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锁藏机锋,投行女魔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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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薛宝钗!或者说,是薛氏资本那位以眼光毒辣、手段圆融、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而闻名的女总裁,薛蘅。
她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如同精密机械般的年轻助理(正是后来偷拍的那个),拎着一个沉重的公文包。
薛蘅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得如同在T台漫步。她没有看地上惨烈的尸体,也没有看惊魂未定的王熙凤,那双仿佛蕴着无尽智慧与悲悯的秋水明眸,径直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感同身受的痛楚和浓浓的心疼,声音温婉柔和,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心尖: “栖梧妹妹…”她轻轻唤道,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眼圈竟也微微泛红,“才几日不见,你竟清减至此…这园子…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她缓缓走近,带着一股清雅矜贵的鸢尾花香气,瞬间将王熙凤那廉价的香水味冲淡。她无视了地上那滩刺目的鲜红,目光悲悯地扫过石狮子上狰狞的血迹和刘姥姥扭曲的尸身,眉头微蹙,仿佛那惨烈的景象刺痛了她高贵的心灵。她随即转向忠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忠叔,快起来。人还没有死,抓紧抢救。”她对着身后的助理微微示意,“你去,立刻联系医院,抓紧把刘姥姥送过去治疗…费用,记在我薛蘅账上。”
助理琥珀面无表情地躬身应道:“是,薛总。”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宝丫头!你…”王熙凤被薛蘅这突如其来的“大方”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混杂着不解和肉疼的表情,仿佛薛蘅花的是她的钱。
忠叔僵在原地,浑浊的老眼看看薛蘅,又看看地上昏厥的刘姥姥,嘴唇剧烈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唯有浑浊的老泪汹涌而出。
我看着薛蘅那张写满悲悯、无懈可击的完美侧脸,看着她指挥若定地安排着刘姥姥这个卑微仆妇的“身后荣光”,一股更深的寒意,却比刚才看到刘姥姥时更加猛烈地窜上脊背!这悲天悯人的姿态,这雪中送炭的义举…太完美了!完美得如同排练过千百遍的剧本!在这鲜血未冷的现场,在这破产查封的废墟之上,这过分的“完美”,本身就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
果然,薛蘅安抚好忠叔,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时,那份悲悯瞬间转化为更深沉、更真挚的痛惜。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助理手中接过那份装帧精美、烫金徽标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的文件,动作轻柔得像在捧起一件稀世珍宝。她走到我面前,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直视着我苍白惊惶的脸,声音充满了推心置腹的关怀:
“妹妹,看到你和这园子如今的境况,姐姐这心里,实在是…刀绞一般。”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共情,“妹妹金尊玉贵的人儿,从小在这锦绣堆里长大,吟风弄月,何曾受过这等磋磨委屈?这潇湘别苑,一砖一瓦都是林姑父和姑母呕心沥血的心血所系,更是妹妹你血脉相连、魂牵梦绕的根啊!”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精准地叩击在“林栖梧”这个身份最敏感脆弱的命门上——对父母的锥心思念,对故园刻骨的眷恋,对眼下处境的巨大屈辱与惶恐。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墙上刺目的封条,痛心地摇了摇头:“若真被那些只懂得锱铢必较、毫无风雅可言的银行收了去,拆了卖了,或是改建成什么不伦不类的会所酒吧…唉,”她发出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饱含着对文明被野蛮摧毁的深切忧虑和对我的无限怜惜,“想想都让人痛彻心扉,真真要扼腕叹息了!”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精准地刺入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所以,”薛蘅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依旧温柔,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力量的责任感。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那份烫金文件的封面上,指尖涂着与唇色一致的“干枯玫瑰”色甲油,精致得像橱窗里最完美的假肢。“姐姐我,还有薛氏资本,实在不能坐视不理。我们愿意为妹妹,接下这笔债务。”她将文件轻轻推向我,动作优雅得像在递一杯暖身的香茗。
“接下债务?”我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翻涌的寒意,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微弱希冀。
“正是。”薛蘅的笑容愈发温煦,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薛氏资本可以全盘承接林家…哦,是妹妹你名下的所有债务。利息嘛,”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笔微不足道的零花钱,“自然按最优惠的来,比银行低两个点。”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了这满目疮痍的庭院上,带着一种评估价值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精准,那眼神与她方才的温情悲悯判若两人,“至于抵押…妹妹也清楚,如今能快速变现、价值又能匹配这百亿债务的,也只有这潇湘别苑的地契和产权了。”
她将文件又轻轻往我面前推了推,语气充满了安抚与承诺: “当然,妹妹千万放心。”她补充道,目光真挚无比,“这园子到了薛氏手里,绝不会糟蹋半分!我们会聘请国内最顶尖的古建修复大师团队,原汁原味、一梁一柱地保护起来,让它重现昔日荣光。妹妹你,依然可以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切开销由薛氏承担,就当是…”她看着我,眼神澄澈坦荡,仿佛这真是一桩只为我着想的义举,“姐姐替你暂时保管着这份祖业,守着你这份念想。待他日妹妹东山再起,随时可以原价赎回,如何?”
