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周山的秘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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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很短,不过一尺,形状也不甚规则,但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共工走到一堆准备用来修补帐篷的兽皮旁,拿起一块坚韧的野牛皮。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绷紧,用尽全力挥动铜剑,朝着兽皮边缘斩下!

嗤啦!

一声轻响!坚韧的、通常需要石刀反复切割才能划开的野牛皮,竟被这粗糙的铜剑,如同热刀切油脂般,轻易地割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

“啊!”围观的族人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

共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高高举起这柄粗糙却意义非凡的铜剑,夕阳的余晖在暗红的剑身上跳跃,仿佛赋予了它生命。“看!这就是赤石的力量!经过烈火的考验,它脱胎换骨!”他的声音洪亮,穿透寒风,响彻整个营地,“这,只是开始!我们可以用它,打造出更长的利剑,穿透敌人胸膛的矛头,射落飞鸟的箭头!我们将拥有比燧石更锋利,比骨角更坚韧的武器!凭借它们,我们共工氏的力量,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我们失去的尊严,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被夺走的家园,要用手中的利剑夺回来!”

族人们被这神迹般的一幕和共工激昂的话语彻底点燃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屈辱、恐惧和对女娲氏的刻骨仇恨,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们挥舞着拳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欢呼!孩子们忘记了饥饿,兴奋地蹦跳着;老人们浑浊的眼中涌出热泪,仿佛看到了复仇的曙光;战士们则死死盯着那柄铜剑,眼中燃烧着渴望战斗的火焰!铜!这来自大地深处的馈赠,让他们看到了打破女娲氏枷锁、夺回自由与尊严的可能!

然而,在篝火映照不到的阴影里,癸冥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看到了族人的振奋,也看到了共工眼中那近乎狂热的野心。他悄悄拉过身边的山魈,低声道:“剑是好剑……但女娲氏人多势众,城墙坚固。光靠几把这样的剑,还不够啊……”

山魈看着那柄短剑,又摸了摸自己腰间沉重的石斧,瓮声道:“总比石头强!至少……能多砍倒几个!”

共工听到了癸冥的低语,他心中的火焰并未因初次的成功而满足,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是的,粗糙的铜剑,只是第一步。要对抗庞大的女娲氏部落,他需要更强大的、足以在战场上制造恐慌和混乱的力量!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南方蚩尤部落那位醉酒老祭司的呓语:“……燃烧的粉末……硫磺……硝石……木炭……遇火……轰!天崩地裂……神灵震怒……”

“燃烧的粉末……”共工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那老祭司当时语焉不详,只当是醉话,但此刻,在掌握了铜的冶炼之后,这个疯狂的念头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如果……如果那种能引发“天崩地裂”的力量,也能被他掌握……

铜剑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证明了“实验”的价值。共工趁热打铁,一边命令冶和砾带领人手,继续改进冶炼技术,尝试铸造矛头和箭头,一边开始了他更为隐秘、也更为危险的计划——寻找“燃烧的粉末”的配方。

硫磺,在不周山并不罕见。那些散发着刺鼻臭鸡蛋味的黄色晶体,常常出现在温泉附近或火山岩的缝隙里。共工亲自带领一队战士,攀爬陡峭的山壁,深入蒸汽弥漫的硫磺谷。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但他们还是采集到了足够多的、纯度较高的硫磺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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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可以自制。部落里原本就有烧制木炭用于取暖和保存火种的经验。共工挑选了最坚硬的青冈木,指挥族人搭建了更密封的炭窑。木材在窑中闷烧数日,最终得到了乌黑发亮、质地坚硬的木炭。

最麻烦的是硝石。共工询问了部落里所有的老人,甚至让羿在去有苗氏的路上也留意打听,但得到的答案都是茫然。这种被称为“地霜”或“墙霜”的白色结晶,似乎只在特定的地方出现。就在共工几乎要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时,一次偶然的发现带来了转机。

那天,他巡视营地边缘一个废弃的、用于存放杂物的浅洞。洞内阴暗潮湿,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软的白色粉末。共工起初以为是灰尘,但用脚拨开表层,发现下面凝结着大片大片的、如同冰晶般的白色结壳。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一股强烈的、刺激性的咸苦味瞬间弥漫开来,还带着一种凉意。

“地霜!”共工心中狂喜!他立刻找来癸冥辨认。

老猎人仔细看了看,又尝了尝,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是地霜!冬天最冷的时候,这种背阴的洞穴里就会结出这个。老一辈说这东西邪性,沾多了手会烂,牲口误食了会发狂。不过……听说有些部落的巫医会用它入药,但具体怎么用,没人知道。”

共工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邪性?发狂?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力量吗?他立刻下令,秘密采集这些“地霜”(硝石),并寻找更多类似的地点。

