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尉迟霄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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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商贾之子,自称尉迟霄塘,说有重要物事要呈给主子。”

我几乎要冲下轿去,却被随行的嬷嬷按住:“婕妤主子,吉时耽误不得。”

深吸一口气,我吩咐道:“将他带过来,在轿外回话。”

脚步声近,尉迟霄塘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草民尉迟霄塘,恭祝婕妤主子凤体安康,特来献礼。”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我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有劳尉迟公子。”我努力让声音不颤抖。

一阵窸窣声,他似乎递上了什么。嬷嬷接过,呈到我面前——是一卷画轴。

展开一看,我顿时泪盈于睫。画上是慈恩寺的梅林,一女子执伞而立,背影窈窕。虽不见面容,但那身淡紫衣裙,正是那日我所穿。

画角题着一行小字:“曾见惊鸿照影来”。

“尉迟公子有心了。”我轻声道,“来人,看赏。”

“草民不敢求赏。”尉迟霄塘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求婕妤主子允准草民随驾至宫门,以表敬意。”

嬷嬷正要呵斥,我抢先道:“准。”

轿子再次起行,我知道他就在轿外,隔着不过数尺的距离,却已是天涯。

长长的送嫁队伍穿过京城的主要街道,百姓夹道观望,议论纷纷。我端坐轿中,纹丝不动,只有手中的画轴越握越紧。

皇城渐近,朱雀门缓缓开启。到了这里,外男不得再入内。

轿子停下,我听见尉迟霄塘朗声道:“草民恭送婕妤主子!”

透过轿帘的缝隙,我看见他跪在道旁,深深叩首。抬头时,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轿中。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他却微微一笑,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我看懂了。

他说:“保重。”

轿子进入宫门,厚重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我靠在轿壁上,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手中的画轴滚落在地,展开更大一片。方才未曾注意,在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深宫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我被安排在永和宫偏殿,一应用度皆是上乘,却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失去了自由。

每日晨昏定省,向皇后请安,与各宫妃嫔周旋。她们或明或暗地打探我的来历,言语间不乏试探与敌意。只因我是丞相之女,一入宫便封了婕妤,位分仅在妃位之下。

陛下每月来我宫中不过两三次,多是例行公事般问询几句,偶尔一同用膳。他年轻英俊,待人温和,却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我知道,于他而言,我也不过是平衡前朝的一枚棋子。

深秋时节,宫中举办菊花宴。各宫妃嫔齐聚御花园,争奇斗艳。我独坐一隅,望着满园秋色出神。

“王婕妤似乎心事重重?”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回头,是李昭仪,兵部尚书之女,入宫两年,圣宠正浓。

“李昭仪多虑了,只是欣赏秋景罢了。”我微笑回应。

李昭仪在我身旁坐下,压低声音:“妹妹可知,前几日陛下为何忽然冷落了张美人?”

我摇头。宫中是非,我从不多问。

“因为她私藏外男书信。”李昭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妹妹入宫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姐姐说笑了。”

李昭仪笑了笑,起身离去。我却惊出一身冷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日尉迟霄塘拦驾献画,虽未掀起太大风波,但难免有人留意。

回到宫中,我立即让碧珠将尉迟霄塘所赠的画收起。碧珠却面露难色:“小姐,那画...不见了。”

我遍寻不着,心中不安越发强烈。果然,三日后,皇后突然驾临永和宫。

“本宫听闻妹妹宫中有一幅名画,特来观赏。”皇后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

我跪地请罪:“臣妾不知娘娘所指何画。”

皇后不语,只是打量着殿内陈设。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多宝阁上一处。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画筒。

“可是那个?”皇后示意宫女取来。

画筒打开,正是尉迟霄塘所赠的那幅梅林图。我浑身冰凉,不知是谁何时放入的。

皇后展开画轴,仔细观看。当看到那行“曾见惊鸿照影来”时,她的眼神微微一变。

“好画。”皇后淡淡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是...是家父所赠,臣妾也不知画师为准。”我强自镇定。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是吗?本宫怎么听说,这画风颇似尉迟家大公子的手笔?”

我伏地不起:“臣妾惶恐,实在不知。”

皇后将画收起:“既然如此,这画本宫先代为保管。妹妹年轻,不知宫中规矩,私藏外男画作可是大忌。念在初犯,本宫不予追究。”

“谢娘娘恩典。”我叩首。

皇后离去后,我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内衫。碧珠急忙扶起我:“小姐,是不是李昭仪...”

