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沈南意&王霄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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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霄颐在饭馆里、牌桌上,断断续续地听着,从不搭腔。他只是喝酒,越喝越凶。

有一次醉得厉害,他踉跄着走到巷口,看见槐树叶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着灰白色的天空。石桌边空荡荡的,积了一层枯黄的落叶。

他站了很久,直到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想,明天,明天带瓶酒去找他。妈的,用那破杯子喝也行。

但他没有明天了。

夜里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覆盖了整座城市。

王霄颐是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宿醉未消,头痛欲裂。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陌生人,年轻的脸庞被冻得通红,表情是刻意压抑后的肃穆。

“王先生吗?……沈南意同志……牺牲了。”

那几个字眼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进来,模糊,失真。王霄颐愣愣地看着他们开开合合的嘴,脑子里嗡嗡作响。牺牲?什么意思?

他跟着他们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雪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地方不大,布置得简单到近乎肃杀。正中央停着一具棺木,盖子打开着。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个人,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深蓝色的布料,金黄色的肩章,冰冷,板正,空荡荡地撑起了所有的形式。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低语,啜泣,但他什么都听不清。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套衣服上,试图从那上面找出一丝一毫属于沈南意的痕迹——一道熟悉的褶皱,一点无意中沾染的茶渍,任何能证明他曾存在过的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只是一套衣服。一个符号。一个被掏空了所有内核的、冰冷的意义。

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解释着什么……任务……毒枭……掩护队友……引爆……找不到……

声音断断续续,飘忽不定。王霄颐像一尊冻僵的雕像,只是站着,看着那一片虚无的蓝。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掠过那肃穆的棺木,掠过那些陌生的、哀戚的面孔,最终落在角落一张椅子上。那里放着一套他极其熟悉的、白瓷胎薄至极点的茶具。一只壶,两只杯。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它们属于槐花盛开的午后,属于氤氲的茶香,属于那些无聊又尖锐的斗嘴。

他仿佛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嘲弄:“这玩意儿喂鸟呢?敬酒都不够,还敬茶?来日方长?屁!”

然后另一个声音,平静,却像命运本身一样冰冷确凿:“巷子也太短,走不到白发苍苍。”

原来那不是玩笑。那不是矫情。那不是午后闲来无事的无病呻吟。

那是预言。是谶语。是他们亲手为自己写下的、一字不差的结局。

他以为无穷无尽、可以肆意挥霍的午后,他以为浅薄得盛不下任何郑重承诺的茶杯,他以为短暂得只是人生里微不足道一段的巷子……就是他们的全部。

而他们,在那茶香氤氲的午后,早已用最不经意的方式,将仅有的一点“来日方长”和“白发苍苍”,玩笑般耗尽。

告别早已完成。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刻。

胸口那里忽然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不是撕心裂肺,而是某种彻底的掏空,仿佛他整个人从内部被彻底瓦解,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立在着惨白肃穆的灵堂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雪光,警服的深蓝,瓷器的惨白,交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网,将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后来是怎么离开的,他全然不记得。只记得雪一直下,无声无息,覆盖了来路,也覆盖了去路。

春天再次蹒跚而至。巷子口的槐树又抽出新芽,嫩绿得刺眼。

王霄颐戒了酒。他开始自己学着沏茶。买的是普通的茶叶,用的也是最普通的杯子。他坐在窗边,看着水汽慢慢蒸腾,试图复原记忆里的那个温度和香气。

总是差一点。水温不是高了就是低了,茶叶放得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喝进嘴里,总是苦的,涩的,没有那份悠长的回甘。

他再也没有去过那张石桌。有时路过,远远瞥见,石桌边总是空着,落满了灰尘和槐花。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在那里长久地等待过,没有过行云流水的冲泡手势,也没有过那些意有所指、却终究被时光碾碎的字句。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被阳光和茶香烘得过于温暖的幻觉。

清明那天,他又泡坏了一壶茶。茶叶放得太多,苦得难以入口。他端着那只粗瓷茶杯,怔怔地看着窗外。

阳光很好,亮得晃眼。巷子里有小孩跑过,笑声清脆。

他忽然想起那个午后。槐花甜腻的香气。沈南意低垂着眼睫,专注地往那只薄得透明的杯子里斟茶,七分满,然后推到他面前。

水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眉眼。

那么普通的一个午后。普通得让人以为,往后余生,尽是此光景。

王霄颐慢慢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着的、浑浊苦涩的茶水。

窗外的春光很好,只是,再无人与他共饮那一盏迟来的、再也泡不出味道的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