最稳,世子查探望海时,得让斥候多留意他孙儿——那小子看着年纪轻,去年还在淮河打退过流寇。”沈砚点头:“我晓得多加防备。”
“周虎、周豹。”沈砚的目光移到寒山郡,“寒山十月下雪,山路难行,你们带五千步兵,先去寒山外围扎营,等临溪粮断,再趁势攻城——凌云、凌峰跟着去,学点实战经验。”周虎立刻拍着胸脯应下:“世子放心!保管冻得他们开门投降!”周豹也跟着附和,周凌云和周凌峰眼睛更亮,往前凑了半步,却被周虎回头瞪了一眼,又乖乖站定。
他再看向张清鸢,语气稍缓:“清鸢,你带两百斥候,去望海城外围查探船运,尤其是严老将军那三个儿子的分管水域——听说老大守北港、老二带巡逻船、老三管补给,把他们的航线、换岗时辰都摸清楚,三日之内报给我。”张清鸢抬手按在胸口行礼,银剑柄反射的烛光晃了晃,落在沈砚脸上:“世子,定不辱命。”
“昭雪。”沈砚拿起案角的青纸折页,递过去,“你把望海城严家子弟的履历整理出来,再算各州郡的粮草撑持时日,列个明细给我。”楚昭雪接过折页,指尖轻轻划过“严氏子弟”那行字:“是,世子,今夜便能整理好。”
最后,沈砚的目光落在周凯身上:“周凯,你带五百死士,绕到临溪郡东侧的密道,等李嵩断粮后,里应外合烧了粮仓——动作要快,别惊动望海方向的严家探子。”周凯终于直起身,铁环碰撞出轻响,只简洁应了句:“遵世子令。”
众人领命的声音落时,沈砚抬手将竹笔搁在朱砂碟里,笔杆上沾的红墨滴在地图空白处,晕开一小片红。他看着满室神色坚定的人,喉间滚了滚:“三日后各路人马同时动,临溪要拿得快,望海要查得细——这八座城,咱们一次拿下来。”
望海城水师衙署的议事堂里,咸涩的海风从半开的窗棂钻进来,卷得案上烛火明明灭灭,将墙面上“严”字帅旗的影子吹得晃悠悠。严沧坐在主位上,一身藏青锦袍外罩着玄铁软甲,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手里正捏着封刚从斥候手里接过的密信——信纸边缘被他指节捏得发皱,墨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噗通”一声,斥候单膝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角还沾着海盐粒:“老将军!加急探报——云州主城、云安、永安、青石、黑石五城,还有南阳关和南阳郡……全被沈砚的靖安军占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议事堂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海浪拍岸的声音。严启山第一个站出来,他是严沧的长子,负责守北港,脸上满是沉郁,粗粝的手指按在案上的海图:“父亲,南阳郡是整个云州的粮草中枢!沈砚拿下那里,等于掐了咱们望海城一半的补给线!可他哪来的兵力?半年前才听说他拉起‘靖安军’,之前连个名号都没有!”
二儿子严启河性子急,刚从巡逻船上赶回来,甲胄上还挂着水珠,闻言猛地攥紧腰刀:“何止兵力!我前两年去应天府送信,还听过他父亲沈伯山的名头——那时沈伯山还是吏部侍郎,沈砚连世子身份都没沾边,怎么突然就敢领兵占云州?”
