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力战严沧;二人定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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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望挺了挺腰,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爷爷,我也准备好了!您教我的枪法,早想试试了,要是沈砚来,我跟他打!”

严沧看着眼前的一家人,从鬓角染霜的儿子,到锐气十足的孙子,再到忙前忙后的女眷,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了些。他抬手拍了拍严望的肩膀:“好小子,有严家的骨气。”又转向众人,语气重了几分:“记住,城要守,百姓也不能伤着,粮要给街坊留够,别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严夫人见他松了心神,便吩咐女眷:“快去把炖好的参汤端来,再让厨房做些热菜,大家陪老爷子吃口饭,有话慢慢说。”女眷们应声而去,庭院里的灯光映着一家人的身影,没有喧哗,却透着一股拧成一股绳的劲——这望海的城,他们严家守了三十年,往后,还要一起守下去。

严沧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桌上摊着卷泛黄的城防图,指尖反复摩挲着图上“镇海阵”的标记,杯里的热茶凉了大半也没动。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半晌才重重叹口气,声音里满是不甘:“不对劲……镇海阵我守了三十年,水师七十多场仗,连蛮族的铁骑都没破过,怎么今天被几个老兵就撕开了口子?”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响,严启山、严启河、严启海三兄弟,还有严峰、严岳两个侄子,以及站在最外侧的严望,都围在桌旁,没人先开口——他们都知道,这阵法是父亲(叔叔、爷爷)的心血,今天被破,心里最难受的就是严沧。

还是沉稳的严启山先开口,声音放得轻:“爹,今天我在城上看了,靖安军那几个老兵没按常理来,不是硬冲阵,是先诱敌,再偷旗,最后趁乱破口,全是临场应变,没半点章法可循。”

严启河也点头:“他们配合得太默契了,像一起打了十几年仗似的,咱们的兵按阵形来,反倒被他们钻了空子。”

严峰攥了攥拳,语气里带着些懊恼:“要是在水上,他们绝不敢这么乱冲!可在滩涂地上,咱们的阵形转得慢,才给了他们机会。”严岳也补充:“我后来想了,或许咱们的阵能再调调,把旗手往阵里挪挪,别让他们轻易摸到。”

一直没说话的严望往前站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锐气:“爷爷!明天我跟巡逻队的兄弟们再练几遍阵,您教我的‘变阵诀’,我都记熟了,下次要是再碰着靖安军,我肯定能守住旗手!”

严沧抬眼看向孙子,又扫过眼前的几个晚辈——儿子们在分析问题,侄子们在想对策,孙子还想着往前冲,心里的闷堵忽然散了些。他抬手敲了敲城防图上的阵法,语气重新硬起来:“你们说得对,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天破了,明天就改,改到他们再也钻不了空子!”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镇海偃月刀,刀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望海的城,不是靠一个阵法守的,是靠咱们一家人,靠水师的弟兄们!明天起,启山盯着北港,启河加派巡逻,启海清点器械,严峰、严岳调水军操练,严望跟着我练阵——咱们严家守了三十年的望海,绝不能栽在这!”

烛火摇曳,映着满书房的身影,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只剩下一股重新拧起来的劲。严望看着爷爷挺直的背影,悄悄攥紧了腰间的刀——他一定要学好阵法,帮爷爷守住这望海城。

州牧府的饭厅里,八仙桌擦得锃亮,烛火跳着映在桌角的青瓷瓶上,瓶里插着两枝刚剪的晚香玉,淡香混着逐渐漫开的菜香,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沈砚刚跟周霆聊完望海的城防布局,便起身道“去取些吃食”,指尖在袖中轻动,意识已沉入现代公寓——手机屏幕亮起,点开某团APP,指尖飞快下单:香辣小龙虾、蒜香排骨、清蒸鲈鱼、鱼香肉丝、蒜蓉油麦菜、夫妻肺片、酱牛肉、干煸四季豆,最后加一份玉米排骨汤,特意备注“多备碗筷,餐具分开装”。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砚回到饭厅时,手边已多了四个印着浅蓝花纹的白色纸袋,袋口漏出的锡箔盒边缘还冒着热气。周虎第一个凑过来,粗粝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纸袋:“世子,这是啥?摸着还热乎的。”楚昭雪也踮着脚凑过来,鼻尖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砚哥哥,好香啊!是肉的香味!”

