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寒夜铁幕锁疑云,疯语残光映旧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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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队长清理完毕,撒上部队的白色消炎药粉。陆建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以为要开始包扎时,孙队长却放下了药瓶,拿起一把更小的、尖细的医用刮匙!他俯下身,用刮匙极其小心地,在创面深处几处色泽略显深暗的结痂组织边缘,轻轻刮取了一些极其微量的组织碎屑,放在了一片干净的玻璃载片上!动作隐蔽而迅速!
“恢复得……有点太快了。”孙队长直起身,语气平淡,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落在陆建国骤然苍白的脸上,“这不太符合常规枪伤感染后的表现。尤其是清创前还残留着不明成分的药粉。”他拿起那片载片,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上面粘附的深褐色细微粉末几乎肉眼难辨。“这些样本,需要送师部医院化验。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同一声惊雷在陆建国脑中炸响!化验!他们要化验娘的药粉!一旦分析出成分……甚至只是发现其强效的异常……这将成为指向娘最直接的、最危险的证据!他感到一阵眩晕,左臂的伤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狠狠撕裂,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孙……孙队长……”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就是……就是山里普通的土方子……可能是老人自己配的……我们也不知道……”解释苍白无力。
孙队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着医者的疑惑,或许还有一丝对眼前这个年轻士兵处境的某种难以言说的理解,但更多的,是职责所在的无情。“是什么,化验结果说了算。躺好,包扎。”他不再多言,动作利落地重新包扎好伤口。
绷带缠绕的触感冰冷而陌生。陆建国躺在处置台上,如同躺在冰冷的砧板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张参谋的怀疑,孙队长的化验,警卫战士无声的监视……一张由纪律和怀疑编织的铁网,正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收紧,目标直指他拼命想要保护的母亲!娘的药粉在治愈他的伤口,却将他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他该怎么办?通风报信?绝无可能!他现在连营区大门都走不出去!坦白?那等于亲手将娘送入绝境!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闭上眼睛,娘那双深潭般平静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的悲悯。算筹无声……娘,我该怎么办?心火在冰冷的铁幕下煎熬,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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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屯的清晨,在鸡鸣犬吠和女人们生火做饭的锅碗瓢盆声中苏醒。阳光驱散了夜寒,给泥坯土墙和屋顶的枯草镀上了一层淡金。屯西头那间泥屋的死寂,似乎也被这晨光冲淡了一丝,至少,那令人心悸的尖叫和撞击声没有再响起。
刘寡妇一夜没睡安稳,眼下一片乌青。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壮着胆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苞米面糊糊,脚步迟疑地再次走向那间泥坯房。昨晚的惊吓让她心有余悸,但苏禾那句“药是治病的”和那包被王翠花诡异反应的药汁,又像一根微弱的线,牵着她心头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许是属于女人的怜悯和直觉。
泥屋门口,昨晚泼洒药汁的地面已经冻硬,只留下几道深褐色的、扭曲的印痕。刘寡妇深吸一口气,将盛着糊糊的瓦盆放在门槛旁边那块石头上,像往常一样,对着门缝喊了一声:“翠花嫂子……吃饭了!”
里面一片死寂。
刘寡妇叹了口气,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放下就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扇破败的门板,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干涩的“吱呀”声。
门……开了一条缝!
刘寡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钉在原地。她惊恐地回头望去。
门缝里,没有出现那只枯爪般的手,也没有那只布满血丝的疯狂眼睛。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但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酸馊、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药香的怪异气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一个嘶哑、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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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珠子……红的……像血……满地滚……”
“……他……在算……算不完……苏禾……看着他算……”
“……不能说……烂肚子里……冰……冷……死绝……”
声音极其轻微,却字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刘寡妇的耳朵里!她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算盘珠子?红的?像血?苏禾看着他算?不能说?死绝?
这破碎混乱的呓语,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刘寡妇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她猛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似乎听屯子里更老的老人,在极其偶然、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提起过苏家大院出事前的一些零星碎片!说苏家那个从南方嫁过来的少奶奶,不仅懂医术,好像……还懂什么很厉害的“筹算”之道?不是算账,是……是算别的?好像还牵扯到……什么人命?!
刘寡妇脸色煞白如纸,端着瓦盆的手抖得厉害,糊糊都洒了出来。她再也不敢停留,如同见了鬼一般,转身就跑!那几句破碎的疯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撞击着,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苏禾……算盘……血……不能说……死绝……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惊恐。她该告诉谁?老支书?不……老支书上次的态度……那件事早就“盖棺定论”了!告诉别人?谁敢听?谁敢信一个疯婆子的话?何况还牵扯到苏禾婶子!现在的苏禾,在屯子里……
刘寡妇的脚步猛地顿住,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屯子东头那个小小的、飘散着淡淡药香的看青棚。晨光里,苏禾正弯着腰,在她那片小小的药圃里忙碌着。她的身影依旧单薄,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屯西头那场无声的风暴与她毫无干系。
刘寡妇远远地看着,心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来。苏禾婶子平静的背影,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深不可测、令人心悸的迷雾。那几句疯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滔天巨浪。她不敢靠近,更不敢声张,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那惊天的秘密和恐惧,连同那碗被打翻的糊糊,一起咽回肚子里,转身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家,紧紧关上了院门。
药圃边,苏禾缓缓直起身。她深潭般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屯西头泥屋的方向,又掠过刘寡妇仓惶跑远的背影。她枯瘦的手指间,拈着一片刚刚采摘下来的、带着露珠的败酱草嫩叶。叶子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算盘珠子……红的……满地滚……
他……在算……苏禾……看着他算……
王翠花那破碎的呓语,借着晨风的传递,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钻入了苏禾的耳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磷火,瞬间照亮了记忆深处那片刻意封存的血色泥沼!那暗红色的算筹珠子滚落血泊的场景,那张年轻脸庞上最后的惊恐与绝望,那柄染血的匕首,那声冰冷的威胁……无数被岁月尘封的碎片,伴随着这声疯语,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她的意识堤坝!
苏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指尖的败酱草嫩叶无声飘落,跌入泥土。她深潭般的眼底,那万年不变的平静水面下,仿佛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剧烈翻腾的暗涌!悲恸、愤怒、彻骨的寒意……无数激烈的情绪如同海底的火山,在她古井无波的面容下轰然爆发,又被她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地压回深渊!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抚平,重新归于深不见底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多了一丝淬过火的冰冷与决绝。她弯腰,捡起那片掉落的败酱草叶,轻轻拂去泥土。然后,她步履依旧平稳地,转身走回了看青棚。药箱静静躺在墙角。
算筹归匣。
但匣中惊雷,已被这残夜的疯语彻底引燃。旧日的血痕,在晨光中狰狞毕现。该来的,终究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