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张九驰&夏之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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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猛地从斜刺里伸出,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准确地、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只手的力量很大,指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硬生生将她从摔倒的边缘拽了回来!

夏之桐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昏黄的光线从洞口斜斜地透入,勾勒出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深蓝色学生装的身影。清瘦,挺拔。一张脸——一张她已在那个旧相框里凝视了千百遍、熟悉得如同刻入骨髓的脸庞!只是此刻,这张脸褪去了相片上凝固的忧郁,沾染了硝烟的污迹,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再是穿越时光的平静凝视,而是充满了属于这个混乱战场的、真实的焦灼、警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

是他!张九驰!那个只存在于父亲讲述的历史尘埃里、那个凝固在泛黄相片中的少年!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带着汗珠和灰尘,温热的气息甚至拂过了夏之桐的额发。

“你……”夏之桐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

然而,张九驰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在她抬头看清他的刹那,他那双焦灼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骤缩,视线瞬间越过她的头顶,死死地钉在了洞口之外昏黄的天空!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直面死亡的惨白和惊骇!

“趴下——!!!!”

一声撕心裂肺、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带着一种足以撕裂灵魂的惊恐!同时,他抓住夏之桐胳膊的那只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是拉,而是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将她朝着防空洞内更深、更黑暗的角落猛地一推!

夏之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摔去。世界在她眼中急速旋转、倒退,只有洞口那片昏黄的光,以及光线下张九驰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庞,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视网膜。

就在她向后摔倒的瞬间,洞外,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都要接近的、无法形容的毁灭性巨响,如同亿万面巨鼓同时在耳边擂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瞬间压过了一切警报、哭喊!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整个防空洞仿佛变成了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破船!洞顶的泥土簌簌落下,石块砸落!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洞口,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灼热、呛人的烟尘和碎石,如同狂暴的怒涛般冲进洞内!

夏之桐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剧痛传遍全身。在意识被那毁灭性的声浪和气浪彻底撕碎、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模糊的、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完全淹没的呼喊,带着少年变调的嘶哑和某种刻骨的绝望,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桐桐——快走!!!”

那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

“桐桐?桐桐!醒醒!你怎么了?”

夏之桐是被一阵急促而担忧的摇晃和呼唤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她正趴在自己的书桌上。脸颊下压着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冰凉的纸面贴着皮肤。台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桌面。窗外,是城市夜晚熟悉的、带着霓虹光晕的静谧夜空。蝉鸣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呛人的硝烟,没有灼人的火光,没有大地的震颤,更没有……那最后一声撕裂灵魂的呼喊。

一切,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桐桐?”母亲的脸出现在书桌旁,满是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做噩梦了?怎么趴桌上睡着了?还出了这么多冷汗……”母亲的手指温暖干燥。

噩梦?夏之桐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四肢百骸残留着真实的、剧烈的酸痛感,尤其是被推倒时撞击地面的部位。手掌和膝盖的皮肤上,甚至隐隐残留着擦伤的刺痛。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硝烟和焦糊味。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撕裂一切的爆炸轰鸣和张九驰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喊……

“桐桐快走!!!”

那声音清晰得如同就在上一秒响起!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面。练习册摊开着,翻到了空白页。“张九驰”三个字,墨迹早已干透,静静地躺在那里。钢笔好好地躺在笔槽里。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一切如常。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过于逼真、过于离奇的噩梦?可那感官的残留……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不!不对!

夏之桐的目光猛地定住,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了书桌抽屉的缝隙处——那里,露出旧相框深棕色的一角。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拉开抽屉,粗暴地拨开压在上面的几本厚书,双手颤抖地将那个沉重的相框捧了出来,急切地举到台灯下。

灯光照亮了蒙尘的玻璃和里面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依旧是模糊的老街巷。年轻的爷爷站在右边,笑容质朴。而紧挨着他左边的那个身影……

夏之桐的呼吸瞬间停止,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急剧放大!

