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张九驰&夏之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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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午后,空气凝滞得如同一块滚烫的、半透明的琥珀。窗外老槐树纹丝不动,叶片被晒得蔫蔫地卷着边,蝉鸣声嘶力竭,像是无数把生锈的小锯子,在夏之桐的耳膜上反复拉扯。教室里吊扇徒劳地嗡嗡旋转,搅起的只有阵阵烘热沉闷的气流,带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扑在脸上,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

夏之桐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皮沉得像是坠了铅块。摊在面前的数学练习册上,那些原本就面目可憎的几何图形,此刻更是扭动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墨色。钢笔尖悬在纸上,墨迹凝聚成一颗越来越大的黑痣。笔尖终于落下,在空白处洇开一个微小的墨点,随即晕染开一小片模糊的灰色,像她此刻困倦而混沌的思绪。意识像浸了水的宣纸,一点点被睡意渗透、软化,最终彻底沉没。她脑袋一歪,额头轻轻抵在了微凉的手臂上,手中的钢笔却并未完全脱力,松松地夹在指间。

就在意识彻底滑入深眠的边缘,某种奇异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那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握笔的右手内部骤然爆发——一股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指令意味的力量,如同一条钢铁的神经瞬间注入了她的血肉!她的右臂猛地绷紧,像被无形的线提拽着,完全脱离了她昏沉大脑的掌控。

钢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发出“嚓”的一声轻响。冰凉的金属笔杆硌着她的指节,墨汁顺着笔尖的缝隙涌出,在粗糙的作业纸上留下一个突兀、丑陋的墨团。紧接着,那失控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手腕,以一种僵硬却极其快速的姿态,在纸上划动起来。笔尖刮擦纸面,发出沙沙的锐响,刺耳得令人牙酸。

“张——”一个扭曲的、笔画粘连的字迹出现在墨团旁边,每一笔都带着一种被强迫的、生拉硬拽的狠劲。

夏之桐一个激灵,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昏睡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惊骇而急剧收缩。右手!她的右手!那只握笔的手,此刻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冰冷铁钳牢牢夹住,仍在疯狂地动作!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的轻微“咔”声,那支廉价的塑料笔杆仿佛随时会被捏碎。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不!”她喉咙里挤出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惊叫,本能地使劲甩动右臂,身体因为对抗那股巨大的力量而微微颤抖。但那只手仿佛已不再属于她,它顽固地、机械地继续着书写。

“九——”笔尖在纸上拖曳,竖钩拉得又长又直,如同划下一道冷酷的伤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全身。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左手也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自己失控的右腕,试图将它扳开、按停。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股力量蛮横无比,她的抵抗如同蚍蜉撼树。笔尖毫无滞涩,流畅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落下了最后一笔。

“驰。”

“张九驰”。

三个字,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透纸背的姿态,歪歪扭扭又异常清晰地烙印在数学练习册的空白处,就在那个丑陋的墨团旁边。笔画生硬,转折处带着毛刺,墨色浓郁得发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某种绝望的呼喊凝固在了纸上。

那股冰冷的、控制着她的力量倏然抽离。右手骤然一松,沉重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练习册上,滚了几滚,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墨痕。夏之桐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椅背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耳边咚咚狂响,盖过了窗外依旧喧嚣的蝉鸣。她死死盯着那三个墨迹未干的字,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茫然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张九驰”?这是谁?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刚才……那是什么?鬼压床?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来自身体内部的可怕痉挛?

夏之桐猛地合上练习册,仿佛那三个字是某种会咬人的活物。她把册子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个滚烫的秘密。接下来的课,老师的讲解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那些字句在她耳边盘旋,却无法进入她的脑海。她的指尖冰凉,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扫过桌面上那本紧紧合拢的册子,每一次触碰那硬邦邦的封面,都仿佛能感受到从纸页深处透出的那股冰冷的、诡异的力量残余。

放学铃声一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蒸笼般的教室。傍晚的空气依旧燥热,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同学结伴,而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呻吟。

“砰”的一声关上自己小房间的门,隔绝了楼下厨房传来的锅铲碰撞声,她才靠着门板,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房间里残留着午后的闷热。她走到书桌前,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般的郑重和恐惧,再次翻开了那本数学练习册。

