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星海彼岸的纽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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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星海彼岸的纽带

丧尸爆发第十年,春。地球轨道之外,深空。

这里没有四季更迭,没有草木萌发,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漆黑幕布,以及点缀其上、冰冷遥远的星辰。在这片连声音都无法传播的绝对寂静中,一支庞大得超乎想象的舰队群,正遵循着设定好的轨迹,沉默地滑行。这里是人类的“火种”——由全球幸存国家在末日降临前最后的疯狂中,倾尽所有打造出的方舟舰队。

两千余艘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舰船,共同构成了这座漂浮在宇宙尘埃中的微型文明孤岛。它们并非科幻电影中流线型的华丽星舰,更像是将人类末世前最顶尖的航天技术、最庞大的工业资源粗暴焊接在一起的钢铁巨兽。巨大的圆柱形殖民舰、臃肿的生态循环船、棱角分明的工业舰、装备着狰狞炮塔的护卫舰、如同太空堡垒般的指挥旗舰……每一艘都伤痕累累,船体上布满了陨石撞击的凹痕、修补的焊接疤痕和早已褪色的不同国家、组织的标志残留。数不清的电磁感应阵列、激光通讯节点、太阳能帆板以及巨大的引擎喷口,构成了舰队外围一片闪烁不定、如同萤火虫群般的微光带。

这便是“火种计划”的遗存。2025年,当丧尸病毒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全球秩序时,被绝望和恐慌驱使的各国残余政府,在疯狂的三个月内,不计后果地集中了地球上留存的所有航天发射能力、战略储备物资和技术精英,执行了这人类史上最宏大也最仓促的逃亡。八十亿生灵涂炭,最终仅有不到两千两百万“火种”被筛选出来,塞进了这些拥挤不堪的钢铁罐头里,射向了未知的深空。筛选的标准冷酷而高效:顶尖科学家、工程师、特定领域的专家、青壮年劳力(用于维持舰队运行和未来殖民所需的体力工作)、一定比例的婴幼儿(作为未来希望),以及……不可或缺的军队和维持秩序的官僚体系。

舰队核心,旗舰——“昆仑号”。

这艘长度超过三公里的超级巨舰,如同沉睡的钢铁山脉,悬浮在舰队中央。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飞船,更像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可以自持数百年的移动城市。巨大的船体由多层结构组成:最外层是厚达数米的复合装甲和主动防御系统;向内是动力舱段、武器平台、机库和庞大的物质储备仓;核心区域则是相对“宜居”的生活区、生态农场、科研中心和指挥中枢。无数通道如同血管般在舰体内纵横交错,小型运输艇如同红细胞般在其中穿梭不息。

昆仑号上层,舰桥指挥区。

这里的景象与地球上的末日废土截然不同,充斥着一种高度秩序化、技术化,却也带着金属冰冷的疏离感。柔和而恒定的人造光源照亮了巨大的空间,空气中漂浮着经过多重过滤和循环的、带着淡淡臭氧味道的清新空气。巨大的环形主屏幕铺满了整个视野正前方,上面分割显示着舰队各舰状态、深空探测数据、星系导航图、内部生态循环参数以及无数滚动刷新的信息流。屏幕前,数十名身着深灰色统一制服的舰员坐在各自的工作台前,手指在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全息触控面板上快速操作,低声报告着各项参数。一切都井然有序,高效运转。

然而,在这片高度理性化的空间中央,总指挥席上,一个身形高大、穿着笔挺深蓝色舰队常服、肩章上缀着三颗将星的男人,眉宇间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

顾怀瑾。

这位联合舰队副总司令(名义上的总司令是象征性的多国轮值主席,实际军权和核心决策权掌握在顾怀瑾手中),同时兼任舰队最高军事指挥官,掌握着舰队内一百二十万精锐的武装力量——星舰陆战队和内部安全部队。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凿,鬓角已染风霜,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厚重的装甲直视深空的黑暗。此刻,他正凝视着主屏幕上几幅被放大显示的星球扫描图——那是舰队在过去十年中,耗费巨大资源探测到的、理论上具备基础生存条件的候选行星。

图像一旁标注着冰冷的数据:

? K-178b(天狼星系外围): 重力0.92G,大气层主要成分为氮气(72%)、甲烷(15%)、二氧化碳(12%),含氧量低于0.5%。表面温度:两极-120°C至赤道+45°C(剧烈波动)。致命缺陷:无臭氧层,地表遭受高强度宇宙射线和恒星紫外辐射,生命禁区。

? Gliese 667Cc(格利泽星系): 重力1.25G,大气层浓厚(主要为二氧化碳、氮气),含氧量极低(<0.1%)。表面温度:平均-40°C(温室效应导致局部可能存在液态水)。致命缺陷:无臭氧层,母星为多恒星系统,辐射环境极端复杂且不稳定。