沈砚笑着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先打开最鼓的那个——锡箔盒一掀,红亮的香辣小龙虾立刻露了出来,虾壳裹着油光,撒在上面的白芝麻和葱花沾着热气,麻辣鲜香“轰”地漫满整个屋子。他拿起一只,指尖捏住虾头轻轻一拧,再顺着虾壳缝隙一剥,雪白的虾肉就露了出来,递到楚昭雪面前:“小心烫,剥了壳吃。”楚昭雪咬了一口,辣得轻轻吸气,却又忍不住眯眼:“好辣!但好好吃!比厨房做的辣炒虾鲜多了!”

接着打开第二盒,蒜香排骨躺在浅黄的餐盒里,每块排骨都裹着金黄的蒜香酱汁,肉质炖得软烂,轻轻一咬就脱骨。周凌峰眼疾手快夹了一块,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含糊道:“世子!这排骨也太香了!蒜味一点都不冲,全浸到肉里了!”周凌云也夹了一块,嚼着点头:“比军营里的酱排骨嫩,还不用啃半天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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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鲈鱼是装在白瓷盘里的,鱼身铺着细姜丝,淡金色的豉油顺着鱼腹流下来,鱼肉雪白得透光。张清鸢夹了一筷,入口是鲜得发甜的嫩,忍不住看向沈砚:“这鱼很新鲜,做法也别致,没有腥味,只有鲜气。”沈砚笑着答:“这鱼得趁鲜蒸,蒸好立刻浇汁,才能保得住嫩劲。”

夫妻肺片装在红漆小碟里,牛舌、牛肚切得薄而匀,裹着透亮的红油,撒着脆生生的花生碎。周霆夹了一筷,辣得额头冒了层细汗,却越嚼越开胃,看向沈砚道:“世子,这凉菜够劲!辣得通透,配饭正好!”旁边的酱牛肉是切好的薄片,纹理像云纹似的清晰,蘸着小碟里的蒜泥醋,周虎嚼着直点头:“这牛肉炖得够透,不塞牙,香味都渗到骨子里了。”

最后端上玉米排骨汤,汤色乳白得像凝了脂,玉米段、胡萝卜块浮在汤里,还带着滚烫的热气。侍女上前给每人盛了一碗,周霆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往四肢漫,又看向沈砚:“世子,你这弄菜的法子倒新奇,又快又鲜,是从哪里学的?”沈砚笑着避开现代的话头,只道:“偶然得的巧法,能快速弄来新鲜吃食,大家不用客气,多吃点。”

饭厅里顿时热闹起来——楚昭雪吃辣了,沈砚赶紧递过温茶;张清鸢怕她呛着,帮她夹了块不辣的鲈鱼;周凌峰和周凌云抢着剥小龙虾,壳堆了小半碟;周霆看着晚辈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也勾着笑,偶尔夹一筷油麦菜,蒜香混着脆嫩,倒也清爽。烛火映着满桌的菜色,红的虾、白的鱼、黄的排骨、绿的菜,连空气里都飘着暖融融的烟火气,连聊起望海的城防,都少了几分凝重,多了几分踏实——毕竟,能把这样的“新奇美味”随手弄来,众人对沈砚拿下望海,又多了几分底气。

州牧府书房的烛火比饭厅更亮些,青釉笔洗里浸着狼毫,洒金宣纸摊在紫檀木案上。沈砚褪去沾泥的玄麟甲,换了身月白锦袍,指尖捏着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墨汁细腻地晕开,混着窗外飘来的晚香玉淡香,漫在安静的屋子里。他提笔蘸墨,笔尖轻落纸上,先书“父亲大人膝下、母亲大人妆次”,字迹清隽,藏着对家人的惦念。

信中写道:“男砚谨禀:自离靖安,星霜两易。今赖麾下将士用命,次第收复云州之地——上月先下云安、永安、青石、黑石四城,近复取云州主城、南阳郡、临溪郡,南阳关亦随附,合计七郡皆定。靖安军锐气未减,唯望海城严沧凭险固守,今已整饬军备,待破此城,则云州全境可平。届时男当束甲还军,星夜归赴靖安,侍奉双亲晨昏,与长姐薇、小妹玥团聚。临书仓促,惟愿双亲康泰,姊妹安好。男砚顿首。”

