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烧与陷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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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光秃秃的树梢间打着旋儿,发出尖锐的呜咽,卷起地上冻硬的雪粒,砸在看青棚破旧的木门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棚内,火塘里的柴火早已燃尽,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驱不散那从门缝和棚顶破洞钻进来的、无孔不入的阴冷。
陆建国蜷缩在干草堆最深处,身上紧紧裹着苏禾那件宽大的旧棉袄,可那棉絮早已板结发硬,抵御严寒的能力有限。他像一只被冻僵的小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白日里跟着苏禾去后山背风处拾柴时浸湿的裤脚和鞋袜,此刻如同裹在腿上的冰坨,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肉往骨头缝里钻。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被一阵阵强烈的寒意和眩晕搅得不得安宁。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王翠花刻薄的咒骂和陆大柱的拳头,一会儿是野猪獠牙滴血的狰狞,一会儿又是苏禾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混乱的梦境像沉重的磨盘,碾得他头痛欲裂。
【警告!幼崽核心体温异常升高!当前38.7℃…持续上升中…39.1℃…39.5℃…】小柒冰冷的警报如同细针,刺入苏禾的意识深处,【检测到免疫系统过载反应…能量消耗加剧…建议立即物理降温!重复,立即物理降温!】
苏禾盘膝坐在陆建国旁边的干草上,背脊挺直,如同黑暗中一尊沉默的雕像。她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目光落在蜷缩成一团的孩子身上。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脸颊上那不正常的潮红,紧蹙的眉头和微微翕张、略显急促的嘴唇。
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陆建国滚烫的额头上。那灼热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陆建国在昏睡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呓语。
风寒入体,高烧。
在这个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年月,一场高烧足以要了一个壮劳力的命,何况是一个本就营养不良、饱受摧残的孩子。
苏禾收回手,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起身,走到角落的水缸边。水缸里浑浊的冰水早已冻得结了一层薄冰。她拿起豁口碗,用碗沿砸开冰面,舀起半碗冰冷刺骨的浑水。
回到干草堆旁,苏禾扯下自己棉袄内衬相对干净的一块布,浸入冰冷的浑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布料。她拧干(带着冰碴),然后俯下身,将那冰冷的湿布,毫不犹豫地、直接敷在了陆建国滚烫的额头上!
“嘶——!”
冰冷的刺激如同针扎!陆建国猛地从昏沉的噩梦中惊醒,身体剧烈地一弹!狼崽子的眼睛因为高热和惊惧而布满血丝,惊恐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苏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嘶鸣!他想挣扎,想推开那只冰冷的手,但身体软绵绵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眩晕和灼热包裹着他。
“别动。”苏禾的声音低哑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另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他因惊惧而微微耸动的肩膀。那只手冰冷而稳定,像一道沉重的闸门,强行压下了他本能的抗拒。
冰冷的湿布紧紧贴在灼热的额头上,强烈的温差带来一阵阵刺痛和眩晕。陆建国急促地喘息着,狼崽子的眼神死死盯着苏禾那张在昏暗中模糊不清的脸,里面充满了痛苦、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知道这冰冷很难受,但他更怕那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的滚烫。这冰与火的煎熬中,只有她按在肩上的那只手,是唯一的锚点。
苏禾没有言语,只是每隔一会儿,便将那被陆建国额头温度捂热的湿布重新浸入冰冷的浑水中,拧干,再次敷上。动作机械、精准、重复。棚内只剩下湿布浸水和拧干的细微声响,以及陆建国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喘息。
时间在冰冷的重复中缓慢流逝。天光透过破洞,渐渐亮了起来,灰白而惨淡。
陆建国额头的温度似乎被那持续的冰冷稍稍压制了一些,但身体内部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他脸颊的红晕更深,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变得更加灼热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嘶鸣。神志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昏沉中开始说胡话:
“别…别打我…娘…”
“肉…兔腿…我的…”
“水…渴…”
【警告!物理降温效果有限!体温回升至40.1℃!幼崽出现脱水及轻度谵妄症状!能量储备急剧下降!核心任务‘存活30天’遭遇严重威胁!请宿主立即采取有效医疗措施!】小柒的警报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恐慌,数据流疯狂刷新着危险指标。
苏禾看着陆建国干裂的嘴唇和涣散的眼神,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停止了物理降温的动作,起身走到棚子最角落那个破铁皮柜子(灶台)后面,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和之前拾来的枯草。
她背对着陆建国,蹲下身,宽大的破棉袄袖子遮挡了动作。意念微动,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银色金属小盒(空间钮)出现在她掌心。她熟练地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板包裹在铝箔里的白色小药片——高效的广谱抗生素。她迅速抠出一粒,用指甲将药片碾成极其细微的白色粉末,小心地倒在掌心。然后将药盒收回空间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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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她拿起地上一个豁口的破瓦罐,走到水缸边,舀了小半罐冰冷的浑水。又从角落的枯草堆里,翻找出几根之前随手拔回来、晒得半干的、带着苦涩清香的草根(车前草或鱼腥草根茎),折断,扔进瓦罐里。