材料集齐后,共工在部落营地后方,一个远离人群、入口隐蔽的天然小山洞里,开始了他的“秘火”实验。参与的人只有他、冶、以及绝对忠诚的砾。洞内弥漫着硫磺的臭味、硝石的咸苦味和木炭的焦糊味。

第一次试验,共工凭感觉将三种粉末等量混合。他用火把点燃混合物边缘。粉末“嗤”地一声,腾起一股呛人的黄烟,迅速燃烧殆尽,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火不够大?”砾疑惑道。

共工摇摇头,回忆着老祭司模糊的话语:“比例……关键是比例……”他减少木炭,增加硝石。第二次点燃,火焰猛烈了一些,但依旧只是燃烧。

第三次,他尝试增加硫磺的比例。这一次,混合物燃烧时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火星四溅,但依旧没有达到他预期的“天崩地裂”。

失败并未让共工气馁,反而让他更加专注。他像着了魔一样,白天处理部落事务,督促武器打造,晚上就钻进这个小山洞,借着微弱的油灯光,用简陋的石碗和骨勺,精确地称量着三种粉末,记录下每一次的配比和燃烧效果。冶则在一旁默默观察,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

第五次试验。共工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调整了配比:硝石七份,木炭两份,硫磺一份。他将混合好的黑色粉末在石板上堆成一个小堆,然后示意冶和砾退到洞口安全处。他自己也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火把用力掷向那堆粉末!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粉末堆中心。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狭窄的山洞中炸开!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烟尘和刺鼻的硝烟味,猛地向洞口方向喷涌而出!共工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撞在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冶和砾也被气浪冲倒在地,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山洞剧烈地摇晃着,洞顶簌簌落下大量尘土,仿佛随时会坍塌。爆炸中心的地面被炸出一个浅坑,周围的岩石被熏得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呛人的硫磺和硝烟味。

“咳咳咳……”共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胸口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眼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成功了!他成功了!这威力,远超他的想象!这根本不是燃烧,这是毁灭性的爆炸!

“神灵啊!这……这是什么巫术?!”砾被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脸色惨白,指着爆炸中心还在冒烟的黑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冶也惊魂未定,但他看着共工眼中那骇人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共工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他强忍着激动和身体的不适,走到惊魂未定的两人面前,指着那堆剩余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粉末,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不是巫术!这是知识!是我们用智慧从大地深处唤醒的力量!是我们打破困境、向女娲氏讨还血债的希望之火!有了它……”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冷酷而狡黠的光芒,“我们就能让女娲氏的人,以为天雷真的劈中了他们!”

“秘火”爆炸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共工氏部落中激起了滔天巨浪。那惊天动地的巨响,连营地最边缘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地仿佛都颤抖了一下。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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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罚吗?我们触怒了山神?”

“是共工首领召唤了雷霆之力?”

“那洞里……是不是封印着什么上古凶兽?”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癸冥和蒲等人费尽口舌,才勉强安抚住惊恐的族人,解释那是首领在试验新的“武器”,并非神灵降罪。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敬畏与不安交织在每一个族人的心头。他们看向共工的眼神,除了往日的信赖和依赖,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近乎对神力的畏惧。

共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深知,恐惧可以瓦解敌人,但同样可以瓦解自己人。他必须将这股力量转化为凝聚力!爆炸发生后的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不周山的阴霾,共工便站在了营地中央的高台上。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传遍了整个营地:“族人们!昨天那声巨响,不是天罚,而是我们复仇的号角!那是我们共工氏,用智慧和不屈的意志,从大地深处唤醒的力量!女娲氏以为将我们赶入绝境,就能让我们像野狗一样消亡?不!我们在这里,找到了比燧石更锋利的铜!”他高高举起一柄新打磨好的、寒光闪闪的铜矛头,“我们还找到了,能让天地变色的‘雷火’!”他指向那个隐蔽山洞的方向。

“有了铜矛,我们的战士将无坚不摧!有了雷火,女娲氏的城墙将不堪一击!他们加诸于我们的血债,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我们失去的家园,要用他们的恐惧来夺回!”共工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他描绘着复仇的图景,点燃了族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渴望,“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我们是为了复仇而磨砺爪牙!为了尊严而浴血奋战!为了子孙后代的自由而战!”

