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血誓齐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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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佐的车驾在雪中行进,仪仗鲜明,护卫精悍。他端坐车中,面色沉静,心中却在反复推敲此行的每一个细节。新君继位,驱逐崔杼,齐国政局初定,但列国观望,尤其是晋、楚两大巨头,态度不明。此时,稳住近邻鲁国,巩固东方同盟,至关重要。他不仅要完美完成答谢的礼仪,更要探听鲁国对齐国新格局的真实态度,以及鲁国在晋、楚之间的倾向。同时,他也要向鲁国,乃至天下诸侯,展示齐国新君的威仪和国力的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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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鲁国都城。鲁国对这位齐国世族重臣的来访给予了极高的礼遇。鲁君亲自在朝堂接见。
国佐趋步入殿,依礼拜见,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外臣齐国大夫国佐,奉寡君之命,特来拜谢鲁君厚意!前承贵国遣公子遂大夫吊唁先君,恩义深重;又蒙季文子大夫聘问新君,情谊殷切。寡君感念五内,特命外臣奉上薄礼,聊表谢忱!寡君言道:‘齐鲁兄弟之邦,鲁君之情,寡人没齿不忘。愿两国永结盟好,世世勿替!’”
他身后的随从恭敬地献上齐国的回礼,琳琅满目,彰显着齐国的富庶。
鲁君面露笑容,显然对国佐的言辞和齐国的礼物十分满意:“国大夫言重了。齐先君乃寡人长辈,新君乃寡人姻亲,吊唁聘问,礼之常也,何足挂齿。齐君新立,英明神武,寡人亦深为欣悦。愿齐鲁之谊,如日月之恒!”
朝堂之上,气氛融洽。国佐又代表齐顷公,表达了对鲁国君臣的问候和对未来两国加强各方面合作的期望。鲁国君臣也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然而,国佐并未被这表面的和谐所迷惑。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他除了参加鲁国安排的正式宴飨,还积极拜访了鲁国的实权人物,特别是三桓家族——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的当家人。他深知,鲁国的国政,很大程度上掌握在这些世卿大族手中。
在与季文子的私下会晤中,两人的交谈更为深入。国佐试探性地提及了晋国近年来的动向,以及楚国对中原的觊觎。
季文子捋着胡须,沉吟道:“晋楚争雄,中原板荡。我鲁国地处要冲,唯以守礼自持,睦邻安邦为上。齐鲁和睦,则东方安;东方安,则中原之患可稍减矣。”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表态,但强调了齐鲁同盟对稳定东方的重要性,这正中国佐下怀。
国佐点头称是:“季大夫高见!寡君亦深以为然。当今之世,强邻环伺,唯我齐鲁携手,方能保境安民,共御外侮。”他进一步表达了齐国希望与鲁国加强军事协作、情报互通等具体意愿。
季文子并未立刻应允,只道:“国大夫所言,皆关乎两国根本。容寡君与诸卿详议,再行答复。”
国佐知道,这是鲁国一贯的审慎作风。能得到鲁国对齐鲁携手原则的认可,此行目的已达成大半。他相信,在共同的利益面前,鲁国最终会做出符合齐国期望的选择。
离开曲阜时,雪后初晴。国佐回望这座古老的都城,心中笃定。此次出使,不仅圆满完成了答谢的使命,更向鲁国展示了齐国新君的诚意和力量,巩固了齐鲁同盟的基础。至于那些需要详议的细节,不过是时间问题。齐国,正在这位年轻君主的带领下,重新凝聚力量,准备迎接属于它的时代。只是国佐不知道,或者说,整个齐国都未曾预料到,一场因妇人无心的嗤笑而引发的滔天巨浪,正在不远的前方酝酿,即将彻底打破这看似稳固的东方格局,并将齐国拖入一场深重的灾难之中。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齐顷公六年。春寒料峭,但临淄城已迫不及待地显露出几分早春的生机。柳枝抽芽,宫墙内的几株老梅,也悄然绽放出点点红白。然而,这份春意,却被一支来自北方强晋的车队所带来的肃杀之气冲淡了。
晋国使臣郤克,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晋国卿大夫特有的倨傲与果决。他此次肩负着晋景公的重要使命:一则聘问齐国新君,维系晋齐表面上的邦交;二则,也是更重要的,试探齐国在晋楚争霸中的立场,并尽可能拉拢齐国,至少确保其中立。晋国虽为霸主,但近年来楚国势头强劲,晋景公急需稳固中原同盟。
郤克的车驾在齐国礼官的引导下,缓缓驶入临淄宫城。他端坐车中,目光扫过齐宫巍峨的殿宇和森严的守卫,心中暗自评估着这个东方大国的实力。齐国,自桓公之后虽不复霸主雄风,但底蕴犹存,其向背,对晋楚争霸的天平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齐宫大殿,朝会的气氛庄重而略显紧张。齐顷公高踞君位,冕旒垂旒,玄衣纁裳,经过六年的历练,眉宇间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增添了几分君主的威仪,只是那威仪之下,似乎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浮躁。高固、国佐等重臣分列阶下,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步入大殿的晋国使者。
郤克趋步上前,依礼拜见,声音洪亮:“外臣晋国郤克,奉寡君之命,恭贺齐君新立之禧!寡君闻齐君英明,国势日隆,深为欣悦。特命外臣奉上薄礼,以表贺忱。愿晋齐两国,永修盟好,共安社稷!”