“张九驰”。

三个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墨迹已干,显得更加突兀和刺眼。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最轻的部分,碰了碰那三个字。纸面冰凉光滑,除了墨水的触感,再无其他。没有预想中的灼热或者刺痛,也没有任何超自然的感应。但这普通的触感,反而让她心头那股寒意更深了。

必须弄清楚!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地冒了出来。她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堆放着初中以来所有的同学录。花花绿绿的封面,贴满了大头贴,写满了各种祝福和略显稚气的签名。她一本一本地翻找,动作又快又急,纸张哗哗作响。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飞速掠过每一页的名字栏。小学的、初一的、初二的……没有。同年级其他班的?她甚至翻出了几张初入校时填写的兴趣小组报名表,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单里,也丝毫没有“张九驰”的踪迹。抽屉被她翻得一片狼藉,可那个名字,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子,毫无踪影。

第二天课间,她拉住平日里消息最灵通、号称“年级小广播”的班长李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哎,李悦,你听说过……一个叫‘张九驰’的人吗?我们年级的,或者……以前毕业的学长学姐?”

李悦正对着小镜子整理刘海,闻言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张九驰?没印象啊。这名字挺特别,要是有,我应该记得。”她看着夏之桐有些发白的脸色,好奇地追问,“谁啊?找他有事?”

“没……没什么事,”夏之桐连忙摇头,掩饰性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就随便问问,好像听谁提过一嘴。” 她匆匆结束了对话,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李悦和其他女生低低的议论和轻笑声,像细小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又去问了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甚至鼓起勇气问了隔壁班的班主任老师。得到的答案都是清一色的摇头和茫然的眼神。这个名字,仿佛只存在于她那张被墨汁污染的练习册上,一个孤零零的、无人认领的幽灵。

寻找的线索像断掉的风筝线,让夏之桐陷入更深的迷雾。那个名字像一枚冰冷的钉子,楔入她的日常,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和隐秘的重量。她开始下意识地在各种场合寻找线索——路过学校的布告栏,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褪色的表彰名单或活动通知;翻看借阅的旧书,会格外留意扉页上可能留下的借阅者签名;甚至连父亲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旧报纸,她也会趁他不注意时,飞快地浏览上面的寻人启事或者本地新闻栏目。每一次徒劳的搜寻,都让“张九驰”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烙得更深,也更显得诡异。

周末的午后,窗外蝉鸣依旧不知疲倦。父亲夏明远难得没有去学校加班,坐在客厅的旧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厚重的、纸张泛黄发脆的册子。那是他耗费多年心血收集整理的本地地方志资料,里面记载着这个城市,特别是他们居住的这片老街区近百年的变迁。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带着微尘的干燥气味。

夏之桐给父亲端了杯茶,目光扫过他膝头摊开的书页。泛黄的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和模糊的黑白照片。她犹豫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挨着藤椅扶手坐下。

“爸,”她的声音有点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藤椅粗糙的边缘,“那个……你知不知道,以前我们这条巷子里,或者附近,有没有一户姓张的人家?”

夏明远从泛黄的书页上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儿:“姓张?这条巷子里以前住的人家可不少,姓张的……也有几家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之桐的心猛地一紧,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那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纯粹的好奇:“没什么……就是最近对老街的历史有点兴趣。那……有没有一个叫……”她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叫张九驰的人?”

“张九驰?”夏明远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记忆的尘埃里努力翻找。他摘下老花镜,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单调的蝉鸣和老座钟缓慢的滴答声。夏之桐屏住了呼吸,感觉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张九驰……”夏明远喃喃道,眼神有些放空,像是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望向遥远的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亮,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感慨,“哦!你说的是那个孩子啊!想起来了!”

夏之桐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急切地问:“谁?爸,他是谁?”

“唉,”夏明远叹了口气,重新戴上眼镜,手指轻轻点着摊开的地方志上某张模糊的街道老照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是小时候听你爷爷零碎提起的。抗战那会儿,兵荒马乱的……大概四十年代初?我们隔壁院子,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他家有个半大小子,好像……就叫张九驰。”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历史的沉重感,“那孩子,年纪不大,听说挺聪明的,就是命不好。后来……重庆大轰炸,老惨了,多少房子都炸没了,多少人……唉,那孩子,好像就是在那时候没了的。你爷爷后来还念叨过,说多可惜的一个娃……”

“没了?”夏之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在……在轰炸里?”