“急什么?”严沧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他抬眼扫过众人,目光落在站在末位的孙子严望身上——少年刚及弱冠,一身银甲衬得身姿挺拔,此刻正攥着刀柄,眼底满是困惑。“沈砚能半年内拉起队伍、连下六城,靠的不是运气。启河,你现在去南阳郡外探路,怕是要撞进他的埋伏。”
一旁的大侄子严峰上前半步,他是水师副将,专管防务调度,指尖在海图上望海城至南阳郡的航线划了圈:“叔父说得是。斥候说沈砚拿下南阳郡后,立刻封了所有粮道,连商船都不让过——他敢这么做,肯定早算好了咱们的补给周期。咱们现在要先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可粮草怎么办?”三儿子严启海负责管补给,他捧着本褐色账册,眉头拧成疙瘩,“账上的存粮只够撑两个月,要是南阳郡的粮运不过来……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守城。”
“先查库存,再征私粮。”严沧打断他,目光转向二侄子严岳——严岳管水师器械,手里总拿着个记满数据的木牌。“阿岳,咱们的弩箭、火油、战船修补材料还够多少时日?沈砚的靖安军是陆战出身,水师是咱们的优势,器械绝不能出岔子。”
严岳立刻躬身回话:“叔父,弩箭还够三月用,火油剩了二十桶,战船有三艘需要补船底,木料还够。只是……靖安军若从陆路配合小船来攻,咱们的城防弩还得再加固。”
“嗯。”严沧点了点头,将密信放在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靖安军”三个字,忽然看向严望:“望儿,你在金陵求学时,有没有听过沈砚的消息?他父亲沈伯山去年还在吏部当差,他怎么突然就成了领兵的主将?”
严望立刻挺直脊背,声音清亮:“回祖父,我在金陵时只听过沈砚是沈侍郎的次子,沈砚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此人性子低调,没听说过他懂兵法。倒是上个月有同窗来信,说沈伯山被封了靖安郡王,沈砚也成了世子,这才领兵来的云州。”
“父封王、子成世子,半年就拉起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严沧低吟一声,忽然抬手在海图上望海城的北港位置敲了敲,“启山,你加派三倍人手守北港,尤其要防着靖安军的斥候混进来;启河,你的巡逻船别去南阳郡,改在近海巡逻,重点盯紧东边的暗礁区,别让他们绕后;启海,把粮草按人头分拨,每日定量发放,再去城内富户家征些存粮,就说暂借,日后双倍奉还;阿峰,你去城防营,让士兵们加固城墙,把城防弩都架起来;阿岳,三日内把那三艘战船补好;望儿,你跟着阿峰,学学城防调度,也多留意靖安军的动向。”
众人齐声应下,严启河虽还有些不甘,却也知道叔父的安排稳妥,只能按捺住性子。严沧看着眼前的儿孙、侄子,目光沉沉:“沈砚是块硬骨头,半年崛起绝非偶然。但咱们严家守了望海城三十年,水师、城防都是实打实的家底。他要断粮,咱们就守到他粮草耗尽;他要攻城,咱们就用水师跟他耗——这望海城,绝不能丢!”
海风再次吹进议事堂,烛火猛地一跳,将严沧的影子投在海图上,像一座牢牢立在望海城上的界碑。
云州州牧府的书房里,烛火已燃到了中段,灯花积了薄薄一层。沈砚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两张纸——一张是楚昭雪刚整理好的严家履历,另一张是清鸢画的望海城水师布防图。他指尖夹着枚青竹笔,却没往纸上落,目光只定在履历上“严沧,守望海三十年,水师大小战七十余场,无一败绩”那行字上,指腹反复摩挲着“水师”二字。
“严家这水师,是大衍朝少有的能打硬仗的近海力量。”他忽然低声自语,笔尖轻轻敲了敲布防图上的战船标记,“硬攻的话,就算拿下望海,水师折损也得过半——这不是拿,是毁。”
