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血色新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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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似箭,带着深秋入骨的寒意,铺天盖地射向渭水北岸的工地,瞬间将这里变成了泥泞混乱的沼泽。土坡上新夯起的墙基在昏暗的天光下蜿蜒起伏,如同一条巨大的土黄色伤口,此刻却在这场横泼的暴雨中痛苦呻吟。雨水汇聚成浑浊湍急的溪流,带着泥土和石块的碎片,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刚刚成型的壕沟与墙脚。人影在模糊的雨幕中晃动,夹杂着劳工们焦急惶恐的呼喊,那在风中飘摇的火把,摇曳出惨淡的光晕,映照出一张张溅满泥点的脸。
“挡板!快加固挡板!”一个身材魁梧的工头嘶声力竭地吼叫,泥浆早已将他浑身浇透。他挥舞着手臂,指向一段正在剧烈颤抖下滑的土坡,脸上的胡茬纠缠着污泥,表情因惊急而扭曲,“快来人啊!”
几十个精壮的汉子扑上去,肩头死死抵住碗口粗的圆木支撑柱。木柱深深打入泥土中,顶端顶着临时钉起的厚木板,试图拦住那不断膨胀臌动的土块。泥土仿佛有了生命,在雨水浸透下变得异常沉重而滑腻,不断压迫着吱嘎作响的挡板。每一次轰隆作响的颤动都像踩在劳工们的心尖上。他们赤裸的膀子沾满黄泥,皮肤因寒冷和用力而紧绷,汗水混着雨水流入眼睛也顾不上擦,只知咬着牙死命支撑。
“撑住!后面的,再加木桩!”工头的吼声劈开风雨,嘶哑中带着绝望的裂痕。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断裂声撕碎了雨声!“咔嚓——轰!”
一股浊浪般的泥流猛然冲破阻挡的木板和木桩,如同贪婪的巨口,裹挟着断裂的木材、冰冷的石块,和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汹涌地扑入下方更深、堆积着更多未完工材料的壕沟。瞬间塌陷的区域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泥潭。呛人的土腥味瞬间压过湿冷空气里的草木气息,弥漫开来。一个矮壮的汉子距离塌陷边缘最近,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甩出去,脸朝下重重掼在泥水里,鲜血立刻从额头蜿蜒而下,被雨水冲开一片淡红。更多的劳工被飞溅的泥块砸倒,惊魂未定地挣扎着,哭喊声在雨幕中断断续续。
“塌了!塌了!”绝望的叫声此起彼伏。
工地西侧地势略高的临时高台上,草草搭建的几座竹棚正摇摇欲坠。雨水猛烈击打着棚顶覆盖的干草和厚土,形成密集的水帘不断灌入棚内。棚内光线晦暗,仅靠一盏青铜灯架上的微弱烛火提供照明。
武王姬发独自站在靠近敞口的位置,眉头紧锁成川字,目光穿透模糊的风雨帘幕,死死盯住那片混乱的塌陷区域。雨水已经打湿了他肩上华贵的夔龙纹饰玄鸟图案的深色罩衣,但年轻的周王身体站得笔直,如同脚下这片风雨飘摇的土地上深深扎下的木桩,没有一丝后退的迹象。冷光映在他脸上,线条刚硬得不含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沉淀着无法看清的阴影。那阴影,不仅是对突发灾祸的焦虑,更是每一次看到周人为了未来而流血、挣扎时,内心深处那根被无形之手反复拨弄的弦。
“父亲……”一个无声的呼唤在他胸腔深处震颤。多年前那昏暗的囚室,羑里阴冷潮湿的石墙缝隙里漏下的水滴声,仿佛又在这震耳的雨声中响起,清晰得刺耳。商王帝辛那张因暴戾而扭曲的脸,还有铜钺落下时父亲姬昌身体最后那刻的微颤……那些画面,像冰冷的鬼爪,在这一刻狠狠攫住了姬发的心脏。每一次工程的挫折,似乎都在嘲笑他此刻的挣扎。
一名近卫跌跌撞撞扑进棚内,浑身泥泞如同刚从泥潭捞起,剧烈喘息着跪地:“王!大塌方……南端夯土层……埋了人,伤……伤了好些!”