“是啊,”夏明远点点头,脸上带着唏嘘,“那场大轰炸,毁了多少家啊。张家好像就剩了个小女儿被亲戚接走了,后来也再没音讯。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那些承载着沉重记忆的文字上,似乎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

夏之桐却僵在了原地,父亲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音。四十年代……抗战……重庆大轰炸……没了……这些遥远而残酷的历史词汇,此刻却与她练习册上那个失控写下的名字紧密地、甚至带着血腥气地联系在了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从脊椎一路蔓延到指尖,让她如坠冰窟。

那个午后的失控书写,那份不属于她的意志,那个名字……难道……难道真的是……一个早已消逝在战火硝烟中的少年?这念头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阁楼。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然击穿了夏之桐被震惊和寒意冻结的思绪。父亲低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那个在战火中消逝的名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尚未平复,另一个记忆的碎片却突兀地浮现出来——爷爷留下的那只旧相框!

她记得很清楚。爷爷过世后,收拾遗物时,在阁楼角落一个积满厚厚灰尘的旧樟木箱底,发现了一个笨重的深棕色木质相框。相框的边角有些磨损,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里面的照片更是模糊一片,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灰扑扑的影子轮廓。当时父亲叹了口气,说大概是时间太久受潮了,影像都糊掉了,又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就随手把它放在了阁楼堆放杂物的架子上,再也没有动过。

那个模糊的影像!夏之桐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藤椅旁的矮凳,发出“哐当”一声响。

“怎么了桐桐?”夏明远被惊动,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夏之桐的声音有些变调,她顾不上解释,几乎是跑着冲向通往阁楼的窄小楼梯。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呻吟。阁楼的门虚掩着,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木材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老虎窗透进些微天光,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夏之桐凭着记忆,在堆满旧家具、蒙尘的箱子和各种废弃杂物的角落里摸索。手指很快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带着棱角的硬物。她费力地将它从一堆旧报纸下拖了出来。

正是那个深棕色的旧相框。它比记忆中更加沉重。夏之桐用袖子胡乱擦掉玻璃上厚厚的灰尘,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去。

相框里嵌着一张泛黄得厉害的老照片,边缘已经微微卷曲。照片的背景是模糊的街巷,似乎就是她们家附近的老街模样。照片正中,站着两个身影。右边那个,夏之桐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年轻时的爷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面容还很青涩,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笑容。而紧挨着爷爷左边的那个身影……

夏之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一个少年的轮廓。身形单薄,穿着同样朴素的、像是学生装的深色衣服。影像大部分区域依旧被一层顽固的、如同水渍晕染开的灰白所覆盖,显得模糊不清。然而,就在那模糊影像的头部位置——那里原本只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此刻,竟异常清晰地显露出了一双眼睛!

一双少年的眼睛!

那眼睛透过蒙尘的玻璃和泛黄的岁月,异常清晰地凝视着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平静和……一种深藏的忧郁。那目光像两道实质的线,牢牢地锁定了夏之桐。照片的其他部分依旧模糊,唯有这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悸。它们镶嵌在模糊的影像之上,如同悬浮在迷雾中的两点星火,带着一种非现实的、冰冷的穿透力。

夏之桐倒抽一口冷气,手一抖,沉重的相框差点脱手掉落。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堆满杂物的旧木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阁楼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那双眼睛……那双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任何她所知之人的眼睛,正隔着相框的玻璃,无声地、执拗地看着她。练习册上那三个力透纸背的字——“张九驰”——此刻仿佛带着灼热的烙印,狠狠烫在她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几天,夏之桐仿佛着了魔。那个旧相框被她偷偷藏在了自己书桌抽屉的最深处,用几本厚重的旧书压着,像藏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禁忌。然而,每天深夜,当万籁俱寂,唯有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进窗帘缝隙时,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放在台灯下,如同进行某种隐秘的仪式。