门外传来轻叩声,楚昭雪端着碗热茶汤进来,见他盯着严家履历出神,便轻声道:“砚哥哥,严老将军的三儿子严启海,去年曾上书朝廷,说望海水师器械陈旧,请求拨款修缮,可吏部那时正忙着其他事,把折子压了下去。还有他孙子严望,在金陵求学时,曾写过篇《海防策》,提过要练‘水陆协同’的兵,只是没人重视。”
沈砚抬眼接过茶汤,指尖碰着温热的瓷碗,思路忽然清晰了些:“严家守了望海三十年,最在意的是什么?是水师的传承,是他们严家在海上的名声。朝廷不重视,咱们重视——只要他们投诚,水师编制不变,严老将军仍统领水师,启山、启河、启海各司其职,连严望的‘水陆协同’,咱们都能给他拨人练。”
他放下茶碗,重新拿起竹笔,在履历上严家众人的名字旁一一标注:严沧——水师统领,严启山——北港守将,严启河——巡逻船队统领,严启海——补给总管,严峰、严岳——副将,最后在严望名字旁画了个小圈,注上“随军参赞,练水陆兵”。
“可严老将军是王朝老将,未必会轻易降。”楚昭雪站在案侧,看着他的标注,轻声提醒,“砚哥哥,他方才让斥候传信,说要跟咱们耗到粮草耗尽。”
“耗?”沈砚勾了勾唇角,笔尖转向布防图上的粮道,“南阳郡是云州粮草中枢,咱们断了他的粮,却没赶尽杀绝——清鸢探到,望海城有不少百姓靠渔获为生,严老将军刚征了富户的粮,却没动百姓的存粮,说明他顾念民生。”
他顿了顿,笔尖落在“严望”的圈上:“严望年轻,有抱负,却没机会施展。咱们可以先从他入手——让清鸢在巡逻时,‘无意’间让严望的船队截到一封咱们的信,信里就说要在云州练水陆兵,缺个懂海防的参赞。再让李嵩放缓对临溪郡的攻势,别让严家觉得咱们急着灭他们,先松松他们的戒心。”
“还有严启海。”沈砚又指向严启海的名字,“他管补给,最清楚望海的粮草困境。咱们可以让人送些伤药和粮食到望海城外,说是‘赠给严将军的水师弟兄’,不提投诚,只说‘同为大衍子民,不忍见弟兄们饿着肚子守城’——先示个好,让他知道咱们不是滥杀之人。”
烛火又跳了跳,将沈砚的影子投在履历上,恰好覆住严家众人的名字。他放下竹笔,看着那满纸的标注,眼底透着笃定:“严家是块硬骨头,但只要抓准他们在意的东西——水师传承、民生、后辈前程,就不愁他们不松口。咱们要的不是降将,是能跟咱们一起守云州、练水师的严家——这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头对楚昭雪道:“昭雪,你把这些想法整理成条陈,明日交给清鸢和李嵩,让他们按计行事。记住,动作要慢,要‘软’,别让严老将军觉得咱们在逼他。”
楚昭雪应了声“好”,刚要转身,沈砚又补充道:“对了,在条陈里加一句——若严家投诚,望海城的水师学堂,仍让严老将军主持,咱们拨银修缮器械,让他的水师能一直守在云州海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楚昭雪回头望他,眼底含着点轻浅的笑意:“砚哥哥想得周全,我这就去整理,定不会误了清鸢姐姐明日的行程。”
晨霜还没褪尽,寒山郡外的荒坡上已响起“嘎吱”的脚步声——周虎裹着玄色棉甲,单手提着长柄大刀往地上一顿,刀身震落的霜花簌簌溅开,目光扫向队尾时,满是对后辈的笃定。
五千步兵列成三队,周豹扛着开山斧走在队前,斧刃擦过冻土带起碎渣,眼角瞟向身后时带着点骄傲:周凌云斜提亮银枪,枪身泛着冷光,枪尖那点磨损是上次黑石郡作战留下的,他指尖在枪缨上轻轻一捋,霜花便簌簌落下,站姿稳得像扎根的树;旁边的周凌峰将方天画戟扛在肩上,月刃斜指天空,手指在戟杆缠绳上摩挲——那是他师傅教的握戟诀窍,冻手也不滑,少年眼神亮得很,扫过前方矮树时,不自觉露出几分久经战阵的锐利。
“哥,哨探回来了!”周豹嗓门粗,攥着羊皮纸跑过来,开山斧往肩头一扛,“寒山郡没粮了,守军换岗都啃干饼子,粮道断得干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