好一个“保管”!好一个“原价赎回”!好一个情深义重、雪中送炭的“宝姐姐”! 这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是兵不血刃的鲸吞!用看似优厚的条件,将债务转移的虚名套在林家头上,实质却是以极低的代价(分期支付的低息债务)攫取潇湘别苑这片核心黄金地段的完全产权!她甚至还要摆出施恩的姿态,让我“感恩戴德”地继续住在这已不属于我的园子里,成为她薛氏资本“重情重义、保护文化遗产”的活体广告牌!
寒意与怒火在胸腔里剧烈冲撞,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我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企图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最后的理智与清醒。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旁边倚着紫藤花架、仿佛局外人般看戏的贾瑛。他依旧懒洋洋地把玩着那块冰冷的屏幕,琥珀色的眸子在我和薛蘅之间流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洞悉一切又事不关己的凉薄笑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薛蘅指尖那份烫金的收购意向书,在王熙凤那堆印着“凤辣子甄选“的廉价纸箱旁,在刘姥姥尚未冰冷的尸身与石狮子上刺目的血痕映衬下散发出冰冷而贪婪的、令人作呕的光泽。
“宝姐姐的好意,栖梧...心领了。”我深吸一口气,肺部如同塞满了冰碴,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带着属于“林妹妹”的、摇摇欲坠的清冷疏离,“只是这园子,是父母心血所凝,栖梧...不敢轻弃。债务之事,容我再想想。”我将“不敢轻弃”四个字,咬得清晰而微重,如同最后的挣扎。
薛蘅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温婉如春风拂面,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冰冷的了然她红唇微启,正要再度开口一
“想想?还有什么好想的!我的好姑娘!火烧眉毛了还由得你'想想’?!”
王熙凤那高亢、尖利、带着十二分火气与不满的女声,如同炸雪般再次响起!她又着腰,涂着猩红甲沁…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看!看看这地上躺着的!血还没干呢!晦气冲天!再看这满园的封条!债主堵门!你还想着守这破园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她指着地上刘姥姥的尸身,又指着墙上的封条,声音越发尖利刺耳,“宝丫头菩萨心肠,肯接手这烂摊子,那是你祖宗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想想’?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这园子早被银行拆零卖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门!赶紧的!签了字,拿了钱把园子腾出来给我囤货!再磨叽,信不信那帮催命的今晚就来把你扔大街上去?!
她那刺耳的嗓音在血腥弥漫的空气中回荡,手腕上的金玉猛烈撞击,发出刺耳的噪音。地上,刘姥姥浑浊的眼睛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恐与绝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石狮子上那粘稠的暗红在沉滞的光线下,显得越发狰狞刺目,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血腥味、香水味、铜臭味、死亡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那份烫金的意向书,在王熙凤的叫器声中,在薛蘅温婉却步步紧逼的目光下在贾瑛冷眼旁观的屏幕上流转的虚拟金逼光芒映衬里,在刘姥姥昏厥无言的身旁......显得愈发冰冷沉重,散发着令人室息的诱惑与绝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