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战事起;赵瑜弑父登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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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赵瑜喊来内侍,“去太医院,看看父皇今日的参汤喝了没。”他要那老东西活着,却又恨他活着,这矛盾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却只能任由这摇摇欲坠的局面,继续往下滑。

赵瑜甩着帘子回长乐宫暖阁时,满殿的熏香都压不住他的火气。刚剥好的荔枝堆在案上,他随手扫落在地,妃子们吓得齐刷刷跪成一排,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烦躁地踱步,玄色龙纹常服的下摆扫过满地狼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早朝时秦峰、魏谦的话——漠北军压在云梦关,沈砚那边动不得,朝堂上一群废物,连个稳局的法子都想不出,而那老东西还在病榻上吊着口气,碍着他登基的路。

就在这时,柳寂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他弓着腰,低眉顺眼地给赵瑜递上杯凉茶,声音压得极低:“殿下,瞧您这气性,仔细伤了身子。”

赵瑜一把挥开茶杯,茶水泼在柳寂的衣袍上,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伤身子?漠北蛮子堵在云梦关,朝堂上一群饭桶,本殿能不气?”

柳寂擦了擦衣襟上的水渍,凑近两步,声音更暗了些:“殿下,眼下这形势,靠等是等不出头的。漠北军一日不撤,应天府就一日不安;陛下一日不死,您这‘监国’的名头就一日落不了实——再拖下去,怕是夜长梦多啊。”

赵瑜的脚步顿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想说什么?”

“臣不敢说,”柳寂故意顿了顿,见赵瑜眼神发狠,才接着道,“只是觉得,与其等陛下‘自然咽气’,不如……让这事儿来得痛快些。”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只要陛下‘走’了,臣立刻就能伪造传位诏书,把您的名字写在最前头。到时候您登基称帝,名正言顺,再下旨调兵去云梦关,谁敢不从?至于那些劝您联络沈砚的老东西,等您坐稳了皇位,要收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赵瑜的呼吸猛地一沉,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不是没动过这心思,可“弑父”两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里,他怕落个千古骂名。可柳寂的话又戳中了他的痒处:登基称帝,掌天下权,到时候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你疯了?”赵瑜厉喝一声,一脚踹在柳寂膝盖上,“那是父皇!本殿怎么能……”

柳寂“扑通”跪下,却没求饶,反而抬着头,眼神里满是怂恿:“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忘了雍王和您的那七个弟弟怎么死的?不都是为了这皇位?如今陛下病重,就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下去,要是漠北军真破了云梦关,别说皇位,您连命都保不住!”

这话像把刀子扎进赵瑜心里。他想起自己为了夺储,亲手除掉了雍王和七个弟弟,手上早就沾了血,还差这最后一步吗?他盯着柳寂,眼底的犹豫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贪婪和狠戾:“伪造诏书……你能保证不出错?”

柳寂立刻磕头:“臣早就备好陛下的印玺仿品,诏书的字迹也练了三个月,保证天衣无缝!只要殿下点头,今夜就能成事!”

赵瑜没说话,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冷宫的方向——皇后还被关在那,要是他登基了,第一个就把那女人赐死。他又想起病榻上的父皇,那口气吊着,不过是碍他的事。

“好,”赵瑜的声音冷得像冰,“就按你说的办。但记住,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本殿让你全家陪葬!”

柳寂脸上露出狂喜,连忙磕头:“臣遵旨!臣定不辱使命!”

暖阁里的熏香还在飘,妃子们依旧跪着,没人敢抬头。赵瑜望着窗外的宫墙,嘴角勾起一抹狠笑——今夜过后,这大衍江山,就彻底是他的了。

长乐宫偏殿的烛火跳得厉害,把殿内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深夜的寒气裹着药味飘进来,赵瑜踩着厚重的地毯往里走,玄色龙纹常服扫过床脚,惊得守夜的太医猛地抬头。

“都下去。”赵瑜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太医还想求情——陛下今夜呼吸格外弱,离不得人,可对上赵瑜淬了冰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攥着药箱,跟宫女、太监一起匆匆退出去,殿门“吱呀”一声合上,把最后一点人气也关在了外面。

殿内只剩父子俩。赵瑜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皇帝赵珩——曾经威严的帝王,如今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颊凹陷,皱纹里还沾着药渍,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线,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连眼前的人都认不清。

赵瑜的拳头攥了又松,指尖泛白。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趴在皇帝膝头,皇帝用带着龙纹扳指的手摸他的头,笑着说“瑜儿将来要做有担当的人”。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柳寂的话、被皇位的诱惑碾得粉碎——有担当?没了皇位,再大的担当都是笑话!他眼底的犹豫飞快褪去,只剩下蚀人的狠厉,伸手就想去探皇帝的鼻息。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动了。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像是想抓住什么,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落在赵瑜脸上,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瑜……儿?”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像重锤砸在赵瑜心上。