“姜尚公何在?召公何在?”姬发的声音低沉,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像压抑在厚重火山岩下的岩浆。
话音未落,一个须发皆白的身影已大步而入。七十岁的老臣姜子牙,身披粗陋陈旧的蓑衣,雨水顺着他雪白的鬓角和长长的胡须淌落,脚步却异常沉稳有力。蓑衣内露出素色的麻布深衣,被风鼓起,却压不住那股沉稳如山的威势,青铜星纹冠下的眸子竟比棚内的烛火更为沉静锐利。
“太师!”姬发侧过脸,目光与老者接触的一瞬,紧绷的弦似乎松弛了一丝。
“王不必忧心过甚。”姜子牙的声音苍劲有力,仿佛带着穿透雨幕的力量,径直压过外面的纷乱,“天降骤雨,非人意能拒。新土未固,实乃常情。先救人,清理,再看天象。”
寥寥数语,如同定海神针落下,棚内弥漫的恐慌气氛顿时凝固、沉淀。姬发眼中复杂的暗影仿佛被这沉着的语锋破开一道缝隙,露出其下坚定的岩石,他紧攥的拳头在身侧微不可察地松了一松。“太师所言甚是,”姬发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孤亲自去查看。人命关天,一刻亦不可延误。传令所有在侧营区役夫,立刻暂停手中活计,全部赶往塌陷处救人,其余人等,固守各自壕沟险要,防备再生灾祸!”
那场暴雨带来的不仅是混乱,还有无法言表的疑虑。工人们如同蚁群,日夜奋战在塌方处,挖掘出被掩埋的同伴——所幸多是皮肉外伤,在卜者简陋的药物和驱邪仪式下呻吟。泥浆、土块、断裂的木头被源源不断地清出,浑浊的泥水上漂浮着丝丝缕缕黯淡的血迹。人心也仿佛被冰冷的雨水和沉重的泥土浸透,弥漫着惶惶不安。
就在这天傍晚,夕阳将残余的光线吝啬地涂抹在刚清理了大半的塌陷底层,像一层薄而冰冷的金箔。白日最后的热力与泥坑底升腾的凉气碰撞,带来一阵让人不自在的寒意。那个粗壮的工头,光着黝黑布满细小划痕的上身,铁锹在湿滑泥泞中狠狠下探,清理着塌方最中心的位置——那里紧挨着尚未崩塌的坚实黄土壁。突然,他“咦”了一声,铁锹尖端传来截然不同的触感,不再是松散的黑土或熟悉的黄泥,而是一种致密、黏韧的东西。
“过来几个!”他大喊,声音有些变调。
几个身强力壮的役夫凑拢过来。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在那个点刨挖着。汗水混杂着泥水从他们额角滑落。很快,一小片奇异的红色显露出来。这种红,绝非偶然淤积的铁锈水渍或山壁自然的微红矿石斑块,它在夕阳余晖下竟呈现出一种近乎刺眼、毫无杂质的赤赭,仿佛淤积已久的陈旧血块,湿润、暗沉,深不见底。随着挖掘范围的扩大,这片红色的区域越来越大,厚度竟有尺许,犹如大地深处一道狰狞流血的伤口。
“这……这是什么土?!”有人惊呼,声音发颤。
“红的?像血浸过一样……”另一个人的声调在傍晚的冷气中抖得变了形。
恐慌像无声的瘟疫,刹那间在坑底蔓延开来。工人们面面相觑,汗毛倒竖,动作不自觉地停滞。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凶兆啊……开基就塌方,又挖出红土……天神发怒,不允动土了?”
议论声细碎而密集,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着人心。恐惧攫住了疲惫的身体,手中的工具再难握紧。挖出的暗红黏土静静躺在一旁,像一道无声的诅咒。
消息不胫而走,风一样刮遍了整个庞大的营区。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雾气湿冷地缠绕着营地帐篷。那团醒目的红土被谨慎地盛在崭新的巨大陶盆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高处的祭台中央。一群身着素麻衣袍、面色苍白的王室占卜者们簇拥在陶盆周围,神色空前凝重。
他们取出占卜专用的甲片骨板,念念有词。炭火的青烟袅袅升起,骨甲在火焰的灼烤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开裂声。裂纹,在薄薄的骨质上蔓延。
“大凶!”为首的卜者头戴高冠,额上刻着火焰图案的烙印,猛地抬起头,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他手中高举一块裂痕扭曲如蛇的龟甲残片,声音因恐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笃信而拔高,“星盘晦暗!卜裂邪异!赤土生血,为‘血煞冲灵’!天意垂象,此为新都之基,直冲东南!杀气冲煞,有干天和!若强行在此营建,必将激怒殷商先祖之神灵,引滔天血战,非但国祚难安,甚至……将有倾覆之祸啊!”