照片上,那个少年的影像,此刻竟清晰得纤毫毕现!不再是之前几晚那种缓慢的、局部的清晰,而是整个人的影像都如同被水彻底洗净、被时光重新显影了一般!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深蓝色学生装,身姿清瘦挺拔。脸庞完全清晰,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线,还有那双清澈的、带着少年特有神采的眼睛。更让夏之桐浑身血液几乎倒流的是——照片上,少年张九驰的身体微微侧向爷爷,一只手,竟然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姿态,轻轻地搭在年轻爷爷的肩膀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再是相框初见时的凝固忧郁,也不是防空洞里的焦灼惊骇,而是定格在一个温暖、平和、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羞涩的淡淡笑容上!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仿佛他本就该在爷爷的旧照片里,带着这样的笑容,安静地站在爷爷身边。

夏之桐死死地盯着照片,手指紧紧抠着相框冰冷的木质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巨大的震惊、难以言喻的悲伤、以及一种时空错乱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照片上少年温暖的笑容,与她记忆深处防空洞里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那声绝望的呼喊,形成了最残酷、最撕心裂肺的对比。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相框冰凉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正好模糊了照片上张九驰那双清澈带笑的眼睛。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初中校园里那份带着惊悸的懵懂。夏之桐考上了远离老城区的重点高中。课业日渐繁重,新的朋友,新的环境,生活似乎被按下了快进键,填满了公式、单词和青春的喧嚣。那只承载着巨大秘密的旧相框,被她用柔软的旧布仔细包裹好,锁进了卧室衣柜最深处的一个小铁盒里。钥匙,则被她藏在了书架最厚的那本《辞海》夹页中。

她再也没打开过它。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段混杂着失控书写、父亲讲述的残酷历史、阁楼里照片诡异的变化、以及那场如同地狱般真实的“梦境”的记忆,就能被时间彻底封印。

然而,有些印记,并非物理的锁具可以禁锢。

她开始频繁地、不由自主地在纸上涂抹。不是写作业,而是无意识的素描。笔尖划过纸张,勾勒出的总是一些模糊的轮廓:清瘦的少年身形,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线……但每每画到那双眼睛时,笔尖总会停滞、犹豫,最终留下的只是一片无法聚焦的、带着茫然神色的空白。她画不出那双眼睛里的清澈,也画不出那份深藏的忧郁,更画不出防空洞里那瞬间的焦灼和绝望。仿佛关于那眼神的细节,被刻意封存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令人心悸的轮廓。

偶尔,在深夜被窗外汽车驶过的噪音惊醒的瞬间,那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防空警报声,会毫无预兆地在意识深处尖锐地回响起来,让她瞬间汗毛倒竖,心脏狂跳,仿佛又置身于那个硝烟弥漫、地动山摇的末日世界。每一次,都需要打开台灯,确认身处安静安全的卧室,那冰冷的恐惧感才会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日子在书页的翻动和试卷的堆积中流过。高中毕业,夏之桐考入了本城一所知名的大学。搬离了承载着太多秘密的老屋,住进了四人一间的大学宿舍。全新的生活画卷在眼前展开,社团活动、图书馆的埋头苦读、周末与室友的逛街聚餐……青春的活力似乎终于冲淡了心底那份沉甸甸的阴翳。关于那个名字、那张照片、那声呼喊的记忆,如同搁浅在沙滩上的贝壳,被新生活的潮水越推越远,渐渐蒙上了时光的细沙。

大二的一个深秋周末,天空是洗过般的湛蓝,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夏之桐和室友林薇约好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大型书店。书店位于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照着蓝天和熙攘的人流。

买好书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多。阳光斜斜地洒在步行街光滑的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建筑阴影。两人抱着新买的书,说说笑笑地沿着步行街朝地铁站走去。步行街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店铺,咖啡馆飘出浓郁的香气,服装店的橱窗里展示着当季的新品,街头艺人的吉他声和人群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都市周末特有的热闹和慵懒。

“……所以那门课真的好难,我昨晚复习到凌晨两点……”林知还在抱怨着刚结束的一门考试。

夏之桐笑着应和,目光随意地扫过迎面而来的人流。阳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

如同电影镜头精准的切换,又如同命运齿轮一次刻意的咬合。在步行街对面,一家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咖啡馆门外,露天遮阳伞下的圆桌旁,一个身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薄呢大衣,身形颀长挺拔。他微微侧着身,似乎在认真倾听坐在对面朋友的谈话。阳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还有那薄薄的、习惯性微抿着的唇线……

夏之桐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怀里的书“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她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急剧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张脸!

