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蝠影魅踪 玄机初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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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一滴冰凉沁骨的水珠，自倒悬的岩笋末端挣脱，精准地砸落在黎童的眉心。

刺骨的寒意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穿了他混沌的意识之海！黎童猛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映着洞顶那片幽幽流转的惨绿荧光。不是梦！那倒挂在嶙峋钟乳石间，如同一只巨大、畸形的石蝙蝠，正咧着嘴对他嘿嘿怪笑的身影，不是噩梦的残渣，而是冰冷、诡异的现实！

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幼小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血液像是冻结在了血管里，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他想尖叫，喉咙却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小兽般的抽气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对在幽绿光线下闪烁着疯狂与玩味光芒的眼睛，如同鬼火般烙印在眼底深处。

倒悬的身影似乎对黎童这副惊恐欲绝的模样极为满意，发出一串更加响亮、更加癫狂的怪笑：“嘿嘿…嘿嘿嘿…小泥鳅醒啦？睡饱了没？老夫这‘幽冥倒悬床’滋味如何？可比你那破水潭舒坦多了吧？嘿嘿嘿…”

那笑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在空旷的岩洞中层层回荡、叠加，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神魂激荡的魔音！黎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在脑髓里搅动！恐惧中更添一份难以忍受的晕眩和恶心。

就在这时，一阵难以言喻的、强烈的空虚感猛地从腹中炸开！

饿！

极度的饥饿！

这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也最狂暴的欲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所有恐惧与眩晕形成的冰层！黎童感觉自己空空如也的胃袋正在疯狂地痉挛、抽搐，发出雷鸣般的咆哮！这剧烈的抽痛比身上的伤口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双手死死按住腹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本就单薄褴褛的衣衫。

“咕噜噜——”

腹鸣如雷，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刺耳，甚至盖过了那怪人癫狂的笑声。

倒悬的身影笑声戛然而止。那双疯狂的眼睛骤然眯起，如同发现新奇玩具的顽童，饶有兴致地盯着黎童因饥饿而扭曲的小脸，嘴里啧啧有声：“哦？饿了？嘿嘿，有趣！真有趣！这小泥鳅还会打雷！”

他猛地双手一撑倒悬的岩壁，那枯瘦佝偻的身体竟像一枚被强力机括弹出的石子，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闪电般的速度倒射而下！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身影仿佛融入了洞窟黯淡的光影，模糊得只剩下一道扭曲的灰线！

黎童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混合着浓重尘土、奇异草药和某种动物巢穴般腥臊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道灰色的影子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身前不到三尺之处！落地时轻如鸿毛，连地上厚厚的苔藓孢子都未曾惊起一丝尘埃。

距离如此之近！黎童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如同千年老树皮般深刻的褶皱，那皱纹深处嵌着的污垢，以及那双深陷眼窝里、闪烁着非人般精光的眸子！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癫狂玩味，更带着一种赤裸裸的、仿佛要穿透皮肉、直刺骨髓的审视，如同饥饿的秃鹫打量着猎物身上最鲜嫩的部位！

黎童的呼吸瞬间停滞！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沉重得像生了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张骤然逼近、如同厉鬼的面孔！

“饿了好！饿了好啊！”怪人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黎童脸上，一股温热带着腐朽气味的气息喷在黎童脸上，“饿得越狠，狗鼻子才越灵嘛！嘿嘿嘿…小泥鳅，闻到没？闻到没？香！真香！”

他猛地扭过头，枯槁的手指闪电般指向洞穴深处那片深沉如墨的黑暗，眼中爆发出贪婪狂热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绝世美味。

黎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茫然地望去。黑暗中，依旧是混沌一片。然而，就在他凝神细看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执着的气味，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穿透了洞窟中浓郁的腐朽苔藓与潮湿泥土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腥香。

腥，像是新鲜宰杀的牲畜血肉，带着浓烈的生命烙印的铁锈气；香，又似某种被烈火炙烤至焦酥的油脂，混合着极其霸道的、近乎刺鼻的奇异香料气味。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甚至带着某种原始诱惑力的味道。

这味道钻入黎童饥肠辘辘的身体，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轰！”

原本就疯狂咆哮的饥饿感被彻底点燃！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空瘪的胃里窜起，直冲大脑！眼前仿佛瞬间炸开一片绚烂的金星！理智的最后一道堤坝在汹涌的本能欲望面前土崩瓦解！

食物！ 活下去！

这两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烙印，烧尽了他所有的恐惧和茫然！黎童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咆哮，完全凭着那股浓郁腥香气息的指引，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洞穴深处的黑暗猛冲过去！小小的身影瞬间便被浓郁的黑暗吞噬！

“嘿嘿嘿…对喽！对喽！就是这样！跑！快跑！香肉就在前头！”身后的怪人看到黎童的反应，兴奋得手舞足蹈，枯瘦的身体在原地诡异地扭动着，发出更加尖锐癫狂的笑声，如同驱赶猎物的夜枭，“晚了可就只剩骨头渣子咯！嘿嘿嘿！”

黎童的耳中早已屏蔽了那刺耳的怪笑，只剩下血液在太阳穴鼓噪的轰鸣，以及腹中如同擂鼓般的轰鸣。他赤着脚，踩在温润湿滑、布满苔藓和尖锐碎石的地面上，伤口传来的剧痛此刻竟被那焚心的饥饿感压制得微不足道。鼻翼剧烈地翕张着，疯狂捕捉着空气中那一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的腥香之气。

洞窟曲折深邃，岔道如同巨兽肠道般错综复杂。光线愈发黯淡，只有洞壁某些特殊的苔藓或矿物偶尔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点点幽蓝或惨绿的磷火，如同鬼眼闪烁，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巨大的钟乳石笋从洞顶垂落，如同洪荒巨兽的獠牙，森然欲噬；地底暗河在看不见的深处呜咽奔流，带来潮湿阴冷的水汽。