最后的尾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惊恐,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听到之人的心底。
凶!
倾覆!
这些锥心刺骨的字眼从祭台最高处砸下,如同巨大的冰雹,狠狠砸进黑压压的人群中。数万役夫、护卫、随军家眷,密密匝匝地簇拥在台下,原本就因连日劳作和灾祸而疲惫麻木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惊恐的啜泣从妇孺群中响起,男人粗壮的手无意识地捏紧身边沾满泥垢的工具,指节泛白。巨大的不安像瘟疫般席卷,低沉的嗡嗡议论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潮汐,人群中甚至开始出现不自觉地后退与骚动。一双双眼睛,饱含恐惧和怀疑,不由自主地投向祭台上那位年轻的身影,那个决定他们生死的周国之主。
姬发孤身一人伫立在祭台最前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下方数万双焦灼不安的眼睛和耳畔卜官们如同丧钟般的嘶喊。狂风将他的深色王袍向后刮去,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绷直的脊梁线条,仿佛要在这喧嚣嘈杂的惊涛骇浪中,撑起一方绝对的寂静。姜子牙并未如众人期望般站在王的身侧,他悄然立于祭台侧后方,与喧嚷的人群隔开一小段距离,白发在风中扬起,目光越过恐慌的众人,落在远方苍茫的虚空与星辰的残余幻影上,神态有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姬发并未立刻回应卜官们的断言。他沉静的目光扫过脚下陶盆中那片刺目的、仿佛还散发着湿润土腥气的红泥,随后,缓缓抬起眼,迎向台下那无数道被恐惧和质疑刺得冰冷的目光。
“我的子民——”姬发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缓,却奇异地压过了全场数千人的嗡嗡私语和压抑的哭泣风声,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这盆中的泥土,色泽鲜红如血。血,是伤痛,是逝去。” 他的声音平稳如砥,每个字都沉甸甸地落下,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穿透那层恐惧的屏障。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场下的每一个人,似乎要将他们的灵魂摄入眼底,“可血,亦是新生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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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姬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石撞击般的力量,“我周人的先祖公刘,率众渡漆、沮,迁于豳地,开土建基。彼时豳原荒野,荆棘遍布,虫蛇横行。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每一寸开垦之地,必有血汗甚至生命的付出!泥土之下,何尝没有渗入我周人先祖的血脉?”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盆地中那片红土,动作坚定有力,不容置疑,“豳地的丰饶,奠基于我周人父祖的血泪之上!而今日,这片赤土,来自这渭水之滨,沣水之东!它,将承载我‘镐京’的新基!”
人群被这前所未有的激昂话语震慑住了。低语声渐渐消失,只有风刮过旗幡的猎猎声。姬发的声音陡然转为铿锵,如同青铜编钟在旷野中齐鸣:“何为‘血煞’?那是旧的血色,是殷商暴政压在天下万姓身上的血!是朝歌鹿台上堆积如山的头颅流出的血!是我父亲——”姬发的声音瞬间凝滞,一丝极细微的痛楚撕裂了刚硬的表象,旋即又被更为决绝的力量压下去,变得更加洪亮,“我父姬昌,为商囚于羑里,最终被那暴君以铜钺分尸……这些血,才是真正的‘血煞’!”
他猛地张开双臂,玄色大袖如同鹰隼的巨翼在风中扬起:“而这片红土,正是我周人世代流淌的血脉之魂!是我们先祖不屈的呼唤!这血,非但不是祸端,恰恰是上天昭示我周族必将兴起的、最明耀的祥瑞之征!”
姬发的声音如同雷霆,轰然炸响在寂静的祭台上空:
“以我周族父祖之血荐轩辕!血,已浸润此土!新都,镐京——必成!此为天命,亦是我万民——血亲之命!”
震耳发聩的宣言如同无形重鼓,狠狠敲击在数万颗惶恐的心脏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血仇、不甘,瞬间被这饱含着沉痛先祖记忆与燃烧复仇意志的声音点燃了!短暂的死寂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高举起手中的工具,喉咙里爆发出如同野兽受伤后的嘶吼:
“镐京!必成!周族!必兴!”
这声音起初带着泪水的咸涩和淤积的悲愤,但随即被更多、更巨大的声浪所覆盖!
