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拖”字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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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的香味像长了脚,钻过铁壁关的箭孔、门缝,飘进关内每一个角落。忠义军的士兵刚领到今日的定量粗粮——掺着野菜的干饼,又硬又涩,难以下咽,闻到这勾人的香味,肚子瞬间咕咕叫起来。城头的哨兵握着弓箭,目光却忍不住往靖安军营地瞟,看着那边士兵们吃得热火朝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手里的干饼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到了午时,香味愈发浓烈,带着麻辣、酱香、肉香,层次丰富得让人头晕。靖安军的午餐更是奢华:每人一份荤菜盒饭,要么是鱼香肉丝——酸甜适口,肉丝滑嫩,裹着浓稠的酱汁,配着粒粒分明的白米饭,能让人连吃两碗;要么是香辣卤鸡腿,色泽红亮,卤香浓郁,肉质紧实不柴,咬下去满口油香,连骨头都想嚼碎;要么是梅菜扣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梅菜吸饱了肉汁,咸香下饭。除此之外,还有清炒时蔬脆嫩爽口,凉拌黄瓜解腻开胃,甚至每人还能领到一根玉米烤肠,外皮焦脆,咬开后肉汁饱满,甜咸适中。
更绝的是,部分士兵还分到了自热火锅,拆开包装加水,片刻后红油翻滚,里面有肥牛、毛肚、金针菇、土豆粉、午餐肉,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有人吃得满头大汗,却舍不得放下筷子,直呼“过瘾”;有人捧着卤鸡腿,啃得干干净净,连手指都舔了一遍。
这香味飘进忠义军的营房,士兵们端着掺了野菜的稀粥,难以下咽。几个年轻士兵忍不住窃窃私语:“那是什么香味?比酒楼里的还香!”“听说靖安军今天吃的是带骨头的肉,还有能自己发热的锅子,里面全是好东西!”“我昨天看到他们吃的那种甜水,装在透明的瓶子里,喝起来冒泡,甜丝丝的……”陈守义巡营时听到这些话,脸色铁青,厉声呵斥“不许妄议”,可自己肚子里也饿得发慌,那诱人的香味像钩子一样勾着五脏六腑,让他心烦意乱。
傍晚时分,靖安军的晚餐又换了新花样。主食是扬州炒饭,颗粒分明,裹着金黄的蛋液,里面有火腿丁、虾仁、青豆、胡萝卜丁,咸香可口;或是骨汤麻辣烫,食材丰富,有鱼丸、蟹棒、海带、豆腐泡、粉条,汤汁浓郁醇厚,暖身又解馋;还有酥脆的手抓饼,外皮层层起酥,夹着煎蛋、火腿、生菜,刷上甜辣酱,咬下去咔嚓作响。加餐是冰镇果汁和小蛋糕,橙汁新鲜爽口,苹果汁清甜解腻,小蛋糕松软香甜,上面还抹着奶油,是士兵们从未吃过的美味。
靖安军营地的欢声笑语隔着关墙传过来,士兵们吃完晚饭,有的坐着聊天,有的擦拭武器,脸上满是惬意。而铁壁关内,忠义军的晚餐只有半碗稀粥和一小块干饼,里面还掺着不少树皮,难以下咽。不少士兵捧着碗,望着关外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向往与挣扎。有个年轻士兵实在忍不住,偷偷跑到关墙下,想再闻闻那香味,被哨兵发现后拉了回来,却引得更多人探头探脑。
岳鹏站在城头,望着靖安军营地的点点灯火,闻着那源源不断飘来的香味,银甲下的拳头攥得发白。这十天来,靖安军的吃食一天一个样,从没有重过:有裹着面包糠的炸鸡翅,外酥里嫩,蘸着酸甜的酱汁;有铺满芝士的披萨,饼底酥脆,芝士拉丝,带着火腿和菠萝的香气;有劲道的番茄意面,酱汁浓郁,裹着肉末和香草;甚至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汤汁浓郁,肉质鲜嫩,咬开时还得小心翼翼怕烫到嘴。
他身后的七位兄弟也面色凝重。周护粮刚送来最新的粮草清点报告,低声道:“大哥,存粮只剩不到两个月的量了,再省着吃,也撑不了三个月。而且……将士们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每天闻着关外的香味,很多人都吃不下饭,甚至有人偷偷打听投诚点的事。”
刘镇川握着月牙分水刀,语气烦躁:“这沈砚太损了!不攻城,就天天用吃食馋人!再这么下去,不用他动手,咱们的军心就散了!”
张怀瑾眉头深锁:“他这是攻心为上。靖安军粮草充足,且吃食新奇丰盛,显然是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而我们被困在此地,补给断绝,久耗下去,必败无疑。”
王斩棘怒拍城墙:“不如拼了!冲出去跟他一战,总比在这里被活活馋死、饿死强!”