灯光照亮了相框的玻璃和里面那张沉默的照片。变化,在悄然发生。

每一次凝视,夏之桐都感觉那双眼睛里的忧郁似乎更深了一分。而那双眼睛周围的灰白模糊区域,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顽强地消退着。如同被无形的橡皮轻轻擦过,又像是被时光之手温柔地拂去了覆盖其上的尘埃。

第一天深夜,除了那双眼睛,少年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一点点,能隐约看出他单薄的肩膀线条。

第二天,那层覆盖在面部的灰白雾气又消散了些许,鼻梁的轮廓开始显现,挺直而清秀。

第三天,嘴唇的形状也清晰了,薄薄的,唇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弧度。

第四天……当夏之桐再次将相框举到台灯下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张脸!那张少年的脸庞,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了大半!清瘦的脸颊,挺直的鼻梁,薄而线条分明的唇,还有那标志性的、如同浸在深潭寒水中的清澈眼眸。这张脸,与她潜意识里无数次模糊勾勒、又被父亲口述的历史所强化的那个形象,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虽然照片的下半身和背景依旧模糊,但这张脸,已然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

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淹没了夏之桐的理智和恐惧。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召唤,一种来自照片深处那双眼睛的无声命令。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迫切和决绝,缓缓抬起,伸向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伸向照片上那张已然清晰的少年脸庞——伸向张九驰。

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就在那一刹那——

“嗡——————————————!”

一声凄厉、尖锐、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的金属长鸣,毫无预兆地、如同万吨巨锤般狠狠砸进夏之桐的耳膜!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突兀、如此恐怖,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毁灭气息,瞬间穿透了她的头颅!她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只觉得整个颅腔都在那可怕的声波中剧烈震荡、嗡鸣!

眼前书桌、台灯、墙壁的影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疯狂地扭曲、旋转、碎裂!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吸力从相框接触点爆发出来,将她整个人猛地向内拽去!身体仿佛被瞬间分解成无数粒子,又在另一个维度被粗暴地重组。失重感、眩晕感和那持续不断的、令人肝胆俱裂的警报嘶鸣,构成了她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感知。

“呜——呜——呜——!!!”

尖锐得如同鬼哭的防空警报声,是夏之桐恢复意识时第一个、也是唯一占据她所有感官的存在。它持续不断地嘶吼着,疯狂地撕扯着空气,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抖。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鼻腔——那是硫磺、硝烟、焦糊木头、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甜腥的混合气味。

剧烈的咳嗽让她蜷缩起来,眼泪瞬间被呛出。她睁开刺痛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天是昏黄的,不是傍晚,而是被浓重的、翻滚的烟尘遮蔽了日光。视野所及,满目疮痍!断壁残垣狰狞地刺向污浊的天空,烧焦的房梁像巨大的黑色骸骨,歪斜地指向天空。破碎的瓦砾、砖块、家具残骸、还有各种无法辨认的杂物,铺满了坑洼不平的地面。空气灼热,远处有熊熊的火光在浓烟中跳动,映照着这片人间地狱。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背景的丧钟,其间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沉闷如滚雷的爆炸轰鸣,每一次响起,大地都在脚下微微震颤。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下却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身体一歪,重重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川音、嘶哑而惶急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响:

“防空洞!快!进防空洞躲起!!”

夏之桐猛地抬头。只见狭窄、堆满瓦砾的街道上,人影憧憧,如同惊散的蚁群。人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仓惶,不顾一切地朝着一个方向——街道尽头一个依着山坡挖掘出的、黑黢黢的洞口——狂奔!推搡、哭喊、孩子的尖叫……汇成一片绝望的洪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夏之桐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而来,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汇入了那奔逃的人流。巨大的恐惧驱使着她,只知道必须冲向那个洞口!警报声如同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沉闷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每一次巨响,都伴随着大地的抖动和更远处腾起的烟柱。

洞口近在咫尺,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洞内幽暗深邃,散发着泥土和人群拥挤的浑浊气息。人群在狭窄的洞口疯狂地拥挤、推搡。夏之桐瘦小的身体被裹挟在中间,几乎脚不沾地地被挤着向前。就在她快要被身后巨大的推力推入洞口的瞬间,侧面一股更猛的力量突然撞来!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完全失去平衡,朝着洞壁的方向狠狠摔去!额头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粗糙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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