? TRAPPIST-1e(特拉比斯特星系): 重力0.92G,可能存在稀薄大气(成分不明),温度范围-70°C至+20°C(潮汐锁定,永昼永夜面温差巨大)。致命缺陷:无臭氧层,母星为极度活跃的耀斑红矮星,高能粒子爆发足以瞬间杀死地表任何复杂生命体,磁场微弱不足以偏转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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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顾怀瑾身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舰队首席天体物理学家)颓然地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第十七个具备基础物理条件的类地行星……没有臭氧层,没有稳定的、能过滤致命辐射的屏障……这就是我们面前的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语气中充满了十年奔波却始终看不到希望的疲惫与绝望。

顾怀瑾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合金扶手。没有臭氧层。这简单的五个字,如同宇宙法则冰冷的宣判,将舰队寻找新家园的希望一次次碾碎。地表辐射如同无形的死神镰刀,足以在短时间内杀死所有暴露其下的复杂生命体,更遑论脆弱的人类文明重建。建立地下城?能源消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舰队资源根本无法支撑。改造行星大气?以舰队目前掌握的科技和资源,无异于痴人说梦。

“资源消耗报告出来了,司令。”参谋长走到顾怀瑾身侧,压低声音,递过一份电子报告板,“K-178b的深度勘探任务,消耗了舰队储备的氦-3燃料的百分之一点七,可裂变物质储备的百分之零点九,精密探测器损耗十七台……更重要的是,损失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深空勘探小组,共八人,死于突发的辐射风暴。”

顾怀瑾的目光扫过冰冷的数字和阵亡名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更深沉的凝重取代。每一次探索,都是在消耗舰队延续下去的本钱,都在削减着“火种”们渺茫的未来。

“解决方案呢?”顾怀瑾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波澜,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参谋长苦笑一下:“老办法,司令。只能……继续执行‘矿星计划’。”他调出另一幅星图,上面标记着几个距离舰队当前航路不远、资源丰富但环境恶劣(高温、高压、强辐射、无大气或剧毒大气)的小型岩质行星和富含稀有金属的小行星带。

“‘矿星计划’……”顾怀瑾重复着这个沉重而现实的词汇。

这是舰队在生存压力下被迫采取的残酷策略。既然无法找到适宜居住的新家园,就只能像宇宙中的蝗虫,依靠强大的工业能力和冰冷的生存逻辑,去榨取那些资源星球的价值,以维持舰队本身的运转和延续。舰队需要氦-3作为聚变燃料,需要稀有金属制造零件和维持生态循环系统,需要各种矿物提炼材料……这些,都需要从那些地狱般的星球上攫取。

而攫取的手段,就是消耗生命——舰队中最“廉价”的劳动力资源。

“矿工招募情况?”顾怀瑾问。

“压力很大,司令。”参谋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健康适龄的男性劳力库持续萎缩。之前几批矿工队的伤亡率和辐射病发病率……引起了不少抵触情绪。后勤部和劳工代表多次提出抗议,要求提高保障、改善防护和轮换周期。”

“告诉他们,”顾怀瑾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舰队在,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才能活。资源耗尽,舰队就是所有人的棺材!防护等级已提升至技术极限,轮换周期无法缩短。这是生存之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让安全部加强对劳工区的管控,煽动怠工或抵制者,按危害舰队安全罪论处,送入冷冻休眠舱(一种变相的长期监禁和劳动力储备)!”

“是!”参谋长肃然领命。舰队内部的秩序,同样需要铁腕来维持。在资源和空间都极度有限的封闭环境中,任何不稳定因素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顾怀瑾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些标注着“资源富集区”的星球投影。他知道,派遣矿工去那些辐射地狱,无异于慢性屠杀。但为了多数人的生存,为了舰队这个“火种”不熄灭,牺牲一部分人成了必须的代价。这种抉择的痛苦和负罪感,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更令他忧心的是,舰队高层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享乐主义”和“保守惰性”。十年相对安稳(虽然封闭压抑)的太空生活,让许多身处高位的人——那些掌握着分配权和相对优渥生活资源的官员、技术官僚、大科学家家族——失去了重返充满未知危险的地表、从头开始建设新家园的勇气和意愿。他们习惯了昆仑号上洁净有序的环境、稳定的配给、可控的风险,哪怕这“稳定”是建立在掠夺矿工生命和舰队资源不断消耗的基础上。对他们而言,“火种”计划似乎已从“寻找新家园”变成了“如何在这钢铁方舟中维持现状直到永恒”——一种注定无法实现的自欺欺人。