刚落“顿首”二字,门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张清鸢先轻叩木门,指尖拢着青瓷茶杯的杯沿,指节泛着浅粉,声音比往日柔和些:“沈砚,夜寒风凉,我与昭雪给你送些热茶和披风。”得到回应后推门时,她还下意识垂了垂眸,鬓边碎发扫过肩头,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指尖掠过耳坠时,还轻轻顿了顿,带着女儿家的细软。

楚昭雪捧着素色绒面披风跟在后面,脚步轻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先探头:“砚哥哥,你家书快写完啦?”

沈砚放下笔,抬手示意两人落座,目光扫过张清鸢递来的热茶,温声道:“费心了。”张清鸢将茶杯轻放在案角,指尖不经意捻了捻袖口的细梅绣线——那是她前几日补衣时随手绣的,此刻被捻得微微发皱,她才察觉般收回手,轻声道:“方才在院外听将士们说,望海若破,云州其余郡城便无战意,想来你归期不远了。”说罢抬眼,眼尾带着浅淡笑意,没了往日统筹后勤时的利落,睫毛轻颤着,多了几分含蓄。

楚昭雪凑到案边看家书,指着“归赴靖安”四字,语气满是期待:“砚哥哥要回靖安啦?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还想尝尝伯母做的桃花糕呢!”

沈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又看向张清鸢,语气真诚:“望海一破,云州就定了,到时候我便回靖安。你们若愿去,我就邀你们同归——母亲的桃花糕确实做得好,长姐和小妹也盼着认识新朋友,正好带你们看看靖安的春柳。”

张清鸢闻言,嘴角弯得更明显些,垂眸时能看到耳尖泛了点红,轻声应道:“好啊,正好也见识下靖安的风土。”烛火映着三人的身影,晚香玉的淡香混着茶香,连对话都沾了些温软,既有同袍的默契,也藏着女儿家的期许。

沈砚往前挪了挪凳椅,目光先落在楚昭雪泛红的眼角,又转向张清鸢微颤的指尖,语气比烛火更暖,带着十足的笃定:“等回了靖安郡,我就禀明爹娘,风风光光把你俩娶进门,让全郡都知道,你们是我沈砚要护一辈子的人,可好?”

这话落进耳里,楚昭雪攥着披风的手指猛地收紧,先是瞪大了眼,随即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眼泪却没忍住滚下来——她赶紧抬手擦掉,声音带着点哭腔却格外清亮:“真……真的?从青狼岭第一次见你,我就想着……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说着,她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沈砚身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欢喜。

张清鸢也愣了片刻,耳尖红得透了,她悄悄抬眼看向楚昭雪,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那是多年老友才有的默契,随即她转向沈砚,指尖慢慢松开了皱成一团的袖口,声音轻却清晰:“当初从青云城来找你,就没想过再走。你这话,我等了好久了。”说罢,她嘴角弯起,眼里的浅光比烛火还亮。

沈砚看着两人,心里满得发暖,他先伸手擦掉楚昭雪的泪,又牵住张清鸢微凉的手,将两人的手一起拢在掌心:“以前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往后回了靖安,定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红妆、喜轿,该有的都不会少。”

楚昭雪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我不要别的,只要能跟你和清鸢姐姐一起,就好!”张清鸢也轻轻“嗯”了一声,靠得近了些,能闻到沈砚身上淡淡的墨香——那是家书的味道,也是往后日子的味道。烛火跳动着,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缠成一团暖融融的轮廓,望海的战事仿佛都成了背景,此刻满室只有藏不住的心意,和对靖安红妆的盼头。

靖安郡王府的书房里,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摊着郡务文书的紫檀木案上,砚台里的残墨还泛着微光。沈伯山刚用朱笔圈完最后一份粮册,管家便捧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进来:“王爷,云州来的信,是世子亲笔。”