那张在阁楼旧照片里凝视过千百遍、在防空洞昏黄光线下因惊骇而扭曲、又在最后定格于温暖笑容的脸!那张被她无数次在纸上涂抹又无法完成的、刻入灵魂深处的脸!

张九驰!

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步行街的喧嚣——吉他声、谈笑声、店铺的音乐声——瞬间被抽离,化作一片模糊的白噪音。眼前只剩下那个坐在阳光下的身影,清晰得如同从泛黄的旧照片里直接走了出来,走进了这个阳光灿烂、车水马龙的现代午后。

林知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弯腰帮她捡书:“桐桐?你怎么了?书都掉了!”

夏之桐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低头看散落一地的书。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附,穿透了步行街中间熙熙攘攘的人流,死死地锁在那个身影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闷响,撞击着她的耳膜和灵魂。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度震惊、巨大悲伤、无法置信以及某种……跨越漫长时空洪流的、近乎窒息的熟悉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吞没。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那个在1943年重庆的硝烟与火光中,用尽全力将她推离死亡、自己却被那毁灭性爆炸吞噬的少年?那个凝固在爷爷旧相框里、带着温暖笑容的幽灵?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街道,冲到他面前,去确认那张脸,去质问那个不可能的答案时——

咖啡馆露天座上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被朋友的话逗笑了。他微微转过头,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清晰而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干净、明朗,带着属于这个和平年代的、未经磨难的轻松和暖意。

夏之桐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冲动,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

不是他。

笑容不对。

张九驰的笑容,无论是照片上定格的那一丝羞涩温暖,还是防空洞生死瞬间前那惊鸿一瞥的关切,亦或是最后那声绝望呼喊中蕴含的复杂情感……都带着一种被时代烙印过的、无法复制的重量。一种夏之桐只在历史书泛黄纸页的沉重里,在爷爷沉默的旧物中,在那场撕心裂肺的“梦境”里,才深深感知过的重量。

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笑容,阳光、明亮,却……太轻了。轻得像一片羽毛,漂浮在都市喧嚣的暖风里,没有一丝一毫来自历史尘埃的颗粒感,没有半分来自战火硝烟的沉重烙印。

夏之桐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冷却的石像。沸腾的血液迅速冷却下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茫。散落的书被林薇捡起,重新塞回她怀里。

“桐桐?你到底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林知担忧地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之桐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几乎是仓皇地低下头,避开了林薇探究的目光,也避开了街道对面那个阳光下的身影。她抱紧了怀里的书,纸张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能……可能是刚才阳光太刺眼了,有点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却不再投向对面,而是茫然地投向步行街尽头车流不息的马路,声音低得如同呓语,“我们……走吧。”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咖啡馆外的身影。只是抱着书,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林薇,汇入了周末下午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阳光依旧灿烂地洒在步行街光洁的石板上,将她和那个有着酷似面容的身影,无声地隔开在喧嚣街道的两端,如同隔开了两个永远无法交汇的时空。

一个名字,一场午后的失控,一张泛黄的照片,一段穿越硝烟的相遇,最终都沉淀在时光的河底。夏之桐抱着书,脚步融入人潮,走向地铁站的方向。身后的步行街依旧喧嚣,阳光正好。那个酷似的笑容,终究只是岁月长河中一次偶然的回响,提醒着她,有些相遇注定隔着生死的界碑,有些面孔只能永远定格在泛黄的旧影里——如同张九驰,连同那声穿越爆炸的呼喊,最终都成了她生命相册中,一张永不褪色、也永不翻开的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