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倪九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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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音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一片片洁白无声地覆盖着城市，将喧嚣的世界温柔包裹。她伸出手指，轻触冰冷的玻璃，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温度。

“下雪了...倪九涛，你那边也下雪了吗？”

这句话她每年初雪都会喃喃自语，即使已经过去五年。

三十岁的林芷音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回到了她熟悉的城市，回到了疼爱她的父母身边。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只有她知道，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永远地空缺了。

“音音，李教授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一表人才，你看...”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

林芷音没有回头，依然望着窗外。“妈，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去相亲。”

“都已经五年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母亲的声音带着心疼与无奈。

林芷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只是...还没准备好。”

母亲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离开了房间。林芷音知道父母担心她，自从她从那个所谓的“任务世界”回来后，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了。

她制造了无数次偶遇去了解倪九涛的喜好，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在他开心的时候陪伴他。追了他四年，终于如愿嫁给他。婚礼那天，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她从未想过，回家会是这样的滋味。

婚礼那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教堂钟声回荡，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下斑驳的光影。林芷音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婚纱，手捧白色铃兰，一步步走向那个她花了四年时间才得到的男人。

倪九涛站在那里，身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曾是那样一个冷峻的人，难以接近，难以取悦。四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换来了他向她伸出的手。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满是幸福。

林芷音的心猛地一紧。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任务完成，十分钟后启动脱离程序。”

她早知道这一刻会来临，却没想到心会这么痛。

婚礼仪式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交换戒指的环节。林芷音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喉咙涌上熟悉的铁锈味。她强撑着为倪九涛戴上戒指，然后鲜血便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宾客的惊呼声中，她倒入倪九涛的怀中。

“音音！音音你怎么了？”他惊慌失措地用手擦拭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那双曾经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也染红了他昂贵的高定西装。一滴一滴，像盛开的红梅。

“不要...求你...血怎么擦不完啊...不要...”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泪水落在她逐渐冰冷的脸颊上。

林芷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示意他低下头。

“倪九涛，你要好好的...”

“不...不要...你不能离开我...你离开了...”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即将消散的生命。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将她从他怀中抬上担架。他试图站起来跟随，却一次次瘫软在地。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她听见他绝望的低语：

“我怎么办...”

那一刻，林芷音才明白，她不只是完成了任务——她在不知不觉中，交出了自己的心。

回到现实世界的林芷音，发现自己只离开了五个月。父母以为她去了偏远山区做志愿者，信号全无。没有人知道她实际上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四年。

她试图重新开始生活，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与老朋友相聚，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表面上，她一切正常；内里，她却像一具空壳。

每个夜晚，她都会梦见那场鲜血染红的婚礼，梦见倪九涛绝望的眼神和颤抖的双手。她开始怀疑系统的道德性，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只是个虚拟人物，林小姐。”系统冷冰冰地告诉她，“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放下过去，继续你的生活。”

“如果他只是虚拟的，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她反问。

系统没有回答。

五年间，父母为她安排了数十次相亲。有英俊多金的公司总裁，有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有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她一个都没见。同事朋友说她眼光太高，只有她知道，那道伤口从未愈合。

她开始专注于工作，成为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她的设计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却意外地受欢迎。没人知道，那些灵感都来源于一个她回不去的世界，一个她辜负的人。

今年初雪来得特别早。林芷音站在窗前，直到夜色降临，城市的灯光在雪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她倒了一杯红酒，蜷缩在沙发上。酒精温暖了她的身体，却温暖不了那颗冰冷的心。

“倪九涛，你已经三十五岁了吧...应该已经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爱你的人，有几个可爱的孩子...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她喃喃自语，不知是在祝福，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喝下第三杯酒後，睡意袭来。林芷音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今晚能梦见他，哪怕只有一次，看到他幸福的样子。

梦境如约而至。

但这次的梦境与以往不同。没有婚礼，没有鲜血，没有告别。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远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倪九涛。

他转过身，林芷音的心猛地一缩。这不是二十五岁的倪九涛，他瘦削了不少，穿着深色大衣，围着她从未见过的灰色围巾。尽管距离不是很近，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疲惫。

他想要朝她走过来，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可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倪九涛，你瘦了。”她抢先开口道。

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穿，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

“林芷音，你好狠的心。”

他的声音颤抖，眼尾泛红。他走过来抱住她，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林芷音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林芷音，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你抛弃了我，我还爱你。”他苦笑一声，随后又说道：“因为爱你是身体本能。”

这句话击溃了林芷音所有的防线。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他的大衣。

“对不起...对不起...”

“十年了，林芷音。你离开我已经十年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每一个下雪天，我都会想起你。每一个街角，都仿佛能看到你的身影。我试过忘记你，试过开始新的生活，可是...”

他捧起她的脸，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与痛楚：“可是没有人能代替你。没有人。”

“你应该忘记我的...”她哽咽道。

“我也想。”他的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但我的心不允许。”

在这个梦境中，他们坐在雪地中的长椅上，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诉说着分别后的日子。倪九涛告诉她，这十年来，他如何从绝望中挣扎，如何建立自己的科技公司，如何在每个城市寻找她的影子。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包括我自己。”他苦笑着说，“我甚至请了私家侦探，想要找到你，可是这个世界上仿佛从来没有你这个人。”

林芷音心如刀割。她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能告诉他他们其实身处不同的世界。

“我...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她编造着谎言，“那天在婚礼上...我以为我会死...我不想拖累你...”

倪九涛注视着她，眼神复杂：“那你为什么不让医生治疗？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

梦境开始变得模糊，林芷音知道她即将醒来。

“不要走...”倪九涛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再离开我...”

“我答应你，不会了...”她撒谎道，知道自己无法控制梦境。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等我。”

林芷音在泪眼中醒来，窗外，雪依然在下。枕边已湿了一片。

那个梦境如此真实，仿佛他真的来到了她身边。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那只是太深的思念造成的幻觉。两个世界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芷音的生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她在设计时总是无意中画出梦中的场景——雪地、长椅、两个相拥的身影。她的新系列被她命名为“雪落无声”，意外地获得了业界的高度评价。

“林小姐的作品总是充满情感，这次的系列尤其如此，仿佛每一件都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评论家如此写道。

只有林芷音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关于他。

更奇怪的是，她开始在城市的不同角落看到与倪九涛相似的身影。在地铁站，一个高大的背影匆匆走过；在咖啡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中交谈；在书店，一只手拿起她刚放下的书...

每次她鼓起勇气上前确认，那人转过身，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我大概是疯了。”她对自己说，但内心深处的某种期待却悄然滋长。

一个雨夜，她加班到很晚。走出办公楼时，雨下得正大，她站在屋檐下犹豫是否要冒雨跑到路边打车。

一把黑色的伞突然出现在她头顶。

“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林芷音猛地转头，心跳几乎停止。伞下的人是倪九涛——或者说，是一个与倪九涛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

“你...”她一时语塞，不知这是现实还是又一个梦境。

“抱歉，吓到你了。”男人微微一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我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的车就在附近，可以送你一程。”

林芷音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某种力量让她点了点头。

车上，他们简单交谈。男人自称是一名科技公司的CEO，最近才从国外回来。他叫李涛——一个普通的中文名字，与倪九涛只有一字之差。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林芷音忍不住说。

“是吗？”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你也很像我一直在找的一个人。”

车停在林芷音公寓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