岳鹏沉默不语,目光扫过城下那些面露渴望的士兵,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王斩棘的话虽冲动,却也道出了实情。沈砚的“拖”字诀,比千军万马更可怕,那些日复一日、花样翻新的吃食,像一把把软刀子,慢慢割着忠义军的军心。
而此时的沈砚,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面前摆着一份刚从现代买来的海鲜炒饭,配着冰镇啤酒。他看着手机里明天的订单:早餐准备烧麦、皮蛋瘦肉粥、芝士焗红薯;午餐是卤味拼盘、香辣小龙虾、白米饭;晚餐是麻辣烫、烤串、红糖糍粑。他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心想:八万五千人的吃食,每天换着花样买,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岳鹏,你们的三万弟兄,还有你们八个,我倒要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色渐深,铁壁关的灯火稀稀疏疏,透着压抑的沉默。而靖安军营地的香味,却似乎更浓了,在夜风中飘得更远,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着铁壁关,一点点瓦解着里面每个人的意志。
铁壁关的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尘土飞扬中,岳鹏手持玄铁破阵枪,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七位结拜兄弟一字排开,刘镇川的月牙分水刀斜挎腰间,王斩棘的八棱重型斧扛在肩头,杨破虏的连环劲弩依旧搭在背上,八人目光如炬,身后跟着数千忠义军士兵,呐喊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沈砚!你敢不敢出来一战!”岳鹏勒马站在关前空地,玄铁破阵枪直指靖安军营地,声音洪亮如钟,“躲在营里耍无赖算什么本事?有胆量便正面交锋,别只会用吃食蛊惑军心!”
王斩棘紧随其后,八棱重型斧往地上一戳,尘土四溅:“沈砚小儿!缩头乌龟!有种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看我一斧劈了你!”
关前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忠义军士兵们憋了半个多月的火气尽数爆发,挥舞着兵器怒吼,试图用气势压过靖安军。
而此时的靖安军中军帐内,沈砚正悠闲地剥着一颗从现代买来的橘子,酸甜的汁水溢满舌尖。斥候飞奔而入,躬身禀报:“世子,岳鹏率七位兄弟及数千士兵出关叫阵,辱骂不止,要求与我军正面一战!”
沈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将橘子皮丢进一旁的铜盆,慢悠悠道:“哦?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抹了抹嘴角,对帐外高声传令:“传令下去,全军高挂免战牌!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应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又补充道:“再取我那‘传声利器’来,让斥候带上,去营前好好‘回应’一下岳将军。”
不多时,靖安军营地的辕门缓缓打开一角,一面绣着“免战”二字的黄旗被士兵高高举起,在风中猎猎作响。与此同时,两名斥候抬着一个黑漆木架,架上放着沈砚从现代带来的扩音喇叭,一人扶着架子,一人对着喇叭,清了清嗓子。
岳鹏见免战牌升起,怒火更盛,正要催马上前,却听见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从靖安军营地传来,穿透了忠义军的呐喊,直直撞进每个人耳中:“岳将军别急着动怒啊!”
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通过扩音喇叭放大后,竟比岳鹏的呐喊还要响亮:“我家世子说了,刀剑无眼,真打起来伤了和气多不好?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们先回关里歇着,我军正好刚炖好一锅酱肘子,肥瘦相间,炖得脱骨,配着刚蒸好的白米饭,再喝一口温热的羊肉汤,那滋味……”
斥候故意顿了顿,听得关前的忠义军士兵喉结齐齐滚动,才继续道:“岳将军,你们这半个多月啃着干饼喝着稀粥,怕是连肉味都忘了吧?我军士兵现在正围着锅子抢酱肘子呢,还有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外酥里嫩,夹着卤肉,咬一口油香四溢——”
“放肆!”王斩棘怒喝一声,就要催马冲过去,却被岳鹏死死拉住缰绳。
斥候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笑意:“再说了,真要打起来,你们饿着肚子,怎么打得过我们吃饱喝足的靖安军?我家世子说了,不急于一时,等你们啥时候想通了,愿意归降,立刻就能吃到热饭热菜,酱肘子、炖羊肉、红烧鱼,天天不重样,比你们关里的树皮野菜强多了!”
“对了,”斥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忘了告诉岳将军,我军周老将军正带着周虎、周凌云几位将军在营里喝汤呢,周凌峰将军还啃着鸡腿,说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李奎统领的重骑兵,现在正分着刚烤好的牛肉干,陈宽、陈安兄弟的双戟步战营,每人都揣着好几根火腿肠,随时能解馋——”
这些名字一个个报出来,配上具体的吃食,听得忠义军士兵们脸色发白,不少人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他们抬头望去,能看到靖安军营地的辕门后,隐约有士兵捧着吃食走动,甚至能瞥见有人咬着肉干,脸上满是满足。
岳鹏的脸色铁青如铁,银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玄铁破阵枪握得咯咯作响。他身后的张怀瑾眉头深锁,低声劝道:“大哥,沈砚是故意激怒我们,咱们不能上当!”