她点燃火塘里残余的炭火,架上几根细柴,将瓦罐架在火上。冰冷的浑水在火焰的舔舐下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草根在水中翻滚,苦涩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
陆建国昏昏沉沉地看着苏禾忙碌的背影,看着那罐在火上翻滚的、冒着热气的浑浊药汤,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蠕动了一下。渴…好渴…那热气仿佛带着某种诱惑。
苏禾看着瓦罐里的水翻滚起来,草根的苦涩味充分释放。她端起瓦罐,小心地避开滚烫的边缘,将里面滚烫的、带着草根碎屑的浑浊药汤,倒进一个相对干净的豁口碗里。
然后,她端着碗走到陆建国身边。碗里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苦涩的热气。她蹲下身,一手稳稳地托起陆建国滚烫的后颈,让他半靠在自己臂弯里(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另一只手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喝了。”
声音依旧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
陆建国被那苦涩的热气一熏,本能地想抗拒。但干渴灼烧的喉咙和那托住他后颈的、稳定的力量,让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滚烫苦涩的液体猛地灌入口腔!他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药汤洒了一些在破棉袄上。
“咳…咳咳…苦…”他痛苦地皱着小脸,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咽下去。”苏禾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托着他后颈的手却稳如磐石,碗沿依旧紧紧贴着他的嘴唇,没有移开分毫。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因咳嗽而涨红的小脸,没有丝毫心软。
陆建国在咳嗽的间隙,被迫大口吞咽着那苦涩滚烫的药汁。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喉咙的灼痛和胃里的翻江倒海。苦!太苦了!比最苦的野菜根还要苦!但那股滚烫的热流滑入胃里,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驱散着四肢百骸的冰冷麻木。更重要的是,那托着他的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像一道坚固的堤坝,让他在这痛苦的眩晕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支撑。
他闭上眼,狼崽子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不再抗拒,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难以下咽的苦水。苦涩的药汁混合着眼泪,滑过干裂的嘴角。
一碗药汤终于见了底。
苏禾松开手,任由陆建国脱力地重新躺回干草堆里。他剧烈地喘息着,小脸上泪水和药渍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眼神深处那因为高烧而涣散的光,似乎凝聚了一丝。
苏禾将空碗放到一边,重新拿起那块浸过冷水的破布,再次敷在他的额头上。这一次,陆建国只是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却没有再挣扎反抗。他疲惫地闭上眼,意识在滚烫和冰冷、苦涩与支撑的交织中,沉沉地滑向黑暗的深处。
棚内只剩下火塘里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苏禾盘膝坐在他身边,深潭般的目光落在孩子那依旧潮红、却似乎安稳了些许的睡颜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对诱饵的反应,又或是…等待着某种裁决。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闪烁着微弱而紧张的光芒:【抗生素(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已摄入…药代动力学模拟启动…预计2小时内起效…幼崽脱水状态需持续关注…能量+1%(信任度微量提升)…当前总能量:68%…核心体温:39.8℃…波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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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苦涩药汁似乎真的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陆建国昏沉的意识里开辟出一小块相对平静的区域。高烧带来的剧烈眩晕和光怪陆离的噩梦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疲惫的昏睡。身体内部的灼热感并未完全消退,像闷烧的炭火,但额头上那块持续更换的冰冷湿布,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死死地压制着那试图燎原的火焰。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是被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咀嚼声唤醒的。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聚焦。苏禾就坐在离他不远的火塘边,背对着他。火塘里重新燃起了柴火,跳动的火光勾勒出她清瘦挺直的背影轮廓。
她手里拿着半个黑乎乎的、硬邦邦的窝窝头——那是队里按最低口粮标准分发的,用最粗糙的麸皮和少量玉米面混合野菜根蒸成的,平时硬得能当砖头砸人。此刻,苏禾正用那把磨得锋利的柴刀,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地将窝窝头削成薄薄的碎屑。刀锋刮过硬物的“嚓嚓”声,就是那咀嚼声的来源。
削下来的窝窝头碎屑,她没有吃,而是小心地收集在一个豁口碗里。积攒了小半碗后,她拿起那个豁口碗,又拿起旁边瓦罐里温热的、之前煮药的浑浊汤水(草根水),小心地倒进去一点点,用一根洗干净的小树枝慢慢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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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坚硬的窝窝头碎屑在温水的浸润下,渐渐变得柔软、膨胀,形成了一碗粘稠的、颜色灰暗的糊糊。