“快拿来。”沈伯山放下笔,指尖捏过信纸——火漆上“沈”字纹清晰,他缓缓拆开,目光扫过字迹,眉头先松了些。苏氏端着杏仁酪走进来,见他神色平和,便轻声问:“砚儿那边还好?没出什么乱子吧?”沈薇扶着母亲的胳膊进来,沈玥也蹦到案边,盯着信纸眼馋:“爹,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沈伯山看完信,先对苏氏笑道:“放心,这小子把云州七郡都拿下来了,现在就剩望海。”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严沧固守”几字,语气多了几分感慨:“当年在吏部当侍郎,处理水师政务时,常听闻严沧的名字——是个认死理的守将,守了望海三十年,从不含糊。砚儿要破望海,怕是得费些心思,但他素来懂‘不硬拼’的道理,不会让将士吃亏。”

苏氏接过信纸,看到“待破望海便归靖安”时,眼眶微红:“回来就好,我这就让厨房备着他爱吃的桃花糕,再把他房间的被褥晒一晒。”沈薇凑过来,一眼看到信尾“欲娶昭雪、清鸢归府”的话,忍不住笑:“弟弟倒会藏心事,这两位姑娘的名字,我早听他提过,如今竟要一起娶回来,爹娘该高兴了。”

沈玥立刻拉着沈伯山的衣袖蹦跳:“爹!那哥哥回来要办喜酒吗?我要跟嫂子们玩,还要让哥哥带云州蜜饯!”沈伯山被小女儿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对苏氏道:“砚儿做事有分寸,既认定了,咱们便按王府规矩备着——红妆、喜帖,都得周全,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阳光漫过案上的书信,杏仁酪的甜香混着墨香,满室都是暖意。沈伯山将信折好收进锦盒,语气笃定:“砚儿懂安抚百姓、以理服人,严沧虽固执,却也重民生,望海之事,定能稳妥解决。咱们啊,就等着他带着人回来,办场热闹的喜宴。”

靖安郡王府的书房里,阳光虽暖,却驱不散苏氏心头那点绕着儿子的牵挂。她捏着沈砚的书信,指腹反复蹭过“备战望海”“严沧固守”几个字,连信纸边缘都被捻得发皱——方才听沈伯山说“放心”,可她这做母亲的,哪能真放得下心?

“严将军……再怎么懂大义,也是守了三十年的老将啊。”苏氏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眼神有些发空,仿佛能透过信纸看到云州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砚儿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虽现在能领兵了,可真对上严将军,会不会……会不会吃亏?”她说着,指尖忽然凉了下来,下意识攥紧了信纸,连指节都泛了白。

旁边的沈玥还在蹦跳着说“哥哥最厉害”,沈薇见母亲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娘,您别担心,弟弟心思细,又懂安抚人心,不会硬拼的。再说,他身边还有昭雪和清鸢姑娘帮衬呢。”

苏氏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案上那碟刚切好的桃花糕馅料上——是她早上特意让厨房准备的,想着沈砚回来就能做,可此刻看着,心里却堵得慌:“你们不知道,他小时候摔破个膝盖都要哭着找娘,现在要去打望海……那城防固得很,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怕人看见,又赶紧低下头,指尖却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杏仁酪碗,浅黄的汤汁洒在袖口,她也没心思擦,只愣愣地看着。

沈伯山见状,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担心,可砚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分寸。再说,我已经让管家去打听望海的消息了,一有动静就来报,不会让他出事的。”

苏氏这才缓过神,低头擦着袖口的污渍,声音带着点鼻音:“我知道……可做娘的,哪能不牵挂?我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多炖些鸡汤,再备些滋补的药材,等他回来,好好补补身子——万一瘦了、伤了,可怎么好?”说着,她便拎着裙摆往外走,脚步匆匆,像是多准备一分,心里的担心就能少一分。

沈薇看着母亲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娘还是这样,弟弟都能领兵打仗了,在她眼里还是个需要疼的孩子。”沈伯山却叹了口气,拿起案上的书信重新展开:“这样才好,有娘的牵挂,他在外面才会更小心,更想着回家。”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那封写满战绩的信上,可书房里的暖意,却仿佛都跟着苏氏的脚步,飘向了厨房——那是母亲对儿子的牵挂,藏在一碗汤、一块糕里,比任何安慰都更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