“上当?”刘镇川咬牙切齿,“再不上当,弟兄们的军心都要散了!你听他们说的那些吃食,再看看咱们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哪还有力气打仗?”
正说着,靖安军营地那边又传来斥候的声音:“岳将军,要不你们先回去再想想?我军今日午餐还有香辣蟹、梅菜扣肉、番茄牛腩,都是热乎的,等你们想通了,随时来投诚,世子说了,保证让你们吃个饱!”
“啊啊啊!我忍不了了!”一名忠义军的年轻士兵再也按捺不住,催马就要冲向靖安军营地,却被陈守义一把拉住,虎头戒刀出鞘半寸,厉声道:“回去!军令如山!”
那士兵眼圈泛红,哽咽道:“将军,我实在饿……我想吃肉……”
这一声哭诉,像一根针戳破了所有人的伪装,不少士兵低下头,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半个多月来,他们日日闻着靖安军的香味,啃着难以下咽的粗粮和树皮,早已濒临崩溃,此刻被斥候的嘲讽一激,情绪彻底失控。
岳鹏看着麾下士兵的模样,心中一痛,知道再耗下去,不等靖安军动手,自己的队伍就先散了。他猛地抬起玄铁破阵枪,正要下令冲锋,却见靖安军营地的辕门处,突然涌出大批士兵,列成严整的阵型。
最前方,周霆手持湛金虎头枪,胯下战马稳如泰山,银须在风中飘动,虽年近六旬,却依旧气势凛然。他左侧,周虎手握大刀,刀刃反光刺眼;周凌云的亮银枪斜指地面,身姿挺拔;右侧,周豹的开山斧扛在肩头,满脸悍勇;周凌峰手持方天画戟,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周雄的双锤挂在马鞍两侧,沉甸甸的透着威力。
再往后,周凯手持三勾断魂枪,与副将赵玮并肩而立,身后是数千轻骑兵,战马嘶鸣,气势如虹;李奎握着斩马刀,副将张恒的朴刀出鞘半寸,重骑兵们身着厚重铠甲,如同移动的铁墙;陈宽、陈安兄弟各持一对玄铁双戟,身后五千双戟步战营士兵列成密集阵型,双戟交叉,寒光闪闪。
陷阵营、长枪营、步战精锐紧随其后,八万五千靖安军将士层层叠叠,阵型严整,玄麟黑甲连成一片铁海,虽未冲锋,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过分的是,不少士兵手中还拿着吃的,有的啃着火腿肠,有的嚼着压缩饼干,甚至有人捧着一碗热汤,一边喝一边看着关前的忠义军,眼神里满是戏谑。
“岳将军,”沈砚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来,带着几分慵懒,“你看我军将士个个吃饱喝足,军容严整,真要打起来,你觉得你的弟兄们能占到便宜?不如乖乖回关里,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我让炊事营给你们留着热饭。”
岳鹏看着靖安军严整的阵型,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士气低落、饥肠辘辘的士兵,银甲下的拳头攥得发白,眼中满是不甘与挣扎。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实话,此刻开战,忠义军必败无疑。
“撤!”岳鹏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大哥!”王斩棘等人齐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撤!”岳鹏再次厉声下令,玄铁破阵枪狠狠一挥,“回关!”
忠义军士兵们耷拉着脑袋,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跟着岳鹏等人悻悻地退回关内,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诱人的香味和靖安军士兵的目光。
靖安军营地内,沈砚看着关门前恢复平静的景象,嘴角笑意更浓。他对身旁的周凌峰道:“传令下去,今日晚餐加菜,给全军每人再添一份酱肘子和一罐啤酒,让弟兄们好好解解馋。”
“遵命!”周凌峰躬身应道,眼中满是敬佩——世子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
沈砚望着铁壁关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岳鹏已经忍不住了,这是个好信号,再耗些时日,等忠义军的军心彻底瓦解,铁壁关便会不攻自破,那八位猛将和三万士兵,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关内,岳鹏回到中军帐,猛地将玄铁破阵枪戳在地上,枪杆震颤不止。七位兄弟围在一旁,面色凝重。
“大哥,就这么忍了?”王斩棘愤愤不平,“咱们三万弟兄,难道还怕了他沈砚?”
岳鹏闭了闭眼,声音疲惫:“不忍又能如何?士兵们饿了半个多月,军心涣散,靖安军却以逸待劳,吃饱喝足,此刻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怀瑾叹了口气:“沈砚这招太毒了,高挂免战牌不出,只靠吃食和嘲讽消磨我军士气,再这么下去,不用他动手,弟兄们自己就先垮了。”
周护粮脸色苍白地进来禀报:“大哥,粮仓的存粮只剩一个多月了,而且……刚才出关的士兵回来后,有不少人偷偷找我,问能不能去靖安军的投诚点看看……”
岳鹏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忠义军的防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