昆仑号,A级居住区,“辰光”生态园。

这里是昆仑号上层精英的核心生活区域之一,模拟了地球温带春季的环境,是整个舰队最接近“自然”的地方。柔和的人造阳光透过巨大的穹顶玻璃(实际是超高强度复合材料)洒下,温度恒定在22摄氏度,湿度适宜。精心培育的草坪铺展在金属地板上,疏落有致地种植着橡树、枫树和一些低矮的开花灌木。一条人工小溪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淡淡的花香(由空气循环系统精确调配)。

然而,再精密的模拟,也无法完全复制地球春天的生机与野性。草坪过于平整,树木的形态过于规整,花香缺乏自然的层次感,溪水过于清澈见底,一切都带着一种实验室般的刻意和虚假。这是钢铁囚笼中精心打造的盆景。

生态园一角,一处视野开阔、布置着舒适藤制桌椅的休闲区。顾晚清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合成咖啡(用植物蛋白和风味剂调配)。十年的太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知性而温婉的气质。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休闲装,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此刻,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这本关于基因编辑技术的厚重纸质书籍上(在舰队,实体书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看着不远处草坪上那个小小的、充满活力的身影。

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微有些卷曲。一张小脸继承了母亲顾晚清的精致轮廓和清秀眉眼,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如同星辰的眼眸,几乎与顾晚清如出一辙。然而,那挺直的鼻梁和略显倔强的下巴线条,却隐隐透出属于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远在数亿公里之外蔚蓝(如今已是灰黄)星球上的男人,李峰。

他叫李承俊。

此刻,李承俊正像一颗不安分的小炮弹,在模拟草坪上追逐着一架小巧的、闪烁着蓝色尾焰的悬浮航模。航模灵巧地上下翻飞,引得他发出兴奋的尖叫和笑声。

“承俊!慢点跑!小心摔着!”顾晚清忍不住出声提醒,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知道啦妈妈!”李承俊头也不回地应着,一个飞扑,小手险险地抓住了航模的支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拿着航模跑回桌边,小脸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妈妈快看!我抓住‘巡天者’了!它飞得可快了,像爸爸驾驶的战斗机一样!”

“巡天者”是他给这架最新款儿童航模起的名字。

听到“爸爸”两个字,顾晚清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伸手拿出手帕,温柔地替儿子擦去额头的汗:“嗯,承俊真棒,和你爸爸一样厉害。”她的目光落在儿子酷似李峰的脸上,思念如同潮水般涌来。

李承俊仰着小脸,突然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再来?他上次答应教我开模拟飞行器的!我都等了快一个月了!”他掰着小手指算着,小嘴撅了起来,带着不满和浓浓的期盼。

顾晚清心中一酸,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爸爸在地球上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保护很多人。他会来的,等他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一定会来看承俊,教承俊开飞行器。”她只能这样安慰。

“又是重要的事情……”李承俊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航模,声音闷闷的,“他每次都说事情重要……可是,我想爸爸了。我想去地球上找他!书上说地球上有高山,有大河,有森林,有真正的动物!不是这里的花草和机器宠物狗!我想看看爸爸战斗和生活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强烈渴望,以及对从未真正生活在一起、如同传奇故事主角般的父亲的孺慕之情。

顾晚清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向往和倔强,那份属于李峰血脉里的特质,一时无言。她如何能告诉孩子,他向往的那个地球,早已不是书籍中描绘的美丽家园,而是被死亡笼罩、危机四伏的废土?如何能告诉他,他崇拜的父亲,每一次回到舰队,身上都带着洗不尽的硝烟味和更深沉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提示音在顾晚清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响起。她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站起身:“承俊,时间到了,该去学校了。”

刚才还沉浸在飞行器和对父亲思念中的李承俊,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消息。“不!我不去!”他猛地抱住身边的藤椅靠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些课无聊死了!历史课总讲舰队怎么离开地球,科学课讲怎么挖矿,思想品德课讲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我不要听!我要去找爸爸!我要去地球!”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有些发红。

“李——承——俊!”顾晚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美丽的面容沉了下来,眉宇间那份温婉被一种属于母亲和世家千金的威严取代。“立刻放下航模!去换校服!三分钟内不出现在门口,今天和明天的虚拟娱乐时间全部取消!”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聪明、倔强、骨子里带着一股不安分的野性,这点像极了他父亲。简单的说教对他无效,必须设定清晰、不容挑战的界限。

“我不要!”李承俊的倔脾气也上来了,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航模抱得更紧,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瞪着眼睛反抗着母亲,“我要去找爸爸!地球上才不用天天上学!爸爸是将军!他可以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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