然后,苏禾端起那碗糊糊,转过身,走了过来。
陆建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一条细微的缝隙。他能感觉到她停在自己身边,能闻到那碗糊糊散发出的、混合着草根苦涩和粮食霉味的、并不诱人的气息。
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托起了他的后颈,让他半坐起来。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稳定。那碗温热的糊糊凑到了他的唇边。
“吃了。”
命令简短,冰冷。
陆建国没有睁眼,喉咙干涩发紧。胃里因为之前的苦药还在隐隐翻腾,对这碗看起来毫无食欲的糊糊本能地抗拒。但身体的虚弱和那托住他的力量,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资本。他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粗糙口感和浓重苦涩味的糊糊被小心地喂入口中。他艰难地吞咽着。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砂砾,刮擦着灼痛的喉咙。味道糟糕透顶,是霉味、苦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土腥味的混合。但他能感觉到,随着这粗糙的食物滑入空空如也的胃袋,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在身体深处缓缓弥散开,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和虚弱。
他闭着眼,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苏禾将那碗难以下咽的糊糊一勺勺喂完。整个过程沉默而机械,只有他喉咙里艰难的吞咽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碗糊糊见底。
苏禾松开手,让他重新躺下。额头上那块湿布再次被更换,冰冷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又清醒了一分。他疲惫地睁开眼,狼崽子的目光落在苏禾重新坐回火塘边的背影上。
她拿起剩下的半个窝窝头,继续用柴刀一点点地削着。火光跳跃,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她削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削下来的碎屑,依旧小心地收集起来。
陆建国看着那被柴刀一点点削薄的、坚硬的窝窝头,看着那堆积起来的、灰暗的碎屑,再看看火塘边那个沉默削着口粮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湿意逼了回去。
娘…
她把自己的口粮…
削碎了…泡软了…喂给了他…
棚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和柴刀刮过硬物的、单调而持久的“嚓嚓”声。这声音,在此刻,却仿佛拥有了某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伴随着额头上那持续不断的冰冷,将陆建国再次拉入了深沉的睡眠。这一次,没有噩梦,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疲惫。
当他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的。
棚外的天色已经大亮,虽然依旧灰蒙蒙的,但光线比之前亮了许多。额头上那块湿布已经被拿开,身上那件旧棉袄似乎也被掖得更紧了些。虽然依旧虚弱无力,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酸痛,但那种几乎要将人烧成灰烬的滚烫感,已经消退了大半。脑子虽然还有些昏沉,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混沌。
他挣扎着坐起身,裹紧棉袄,竖起耳朵。
争吵声来自棚外不远的地方,是王翠花那尖利刻薄、如同破锣般的嗓音:
“…苏招娣!你给老娘出来!别躲在里面装死!昨天分肉,你多拿一斤!队里还给你记功劳!怎么?那点肉就让你抖起来了?藏着掖着好东西不交公?!”
“就是!大伙儿都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呢!凭什么你们娘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另一个婆娘的声音附和着,带着明显的嫉妒和怂恿。
“我亲眼看见的!她家建国昨天鬼鬼祟祟从后山回来,怀里鼓鼓囊囊的!肯定藏着好东西!” 这是赵金宝那带着恶意和骄横的声音!
陆建国的心猛地一沉!狼崽子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昨天?昨天他高烧刚退,浑身无力,娘根本没让他出门!是赵金宝!他又在造谣生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冲出去,却被一阵眩晕和身体的无力感狠狠按了回去,只能焦急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棚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苏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她依旧裹着那件宽大的破棉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大病未愈、虚弱不堪的模样。她微微佝偻着腰,一只手扶着门框,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她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棚外聚集的几个人:叉着腰、唾沫横飞的王翠花;几个被煽动来看热闹、眼神闪烁的婆娘;还有躲在王翠花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得意等着看好戏的赵金宝。
“王翠花,”苏禾的声音低哑飘忽,带着气力不继的虚弱,“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王翠花三角眼一吊,声音拔得更高,手指几乎戳到苏禾脸上,“别装蒜!把你藏着的好东西交出来!队里分肉,大家伙都看着呢!你家建国病恹恹的,哪来的力气去后山?肯定是你这个当娘的,仗着有祖宗保佑,偷偷弄了东西藏起来!想搞资本主义尾巴那一套?门都没有!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去报告老支书!批斗你!”
“对!交出来!”
“藏着好东西自己吃独食!良心被狗吃了!”
婆娘们跟着起哄,贪婪的目光在苏禾身上和棚子里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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