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龙鳞映血 冰魄鉴诡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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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城西,朝阳初升的金辉艰难地穿透弥漫的硝烟与尘埃,将一片狼藉的战场染上残酷的金红。骁骑营溃败的铁蹄踏起的烟尘尚未落定,血腥气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滚油金汁焚烧皮肉的恶臭,中人欲呕。断肢残骸铺满矮墙内外,濒死的战马在血泊中抽搐悲鸣,无主的兵器斜插在冻土与尸骸之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城门大开,秦翼明率领的数百追兵如同出闸的猛虎,衔尾追杀着溃不成军的骁骑营残部。沉重的脚步声、复仇的呐喊与绝望的哀嚎纠缠在一起,朝着西方原野席卷而去。与此同时,西侧山脊俯冲而下的火龙也露出了真容——那是一支约莫千余人、甲胄驳杂却队列森严的步骑混合队伍,为首一面残破却依旧猎猎作响的“贺”字大旗,昭示着来者正是先前与潼关联络、奉命在外围游击策应的贺人龙部精锐!
贺人龙一马当先,身披半旧铁甲,虬髯戟张,手中一柄厚背鬼头刀血迹未干。他麾下士卒虽显疲惫,但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与痛打落水狗的亢奋,如同饿狼扑食般撞入骁骑营溃兵的侧翼!刀光闪处,人头滚滚!潼关守军见援兵如此悍勇,士气更是暴涨,喊杀声震天动地!
箭楼之上,血腥的风卷动着朱慈烺玄色的衣袂。他琉璃佛眸中的锐利寒芒渐渐沉淀,凝视着城下已成定局的追杀与溃败,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唯有冰封般的沉凝。白文选部虽遭重创,潼关惨战亦是惨胜。守军伤亡数字虽未及清点,但放眼望去,城头城下,处处是倚着墙垛喘息、包扎伤口的士卒,许多年轻的面孔带着尚未褪尽的恐惧与初历生死的茫然。
“陛下!”孙传庭登上箭楼,苍老的面容上刻满疲惫,但腰背依旧挺直如松,“贺将军已与秦将军合兵一处,衔尾追击白贼溃兵,至少可将其逐出五十里外,暂解燃眉之急!城内…百废待兴,叛军余孽需肃清,伤亡需救治,工事需抢修,粮秣军械更需清点补充…”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条理却异常清晰,字字句句都是战后千头万绪的铁铸现实。
朱慈烺微微颔首,正要开口,指尖却传来沐林雪手腕微凉的触感。他侧目望去,只见她素来清冷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着,脸色在初升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仿佛冰雪雕琢,虽美却易碎。螭龙佩紧贴着心口,那温润之下,似乎仍有一丝极细微的、源自她本源的虚弱悸动,悄然传递过来。方才那惊世一“照”,逆转战局,显然耗损匪浅。
“孙督师,”朱慈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城内诸事,暂由你全权统筹处置。叛军余党,依律严办。伤者尽力救治,亡者厚恤。加固城防,清点物资,事无巨细,务必稳妥。” “老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孙传庭肃然抱拳,深深看了朱慈烺一眼,又瞥过他身旁脸色苍白的沐林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担忧,随即转身快步下楼,苍老却依旧有力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箭楼之上,只剩下朱慈烺与沐林雪二人。喧嚣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城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伤兵隐约的呻吟。
朱慈烺仍握着她的手腕,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微凉皮肤下略显急促的脉搏。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与关切:“方才…”
“无妨。”沐林雪轻轻抽回手,动作自然,将那丝虚弱悄然掩去。她抬眸迎向朱慈烺的目光,清泠的眼底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只是那澄澈如冰湖的瞳仁深处,凝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凝重,“螭龙佩…方才并非只感应城北。白贼溃兵之中,有一股隐晦邪气,极其微弱,混杂于凶煞戾气之内,几不可辨。其…非人。”最后三字,她说得极轻,却字字如冰珠坠落,带着洞彻本质的寒意。
朱慈烺瞳孔微微一缩!非人?!白文选军中竟藏有如此诡异之物?联想到之前帅府平叛时,那望楼之上意图狙杀秦翼明的神秘弩手,以及城北山峦间被惊动的未知之物…一股无形的阴霾,如同冰冷的蛛网,正无声无息地缠绕向这座刚刚经历血火的雄关。
“秦将军!”朱慈烺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压过风声,清晰地传向城下。 正指挥士卒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的秦翼明闻声猛抬头,虎目如电,轰然应道:“末将在!”他魁梧的身躯沾满敌我血污,如同一尊刚从血池捞出的战神。 “传令贺人龙!穷寇莫追!打扫战场,缴获军资战马后,即刻收兵回城!另,仔细搜查所有骁骑营将领尸身与遗物,尤其留意…非制式兵器、特殊印信或不明药物!”朱慈烺指令清晰果断,秦翼明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遵旨!”