“周族——必兴!”一个苍老役夫泪流满面,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誓死追随我王!”另一名年轻力壮的护卫激动得单膝跪地,以手叩胸。
更多的声音汇聚而来。“必成!必成!必兴!必兴!”最初是个别的应和,转眼就化作咆哮的狂风,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和滚烫的热泪,席卷了整个营区。人们相互捶打着手臂,紧紧拥抱,放声嚎啕,或挥舞着锄头、木棍,嘶声呐喊。那恐惧的阴霾,竟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吼叫撕得粉碎!人们脸上的绝望消失了,代之以一种近乎悲壮疯狂的熊熊火焰!那是长期受尽压迫后的觉醒,是被祖先热血点燃的复仇意志!
姬发独立于喧嚣的风口浪尖,看着下方汹涌人海燃起的无边炽焰,面容沉静如渊深水底。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出胸腔内同样燃烧的激浪。姜子牙站在稍远处,微微颔首,布满风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王室卜官们早已面无人色,瑟缩地聚在一处,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人心一旦定下,凝聚的力量大得令人震惊。接下来的工期,营建的速度竟前所未有地快了起来。新的土墙地基被筑得更加坚固宽阔,大型的木料从山林深处源源不绝地运抵,无数役夫在夯土的号子声中整齐划一地奋力起落。那原本被视为血煞之兆的暗红色黏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一小部分被精心保存在王室的祭祀殿堂,更多的则被当作神圣的奠基土,真正掺入新都城最重要的基石之下。周人的精神被彻底唤醒,疲惫似乎消失无踪,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光芒,仿佛要将所有力量都倾注在这座镐京之上。
然而,这狂热中却也悄然滋生着另一种尖锐之物,坚硬、冰冷,隐在暗处,像河床下硌脚的石子。
在工地外围一条新建的供运料车辆通行的宽道上,尘土弥漫。道路两侧,原本稀疏的草木早已被踩平。不知何时,一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身影开始三五成群地滞留在那些低洼背风的角落。这些人有的扶老携幼,神情麻木;有的独自一人,蜷缩如虫豸,眼睛因饥饿和恐惧深陷着,如同熄灭的灰烬。他们几乎都来自东方商人的领地,身上残留着殷商治下特有的纹饰或破败的衣料样式。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淡淡的、混杂着酸腐食物气息的汗馊味,无声却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经过的周人役夫的心头。
“看看!又来了一群商狗!”一个粗壮的夯土工抹了一把脸上泥汗混合的污渍,对着路边的流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深仇。他手中的木夯重重砸在软土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仿佛在强调他的态度。
“闻着就恶心!偷了咱们多少口粮?!晚上睡觉都要捂紧自家的干粮袋!”另一个负责看守库房区外围的年轻护卫,扶了扶头上的藤条头盔,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些蜷缩的身影,按在腰间石斧柄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压抑的话语在劳作的队列间、在营地休息吃饭的角落悄悄流淌。最初是对流民的警惕,渐渐地,就掺杂起关于殷商密探的可怕传言。
“听说南边崇侯虎又杀了人……派出来的探子比蛇还阴毒!”饭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役夫一边啃着粗砺的饼子,一边压低了嗓音跟旁边的人说。
“真的假的?哪块发现商狗探子了?老子劈了他!”旁边立刻响起回应,语气狠厉。
“可不是?东边营区前两天丢了两把上好的铜镐,肯定就是这群脏手烂脚的难民崽子偷的!”议论声开始蔓延开指责和不信任,“王上怎么就……就让这些商狗在这里待着?谁知道他们里头有没有藏着坏心的刀子?”
对东方流民的排斥气氛如同盛夏的暑气,无声地累积、酝酿,在某个焦灼的午后轰然爆发。
靠近最西端新开拓、土质略显松软的库区工地,争执声尖锐得像刀刮铁器。几名负责看守建库木料的年轻周人护卫,围住了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儿童,其中一个孩子约莫七八岁,赤着脏污的脚,怀里死死抱着半截黑乎乎的、不知是野菜根还是烂薯的东西,瘦削的手指抠得死紧。
“小商狗!偷我们的粮!”一个方脸厚唇的护卫伸手就去粗暴地抓孩子手里的东西。
孩子惊恐地往后缩,却撞在身后的土坡上,摔倒。怀里的东西飞了出来,溅起一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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