我摇摇头:“宫中耳目众多,防不胜防。”

当夜,我病倒了,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了慈恩寺的梅林。尉迟霄塘站在梅树下,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霄塘...”我喃喃道。

“婕妤主子在叫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

我猛地惊醒,看见陛下坐在床前,御医和宫人跪了一地。

“臣妾失仪。”我挣扎着要起身。

陛下按住我:“爱妃病了,不必多礼。”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侍奉汤药后,众人退下,陛下却仍坐在床前。

“朕听闻,爱妃入宫前,曾与尉迟家的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陛下忽然问。

我心跳几乎停止:“是...在慈恩寺有过一面之缘。”

陛下点点头:“尉迟家日前上书,请求准许其子尉迟霄塘随商队出使西域,为期三年。朕已准奏。”

我怔怔地看着帐顶,心中五味杂陈。他走了,远远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爱妃好好休息。”陛下替我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他早知道我与尉迟霄塘的过往,却不动声色。如今尉迟霄塘自请出使,既是保全自身,也是向我表明决心——不会再与我有所牵连。

眼泪无声滑落,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尉迟霄塘离京那日,京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宫苑的高楼上,遥望西方。听说西域黄沙万里,不知他这一去,何时能归。

“主子,天冷了,回宫吧。”碧珠为我披上斗篷。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宫墙外的天空。雪花纷飞中,仿佛看见那年春日,桃花纷飞,他伸手扶住从秋千上跌落的我,眉眼含笑。

深冬时节,我被告知有孕。陛下大喜,晋封我为贵嫔,赏赐无数。父亲递牌子求见,满面红光:“涵儿,你为家族立了大功!”

抚摸着小腹,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这个孩子的到来,让我与过去彻底告别。

永和二年八月,我诞下皇子。陛下赐名“睿”,册封我为王贵妃,位同副后。

睿儿满月那日,宫中大宴。我抱着孩儿接受众人朝贺,忽然在贺礼中看见一件熟悉的物事——一方绣着墨梅的帕子。

“这是...”我强压心中的震动。

负责登记贺礼的太监回禀:“是尉迟家进贡的西域珍宝,其中混了这方旧帕,奴才这就拿去扔掉。”

“不必,”我出声阻止,“留下吧。”

夜深人静,我独自展开那方帕子。墨梅依旧,只是旁边多了一行小字,用极细的银线绣成:“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

下面是更小的一行字:“西域安好,勿念。”

我将帕子贴近脸颊,泪如雨下。他还在,在遥远的地方,默默祝福着我。

睿儿三岁那年,陛下病重,临终前下旨立睿儿为太子,我为太后。陛下握着我的手:“朕知道,你心中始终有别人。但朕感谢你,这些年来,尽职尽责地做朕的贵妃。”

我怔住,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陛下...”

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新帝登基,我成为王朝最年轻的太后,垂帘听政。朝堂之上,我逐渐展现出治国之才,父亲和诸位大臣从最初的质疑到后来的心悦诚服。

永和十年,西域商路大成,尉迟家功不可没。尉迟霄塘奉诏回京受封。

朝堂上,我隔着珠帘,看他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目光炯炯。这些年在西域,他不仅打通了商路,还协助平定边患,功勋卓着。

“尉迟爱卿辛苦了。”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他躬身行礼:“为国效力,不敢言辛苦。”

四目相对,隔着十年的光阴,我们都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退朝后,我在御花园召见他。秋日暖阳,桂花飘香,一如多年前慈恩寺的那个午后。

“臣参见太后。”他欲行大礼,我伸手虚扶。

“不必多礼。”我看着他,“这些年,可好?”

“劳太后挂念,一切安好。”他恭敬回答。

一阵沉默。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如今相对无言。

“那方帕子,我收到了。”最终,我轻声道。

他眼神微动:“臣僭越了。”

我摇摇头:“谢谢你。”

又一阵沉默。

“太后...”他忽然开口。

“尉迟大人...”我同时出声。

两人俱是一怔,随即都笑了。这一笑,打破了僵局。

“太后先请。”他躬身。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半生的男子,轻声道:“哀家为你指一门婚事可好?听闻你至今未娶。”

他抬头看我,目光灼灼:“臣心中已有所属,虽不能相守,却也不愿辜负。”

我怔住,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如此...哀家便不勉强了。”

他深深一揖:“谢太后。”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桃花树下扶住我的少年。时光荏苒,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但那份情意,却如同那方墨梅帕子,历经岁月,依然清晰。

“霄塘。”我轻声唤道。

他回头,眼中有着与我一样的眷恋与不舍。

“保重。”我说。

“太后也是。”他微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满园桂花香中,看着这个我统治的江山,看着这个我守护的家国,忽然觉得,这一生,虽然遗憾,却也不悔。

情之所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