赵瑜的手顿在半空,浑身一僵。他看见皇帝的嘴唇还在动,似乎想再看看他,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有茫然的牵挂,没有半点帝王的威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大哥和七个弟弟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皇后在冷宫的哭喊声,心脏像被揪了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可这恍惚只持续了一息。皇位的影子在他脑子里晃得更厉害,漠北军的压力、朝堂的废物、早朝时魏谦的顶撞……所有的烦躁和渴望拧成一股劲,冲散了最后一点柔软。赵瑜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冷下来,猛地俯身,双手死死掐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的眼睛瞬间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枯瘦的手指抓着赵瑜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可他太虚弱了,那点力气在赵瑜面前像蝼蚁撼树。赵瑜盯着他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牵挂一点点变成恐惧,再变成死寂,手上的力气没松过半分,直到皇帝的手垂下去,身体彻底不动,他才缓缓松开手。

烛火“噼啪”爆了个火星,照亮赵瑜沾着药渍的指尖。他盯着床上再无呼吸的皇帝,没有半分悔意,反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老东西,终于不再碍着他的路了。

他抬手擦了擦指尖,转身走向殿门,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阴鸷:“柳寂,进来。”

柳寂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个油布包,见床上的皇帝已然没了气息,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而快步上前,先摸了摸皇帝的颈动脉,确认彻底断气后,才转头对赵瑜躬身:“殿下,事妥了?”

赵瑜没说话,只是走到案边坐下,指尖还残留着掐人时的紧绷感。柳寂也不多问,从油布包里掏出早已备好的传位诏书——黄绸纸面上,仿皇帝笔迹写的“传位于皇次子赵瑜”几个字力透纸背,旁边还留着盖印玺的空白处。他又摸出枚仿制的御玺,蘸了朱砂,稳稳盖在诏书上,红印清晰,看不出半分破绽。

“殿下,”柳寂把诏书递过去,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太医给陛下开的安神药,加了些料,倒在药碗里,看着就像陛下喝药后‘安详’去的。再让守夜的宫女太监进来‘发现’,没人会怀疑。”

赵瑜接过诏书,指尖扫过黄绸纸面,嘴角的笑意冷得渗人:“做得好。”他抬头看向柳寂,“去把刚才那几个太医、宫女叫进来,就说……父皇病危,让他们进来伺候。”

柳寂应了声,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太医和宫女太监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赵瑜坐在案边,手里攥着诏书,而床上的皇帝双目紧闭,早已没了呼吸。太医扑到床边,摸了摸脉,又看了看案上喝剩的药碗,脸色瞬间惨白——那药碗里的药味不对,可他哪敢说?

“陛下……驾崩了。”赵瑜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刻意装出的悲戚,却没半点眼泪,“父皇临终前,留下诏书,传位于本殿。从今日起,本殿便是大衍的新君。”他把诏书展开,亮在众人面前,“谁要是敢质疑,就是对先帝不敬,按谋逆论处!”

宫女太监们吓得“扑通”跪倒,连头都不敢抬。太医攥着药箱,指尖发抖,却只能跟着磕头:“臣……参见新君!”

赵瑜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柳寂:“传旨下去,先帝驾崩,举国哀悼三日。三日后,本殿登基称帝。另外,让兵部侍郎立刻调兵,死守云梦关——要是漠北蛮子敢在本殿登基前闹事,就把他们的头砍下来,给先帝殉葬!”

柳寂躬身领旨,转身出去传旨。殿内只剩下赵瑜和满殿的药味、烛火味。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皇帝的尸体,眼神里没有半分父子情分,只有掌控一切的得意——老东西,你挡了本殿这么久,终于还是让本殿坐上了这皇位。

至于漠北军、沈砚、那些不听话的老臣……赵瑜冷笑一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等他登基了,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这大衍江山,以后就是他赵瑜的了,谁都别想抢走!

三日后的应天府,天还没亮,皇城的宫灯就全点了起来,猩红的地毯从承天门一直铺到太极殿的丹陛,两侧站满了披甲的禁卫,枪尖上的寒光映着熹微的晨光。长乐宫的偏殿里,宫女正给赵瑜系十二章纹龙袍的玉带,金线绣的日月星辰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珠冠上的九颗东珠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压得他脖颈微沉,却让他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陛下,吉时到了。”礼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刻意的恭敬。赵瑜抬手让宫女退下,对着铜镜理了理龙袍的褶皱——镜里的人眉眼间满是戾气,却被龙袍的威严衬得有了几分帝王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踩着红毯往外走,身后跟着捧着玉玺的柳寂,还有一群低眉顺眼的内侍。

祭天的高台设在皇城东南角,青石板铺就的台上摆着三足青铜鼎,里面盛着牛、羊、豕三牲,香案上的祝文用朱砂写就,字字都是“承天应命,继统大衍”。赵瑜按照礼官的指引,净手、上香、跪拜,三叩九拜时,他能感觉到身后百官的目光,却没半分虔诚——他拜的不是天,是这终于到手的皇位。读祝文时,礼官的声音洪亮,飘在皇城上空,连远处的冷宫都能隐约听见,赵瑜望着天边渐亮的云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祭天结束,队伍又往太极殿走。编钟和大鼓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咚咚”地敲在人心上。赵瑜踏上丹陛,一步步走上高台,在龙椅前站定。柳寂捧着玉玺上前,他伸手接过,冰凉的玉质触到掌心,这才觉得踏实——从今天起,这龙椅,这玉玺,这大衍江山,全是他的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刷刷跪下,衣袍摩擦的声音汇成一片,山呼万岁的喊声震得殿梁都似在发抖。赵瑜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声音冷得像冰:“平身。”