命令迅速下达。远处,贺人龙虽杀得兴起,闻令也只得恨恨地勒住战马,朝着白文选遁逃的方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指挥手下开始快速清扫战场,割取有价值的首级,收缴散落的兵器和完好的战马。
潼关卫指挥使衙门,正堂。气氛肃杀。
赵魁那滩不成人形的血肉已被清理,但浓郁的血腥气依旧顽固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混合着劣质熏香的味道,令人作呕。数十名被缴械捆绑的叛军军官和豪强代表跪伏在地,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颤抖。李乾已被松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卫所武官服,正垂手肃立在堂下左侧,脸色依旧带着一丝后怕的苍白,但眼神却竭力保持着恭谨与镇定。
朱慈烺端坐于主位,玄衣如墨,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冷峻。他已换下染尘的大氅,只着一身素白常服,却比任何甲胄更具威压。沐林雪静立其侧,螭龙佩的温润光华在她素净的衣襟间若隐若现,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柄寒潭古剑,无声地镇着场中弥漫的恐慌与侥幸。
“李乾。”朱慈烺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堂中所有人心中一凛。 “末将在!”李乾慌忙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姿态放得极低。 “此次叛逆,除赵魁、王彪等首恶伏诛,其余胁从者,依律本当严惩。”朱慈烺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俘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然,念你临危反正,助平内乱,尚存一丝天良。朕特旨,赦你及你麾下反正士卒死罪。”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不杀之恩!”李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由衷的感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他身后的亲兵们也纷纷叩头如捣蒜。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朱慈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潼关卫所积弊深重,百废待兴。着你暂代指挥佥事之职,戴罪立功。即日起,全力协助孙督师与秦将军,清查叛逆余党,推行清丈田亩、核查军屯、整顿吏治事宜!若有半分差池,或再生异心…”他微微一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数罪并罚,定斩不饶!”
“末将李乾!叩谢天恩!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再造之恩!若有二心,天诛地灭!”李乾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却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深知,这是他唯一活命和保全家族的路。
“至于尔等…”朱慈烺的目光转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助纣为虐,罪证确凿。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非嗜杀之人。死罪可免,罚没家财充公,发配边军效力,以观后效!其家眷族人,若无参与叛逆,不予株连。”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俘虏们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涕泪横流,咚咚磕头。虽然家财尽失,前途渺茫,但能保住性命和家族不灭,已是意外之喜。一时间,堂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泣与沉闷的压抑。
朱慈烺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堂外。雷霆手段之后,需辅以怀柔。赦免这些胁从者,既能分化瓦解可能的残余抵抗,又能迅速在看似铁板一块的地方势力中撕开一道口子,为后续的革新铺路。他要的,不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潼关,而是一个能在铁血与秩序中浴火重生的根基之地。
“报——!”一名浑身浴血、甲叶破损的贺营亲兵疾步冲入大堂,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沾满泥血的沉重皮袋,“启禀陛下!秦将军与贺将军在清理战场时,于一名骁骑营掌旗官尸身下发现此物!其尸身周围数名护卫死状极其诡异,面色青黑,七窍流血,仿佛…仿佛被毒虫噬咬掏空了内腑!秦将军命小人火速呈送陛下御览!”
“呈上来。”朱慈烺目光陡然一凝。沐林雪螭龙佩传来的那丝“非人”的感应瞬间变得清晰!
亲兵将皮袋小心翼翼地置于堂中。袋子不大,约尺许长,以某种坚韧的兽皮鞣制,表面沾染着黑褐色的血污和泥土,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血腥、皮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膻气味。袋口用牛筋绳紧紧系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不起眼的皮袋上。跪伏的俘虏中,一个身材矮小、一直低着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乡绅,在看到皮袋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闪过难以掩饰的惊骇!
朱慈烺并未亲自动手。侍立一旁的孙传庭上前一步,示意两名亲卫持刀戒备,自己则拔出腰间佩剑,用剑尖极其谨慎地挑开了袋口的牛筋绳。
袋口缓缓敞开。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宝气,也没有诡谲的毒虫药粉。袋中只有寥寥数物: 一截约半尺长、色泽惨白、布满奇异螺旋纹路、形貌酷似某种大型兽类的指爪尖骨,触手冰寒刺骨。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颜色暗沉如凝固血液的铁牌,正面阴刻着一个扭曲怪异的狼首图腾,狼眼处镶嵌着两点幽绿、宛如活物的细小宝石碎片,散发着令人极为不适的阴冷气息。 还有几卷用某种暗褐色皮质硝制而成的卷轴,以扭曲难辨的古老文字书写,透着一股腐朽与不祥。
“这是…萨满邪骨和…狼噬血符?!”一个惊恐失声的尖叫陡然打破了堂内的死寂!竟是那名刚才身体剧颤的矮小乡绅!他此刻面无人色,指着那截白骨和铁牌,如同见了世间最可怖之物,浑身抖若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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