但那指引方向的奇异腥香，却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牢牢牵引着黎童在迷宫般的黑暗中穿行！他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平时，小小的身体在怪石嶙峋、高低不平的洞穴中异常灵活地腾挪跳跃，竟未撞上任何障碍，仿佛黑暗本身为他让开了道路。

突然！

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穹顶岩壁下，那腥香之源的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黎童猛地刹住脚步，大口喘息，赤红的双眼死死盯向前方。

眼前的景象，诡异得令人头皮瞬间炸开！

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凹陷岩壁，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被某种巨力粗暴掏空。岩壁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倒挂着数以千计、万计的…蝙蝠！

这些蝙蝠体型远比寻常所见大上数倍，每一只都足有成人小臂长短！通体覆盖着一种油亮的、近乎纯黑的短毛，宛如浸透了墨汁的绸缎。它们的翅膀紧紧收拢包裹着身体，头朝下蜷缩着，如同无数颗悬挂在死神斗篷上的黑色果实。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三角形的狰狞头颅上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窝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陷的、光滑的黑色凹坑！取而代之的，是两颗异常巨大、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般的耳朵，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此刻正随着某种无形的声波微微翕动！

这是一片由盲眼巨蝠组成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巢穴！

空气在这里变得粘稠污浊，充满了浓烈的腥臊气、浓重的氨水味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属于黑暗生物的腐朽气息。无数巨蝠倒挂着，蠕动着，翅膀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无数鬼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那股引路的奇异腥香，正是源自这片活着的、蠕动的黑暗深渊！

然而，在这令人作呕的浓烈气息中，黎童敏锐的嗅觉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源头——就在这片蠕动蝠群的边缘地带，靠近凹陷岩壁的底部！

那里，散落着几具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巨蝠尸体！

显然刚死不久！它们的身体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开，黑色的皮毛被撕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和惨白的骨骼！浓稠的、散发着腥甜异香的黑色血液泼洒在灰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上，凝固成大片大片粘稠的污迹。其中一只巨蝠的翅膀被整个撕掉，扔在一旁；另一只的脑袋被砸得稀烂，暗红色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浓烈的、新鲜的、带着生命热力的血腥气，正是从这些破碎的尸体上散发出来！

这画面血腥、恐怖，足以让成年人呕吐昏厥！

但对一个被原始饥饿感彻底支配、濒临崩溃边缘的五岁孩童来说，这浓烈无比的血腥味，却如同沙漠旅人眼中的甘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嗷——！”

黎童喉咙里发出一声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如同受伤幼狼般的嘶嚎！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赤红的欲望彻底吞没！他再也无法忍耐，小小的身体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几具破碎的巨蝠尸体猛扑过去！

他扑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那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巨蝠，黏稠的黑色内脏混合着血液淌了一地。他伸出颤抖的、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小手，本能地就要去抓扯那暗红的内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滑腻、温热、散发着浓烈血腥的脏器之时——

“嗖！”

一道尖锐短促的破空之声，撕裂了蝠群沙沙的低鸣！

一块拇指大小、棱角锋利的黑色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弩机射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擦着黎童的手背掠过！

“嗤啦！”

一声轻响！黎童破烂的袖口被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手背肌肤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一道细长的血痕浮现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剧痛，如同冰冷的兜头冷水，瞬间浇灭了黎童眼中狂暴的赤红！他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怪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侧上方一块凸起的岩架上，依旧是那副枯槁倒悬的姿态，如同巨大的吸血蝙蝠王。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癫狂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嫌恶、甚至带着一丝暴戾的讥诮。

“呸！没出息的小泥鳅！”怪人啐了一口，声音尖锐刻薄，“饿死鬼投胎的东西！那烂肚肠子也是你碰的？脏！臭！吃了肠穿肚烂，死得难看！”他枯瘦的手指间，正掂量着另一块同样锋利的碎石，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射出。

黎童被这冰冷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慑住，一时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背上那道渗血的划痕，又茫然地看向地上那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巨蝠尸体。腹中的饥饿如同烧红的烙铁，依旧在疯狂灼烧，但眼前狰狞的尸体和怪人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鄙夷，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被本能蒙蔽的感官。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混杂着浓烈的血腥、腐臭和洞穴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污浊气息，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小小的身体痛苦地蜷缩着，眼泪混杂着胃酸不受控制地涌出眼角。他这才真正看清那尸体的可怖模样，那滑腻的内脏、断裂的骨茬、泼洒的黑色污血…这绝不是记忆中娘亲端上桌的、香喷喷的白米饭或热气腾腾的肉羹！

生的…这是野兽撕咬的生肉…是血淋淋的…

巨大的委屈、恐惧、饥饿和胃里的翻江倒海交织在一起，让他涕泪横流，无助地呜咽起来。

“哭！就知道哭！没用的软蛋！”怪人倒悬在岩架上，不耐烦地呵斥着，但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却似乎淡去了一丝，更多的是烦躁和不耐，“想吃香肉，靠你那狗爪子刨尸啊？瞧你那熊样！”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吱——！！”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如同无数根钢针刮擦玻璃的恐怖嘶鸣，猛地从蝠群最深处炸响！这嘶鸣蕴含着狂暴的愤怒和无边的凶戾，瞬间压倒了所有沙沙声和黎童的呜咽！

巢穴边缘，一只体型尤为硕壮、几乎是其他盲蝠两倍大小的巨蝠猛地从倒挂的状态挣脱！它那对巨大的黑曜石耳朵剧烈地高频颤动，三角形无目的头颅精准地对准了下方侵入者——黎童以及岩架上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