登基大典刚结束,赵瑜没歇口气,就召来内侍传旨。第一张旨,是尊先帝赵珩为太上皇——“先帝辛劳一生,今驾鹤西去,朕念及父子之情,尊为太上皇,以全孝道,葬于皇陵主峰,配享太庙。”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实则是掩人耳目,免得有人说他不孝。

第二张旨,却是赐死皇后卫氏。内侍捧着圣旨,声音发颤地念:“查皇后卫氏,在先帝病重期间,私藏巫蛊人偶,人偶之上刻先帝名讳,以针扎心,意图咒杀先帝;更查得卫氏曾遣心腹与已伏诛之雍王赵瑾私通密信,谋图待先帝驾崩后,拥立雍王继位,其心可诛,其罪当赦!今朕登基,念及先帝旧情,赐白绫一条,于冷宫自缢,钦此。”

旨意传到冷宫时,皇后正坐在窗边缝一件小衣——那是先帝年轻时穿的常服,她缝了半年还没完工。听到“巫蛊”“通敌”的罪名,她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我与先帝成婚三十年,他病重时我衣不解带伺候,何来咒杀?雍王是他的亲儿子,我又怎会勾结他谋逆?”可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内侍捧着白绫上前,身后的宫女早已吓得瘫倒在地。皇后望着窗外的宫墙,最后看了一眼那件没缝完的常服,伸手接过了白绫——她知道,赵瑜要的不是真相,是她的命。

次日早朝,太极殿内的气氛比昨日登基时压抑了许多。赵瑜坐在龙椅上,刚要开口说调兵支援云梦关的事,底下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转头看去,是礼部尚书柳亭。这位须发斑白的老臣,往日里虽耿直,却从不敢在朝堂上顶撞,可今日,他手持朝笏,一步步走到殿中,抬头望着赵瑜,眼神里满是悲愤:“陛下,先帝驾崩前夜,臣府中收留了一位从长乐宫偏殿逃出的宫女苏氏。苏氏言,当夜陛下屏退所有守夜之人,独自进入偏殿,半个时辰后方才出来,而陛下离开后不到一炷香,先帝便‘驾崩’;再者,雍王赵瑾与七皇子赵琪等人,死前皆有内侍目睹,陛下曾派人送去‘赏赐’的糕点,而他们吃过糕点后,便暴毙身亡,尸身查验,皆有中毒之兆!陛下,先帝之死疑点重重,雍王与诸皇子之死更是蹊跷,还请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话像炸雷一样在殿内响起,百官瞬间炸开了锅,有的低头私语,有的面露惊惧。赵瑜的脸色“唰”地变了,手里的玉圭“啪”地砸在案上:“柳亭!你竟敢编造谣言,污蔑朕弑父杀兄!你可知这是谋逆大罪?”

“谋逆?”柳亭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高高举起,“这是苏氏的供词,还有先帝驾崩当夜,太医院值守太医偷偷记下的脉案——先帝死前脉息虽弱,却无暴毙之兆,反而是颈间有隐约指痕!陛下,您敢说这些都是假的吗?您为了皇位,杀手足、弑亲父,残暴不仁,还有何颜面坐在这龙椅上!”

赵瑜气得浑身发抖,眼底的狠戾再也藏不住,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着柳亭:“反了!真是反了!来人,把这老东西拿下!”

禁卫们立刻冲上来,扭住柳亭的胳膊。柳亭挣扎着,朝百官喊道:“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们的新君!一个弑父杀兄的逆子!大衍江山迟早毁在他手里!”

“够了!”赵瑜厉声喝道,剑刃直指柳亭的心口,“柳亭污蔑先帝、诽谤君上,罪连九族!即刻押赴刑场,满门抄斩!谁再敢多言,以同罪论处!”

百官吓得齐刷刷跪下,没人敢再抬头。柳亭被禁卫拖着往外走,嘴里还在喊:“赵瑜!你不得好死!大衍必亡!”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殿外的风声吞没。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赵瑜粗重的呼吸声。他盯着底下瑟瑟发抖的百官,声音冷得像冰:“还有谁有本奏?”

没人敢应声。赵瑜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佩剑:“既然没人说话,那就议正事——传朕旨意,命兵部侍郎即刻调京畿两万禁军,驰援云梦关,务必死守!若丢了云梦关,提头来见!”

百官连忙叩首:“臣遵旨!”

赵瑜靠在龙椅上,望着殿外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柳亭死了,皇后死了,先帝也死了,那些敢质疑他的人,都该去死。至于云梦关的漠北军,还有云州的沈砚,只要他坐稳了皇位,迟早有一天,会把他们一个个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