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河杀机与北平暗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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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最终落在陈铁柱放在一旁雪地上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上。那盒子经过河水浸泡和剧烈震荡,表面的锈迹脱落了一些,隐约露出了几个被腐蚀得模糊不清的德文字母和奇异的符号。幽蓝的光芒似乎沉寂了,但那股冰冷的诡异波动依旧存在。
老马涣散的瞳孔在看到那铁盒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回光返照般,一股惊人的力量让他猛地攥紧了杜三锤的手!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地挤出几个字:
“盒……盒子……不祥……鬼子……命根子……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向北方,眼神中充满了急迫和一种临终托付的沉重:
“找……找北平……燕……燕京大学……司徒……雷登……美国人……能……能……” 话未说完,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紧攥的手无力地松开,头歪向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马老哥——!”杜三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抱着老马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幸存的船工也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寒风呜咽,卷起雪沫,扑打着陈铁柱布满冰碴和血污的脸颊。他僵硬地蹲在老马的遗体旁,瞳孔深处似乎有风暴在凝聚、炸裂,最后归于一片死寂般的冰寒。又一个为他而死的人!又一个!冰冷的河水似乎倒灌进了他的心脏,冻僵了所有的感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重和那刻骨铭心、如同岩浆般在冰壳下汹涌的仇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合上了老马那双兀自圆睁、充满了不甘和嘱托的眼睛。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然后,他猛地抓起地上那个冰冷的铁盒!粗糙的大手死死攥住盒体,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要将这带来灾厄的金属捏碎!
北平!燕京大学!司徒雷登! 老马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埋了老马……带上他……”陈铁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得如同这河滩上的石头。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如同铸铁的雕像,目光投向北方——那风雪弥漫、危机四伏、却承载着唯一希望的方向。
几天后,通往热河省边缘的一条崎岖山道上。
寒风依旧凛冽,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沙尘,打得人脸上生疼。一支混杂着溃散的东北军士兵、携家带口的难民、推着独轮车的小商贩的庞大队伍,如同一条绝望的长蛇,在崎岖的山路上缓慢蠕动。人声嘈杂,哭声、咳嗽声、牲畜的嘶鸣声、军官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末世的悲凉和混乱。
陈铁柱和杜三锤混迹在人群边缘。陈铁柱换上了一件从死去士兵身上扒下的、打着补丁的破旧灰色军棉袄,宽大却掩不住他魁梧的身形。他背上依旧背着那个用破毡布层层包裹、如同巨大龟壳般的沉重铁盒。伤口在粗劣的包扎和寒风的侵袭下隐隐作痛,但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冻硬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他的脸如同石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老马临终的嘱托,如同无形的烙印,刻在他的灵魂里。北平,燕京大学,司徒雷登……这是他唯一的、必须完成的目标!为此,他可以忍受一切!可以穿越任何地狱!
杜三锤裹着一件油腻的羊皮袄,冻得瑟瑟发抖,胖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魂未定。他紧紧跟在陈铁柱身后,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时担忧地看一眼陈铁柱背上那个沉重的负担,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沉重。
“……听说没?山海关昨天……昨天丢了!小鬼子的大炮轰塌了城墙!” 人群中,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者声音颤抖着对同伴低语,充满了绝望。 “关内……关内能守住吗?少帅……少帅会带兵打回来吗?”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 “打回来?做梦吧!几十万大军都撤进来了……南京那边……” 一个穿着破旧军官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冷笑一声,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咳得弯下了腰,脸上是病态的潮红和不甘的屈辱。 逃亡的人群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慌和无助,以及对未来的深深迷茫。
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女人的尖叫声!
“让开!都滚开!” “皇军查良民证!违抗者格杀勿论!” 粗暴的日语和生硬的汉语吼叫声传来!
一支由伪军打头阵、几个戴皮帽穿黄呢军大衣的关东军士兵押后的混合检查队,凶神恶煞地堵在了山口狭窄处!他们粗暴地推搡着人群,挨个检查所谓的“良民证”,稍有迟疑或证件模糊不清的,立刻被枪托砸倒拖走!
人群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哭喊声、哀求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陈铁柱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微微绷紧,一只手悄然伸进了破棉袄的怀里,握住了那把冰冷的王八盒子枪柄!背上沉重的铁盒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险,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冰冷波动悄然弥漫开来。
杜三锤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抓住陈铁柱的胳膊:“柱子……柱子!别冲动!他们有枪!人多!”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乡亲们不要慌!证件齐全的请拿好!配合检查是为了大家能安全通行!” “这位老总,这位大娘年纪大了,手脚慢,您行个方便……” “这位小哥,你的证件是皱了些,但信息清晰,可以放行……”
只见一个穿着蓝布棉袍、围着素色围巾的年轻女子,正站在检查哨卡旁边,从容不迫地与伪军和鬼子兵交涉着。她身姿挺拔,面容清丽温婉,尤其是一双眼睛,明澈如秋水,闪烁着睿智和坚定的光芒。她身边跟着两个穿着朴素、但眼神精悍的汉子,像是她的随从。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和汉语,态度不卑不亢,言辞清晰有力,有效地安抚着混乱的人群,同时也巧妙地化解着伪军和鬼子兵的刁难。
陈铁柱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了这个女子!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和气质,而是因为她腰间……悬挂着一枚小小的、却异常眼熟的银质徽章——那是一个蛇杖缠绕的十字图案!那是医生的标志!和许明夏的药箱上那个标记……一模一样!
一瞬间,那个在炮火中抱着药箱踉跄追随的身影、那个在弹坑里脸色苍白却坚定扣动扳机的瞬间、那个在药铺里为他清理伤口时指尖微凉的轻柔……所有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垮了他刻意冰封的心防!
“明……” 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陈铁柱死死咽了回去!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灭了那瞬间燃起的、不切实际的狂喜火焰。不是她!身形气质完全不同!但那枚同样的徽章,代表着同样的身份——医者!这脆弱的联系,却如同一根细小的针,狠狠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痛苦的角落!他紧紧攥着枪柄的手,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冰冷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剧烈痛楚和波澜一闪而逝。
那年轻女子似乎感觉到了陈铁柱过于锐利的目光,明亮的眼眸不经意地扫了过来。当她的视线掠过陈铁柱那张布满风霜、伤痕累累却异常刚毅的脸庞,以及他背上那个用破毡布包裹、形状奇特的巨大“包裹”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探寻。她的目光甚至在陈铁柱粗布棉袄袖口处露出的一截染血的纱布上停留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检查的日军队长眯着眼,指着陈铁柱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用生硬的汉语厉声喝问:“那个!大个子!背的什么?打开检查!”
周围的伪军立刻如狼似虎地围了过来!刺刀明晃晃地指向陈铁柱!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铁柱和他背上的铁盒上!杜三锤吓得腿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
陈铁柱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逼近的刺刀和日军小队长的逼视。他脸上的肌肉如同钢铁般纹丝不动,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睛深处,狂暴的戾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般汹涌翻滚!背上的铁盒,那沉寂的嗡鸣似乎又隐隐约约地……开始波动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