“复仇!复仇!复仇!”山魈第一个振臂高呼,他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扭曲。

“夺回家园!”年轻的战士们热血沸腾,齐声呐喊。

“为了自由!”连妇女和老人们也眼含热泪,跟着呼喊起来。

恐惧被更强烈的仇恨和希望所取代。共工趁热打铁,宣布了严格的训练计划。整个部落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清晨,天刚蒙蒙亮,营地前的空地上便响起了震天的吼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共工亲自担任教官,将部落里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人,甚至一些健壮的妇女,都组织起来进行战斗训练。他们练习队列,学习如何在冲锋中保持阵型;练习挥舞新打造的铜矛和改良的石斧;练习在奔跑中躲避箭矢;练习用新制作的、蒙着兽皮的简陋盾牌格挡攻击。训练艰苦而严苛,但没有人抱怨,复仇的渴望支撑着每一个人。

妇女和老人则承担起了繁重的后勤保障。蒲带领妇女们日夜赶制弓箭——用坚韧的藤条或小树苗制作弓身,用兽筋或坚韧的植物纤维搓成弓弦,箭头则优先使用新铸造的铜镞。她们还鞣制皮革,缝制护甲,储备尽可能多的干粮和草药。

孩子们也被组织起来,负责收集引火物、传递消息、或者用木棍进行模拟战斗。整个部落,无论男女老幼,都笼罩在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而亢奋的气氛中。

与此同时,共工派出了更多的探子,如同幽灵般潜入不周山外围的森林和丘陵地带,严密监视女娲氏部落的一举一动。这些探子都是部落中最机敏、最擅长隐蔽的猎人。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至关重要:女娲氏似乎并未放松警惕,在河谷通往不周山的要道上增设了岗哨;他们的战士也在进行常规训练,但气氛相对轻松,显然认为共工氏已不足为患;女娲氏领地内秋收刚过,粮仓充实,这正是共工所担心的——一个富足而戒备的敌人。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飞逝。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天边的晚霞如同泼洒的鲜血,将连绵的山峦染得一片赤红。派去有苗氏的羿,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小队驮着兽皮袋子的骡子,袋子里装的是粮食——主要是粗糙的粟米和一些晒干的豆类,数量不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羿的脸上没有丝毫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反而布满了阴霾和疲惫。他顾不上休息,径直找到正在监督铜矛打磨的共工。

“首领……”羿的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苗风……拒绝了。”

共工擦拭铜矛的手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拒绝结盟?”

“是。”羿沉重地点点头,“苗风很客气,收下了我们的礼物,也给了这些粮食,算是……回礼。但他明确表示,有苗氏无意卷入我们与女娲氏的世仇。他说……”羿模仿着苗风的语气,“‘女娲势大,根深叶茂。不周山险,易守难攻。贵部勇毅,然胜负难料。有苗小族,只求偏安一隅,实在不敢引火烧身。’”

共工沉默着,手中的铜矛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早就料到有苗氏不会轻易站队,但亲耳听到拒绝,心中还是涌起一股被轻视的怒火。

羿继续说道:“不过……苗风最后说,他们愿意保持中立。条件是……”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条件是如果我们真的决定进攻女娲氏,必须提前三天通知他们。他们好将靠近我们行军路线一侧的边境族人撤走,避免……‘误伤’。” 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误伤?”共工终于冷笑出声,那笑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冰冷,“好一个‘中立’!好一个‘避免误伤’!他们是想坐山观虎斗,等着看我们和女娲氏拼个两败俱伤!无论谁赢谁输,他们都能趁机捞取好处!要么接收我们的残部,要么……瓜分女娲氏战败后的地盘!”他看穿了苗风那看似公允下的算计。

羿默然,显然也认同共工的看法。

共工猛地将手中的铜矛插在地上,矛尖深深没入冻土。他抬起头,望向东方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天际,那里是女娲氏富饶的河谷。三天前惨败的画面再次刺痛他的神经,女曦那冷静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他们以为我们会在不周山的寒风里冻死、饿死?”共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族人耳中,“他们以为我们被打断了脊梁?”

他猛地转身,面向营地,目光扫过一张张因他的话语而屏息凝神、继而燃起熊熊火焰的脸庞。他看到了山魈紧握的石斧,看到了蒲手中打磨得锋利的铜箭头,看到了战士们眼中压抑已久的战意!

“准备吧!”共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划破黄昏的寂静,“磨利你们的矛头!检查你们的弓弦!备好你们的‘雷火’!十日之后,月圆之夜——”他手臂猛地挥向东方的夜空,仿佛要将那片属于女娲氏的天空撕裂,“我们杀回河谷!用女娲氏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用他们的恐惧,夺回我们的家园!”

“吼——!!!”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咆哮!整个共工氏部落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沸腾!战士们捶打着胸膛,发出野兽般的战吼;妇女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眼中既有恐惧,更有决绝;连孩子们也停止了玩耍,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眼中映照着复仇的火焰。

“杀回河谷!”

“血债血偿!”

“夺回家园!”

震天的呐喊在不周山的群峰间回荡,惊起了无数栖息的寒鸦,扑棱棱地飞向血色的天空。复仇的号角,已然吹响。十日之后,月圆之下,沉寂的不周山将倾泻出积蓄已久的怒火,点燃整个河谷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