齐顷公微微抬手,声音沉稳:“晋君厚意,寡人心领。郤大夫远来辛苦,请起。”他打量着这位以勇略着称的晋国使臣,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晋国虽强,但齐国亦非弱国。高固、国佐曾多次进言,齐国应保持独立自主,不必过分仰晋国鼻息。
郤克起身,开始转达晋景公对齐国新君的期许和对两国关系的展望,言辞间既有对强邻的尊重,也不失晋国作为霸主的矜持。他同时巧妙地提及了楚国对中原的威胁,暗示齐国应明确立场。
齐顷公听着,偶尔颔首,却并未急于表态。他目光扫过阶下,高固和国佐皆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郤克的言辞并无特别反应。齐顷公心中略定,准备按照事先商议的措辞,给予一个既不明确得罪晋国,也不轻易承诺的模糊回应。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一侧,那用以分隔空间的巨大帷幔之后,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声响。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帷幔的流苏,又像是一声极力压抑的嗤笑?
声音虽小,但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郤克正在陈词,他的左脚因早年征战受过伤,留下跛足的残疾。此刻,他正拖着那条不便的腿,一步步踏上殿中的高阶,准备更靠近君座呈递国书。他的动作本就有些艰难,全神贯注于外交辞令和保持仪态。
那帷幔之后的声音,仿佛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极力维持的尊严。郤克的身体猛地一僵,踏上台阶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箭,射向那轻轻晃动的帷幔深处。
帷幔的缝隙里,似乎有一双好奇的眼睛飞快地闪开了。
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郤克、帷幔和君座上的齐顷公之间来回逡巡。齐顷公的脸色唰地变了,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更看到了郤克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高固和国佐心中暗叫不好。他们知道那帷后是谁——正是齐顷公的母亲,萧同叔子。这位太后好奇心重,又有些任性,定是想看看这位名声在外的晋国使臣是何模样。却万万没想到,她这一时兴起,竟闯下如此大祸!
郤克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铁灰色。他紧握着手中的玉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他不再看那帷幔,也不再看齐顷公,只是死死地盯着脚下那冰冷的、刚刚被他跛足踏上过的台阶。那一声嗤笑,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将他身为大国使臣的尊严、身为武士的骄傲,践踏得粉碎!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继续登阶,而是转身,面向东方——那是黄河的方向,也是晋国的方向。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此辱不报——”他顿了顿,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一字一句,如同刻在青铜上的铭文,“——不复渡河!”
话音未落,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包括君座上面色惨白的齐顷公,拖着那条跛足,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他的背影,僵硬而决绝,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戾气。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齐顷公呆坐在君位上,手足无措。高固和国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一丝恐惧。他们知道,麻烦大了。天大的麻烦!
郤克没有在临淄多停留一刻。他拒绝了齐国所有的挽留和解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离开了这座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都城。他的车队,如同来时一般肃杀,却笼罩着一股比寒冬更凛冽的杀气。
车驾一路向西,抵达黄河渡口。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残冰,奔流不息,涛声如雷。郤克站在河岸高崖之上,寒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他望着脚下汹涌的河水,又回望东方齐国那广袤的土地,眼中再无半分使臣的克制,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兽般的仇恨。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着寒光。他割破自己的手掌,让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河岸岩石上。
“河伯为证!”他对着滔滔河水,嘶声怒吼,声音压过了风涛,“郤克此生,不雪此辱,誓不东渡!齐国!齐顷公!我必亲率晋国雄师,踏破临淄!以血洗耻!”
鲜血混入泥土,誓言融入风涛。一场因妇人一笑而引发的滔天血战,就此埋下了不死不休的种子。
郤克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刻骨的耻辱回到了晋国都城新绛。他没有片刻耽搁,风尘仆仆,直奔晋宫。
晋景公正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国事。郤克大步闯入殿中,甲胄未卸,满面风霜,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悲愤:
“君上!臣郤克,受命使齐,非但不能扬我国威,反遭奇耻大辱!请君上为臣做主,发兵伐齐,以雪此恨!”
晋景公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道:“郤卿请起,慢慢说,究竟发生何事?”
郤克并未起身,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将齐廷之上,齐君之母萧同叔子藏于帷后窥视,并在他跛足登阶时发出嗤笑,以及他当庭立誓之事,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他着重描绘了那笑声的轻蔑,齐顷公的纵容,以及齐国君臣对此事的漠然态度。
“君上!”郤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殿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此非辱臣一人!齐国妇人,竟敢如此轻慢我晋国使臣,视我晋国如无物!此乃辱我晋国社稷,辱我三军将士!若此仇不报,我晋国何以立威于诸侯?何以号令中原?臣请君上,即刻发兵!臣愿为先锋,必踏平临淄,生擒齐君母子,献于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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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一片哗然。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事件和郤克那冲天的怨气所震惊。
晋景公眉头紧锁。他了解郤克,此人刚烈勇猛,但也睚眦必报。齐国太后此举,确实轻佻无礼至极,有辱国体。伐齐,听起来也足够解气。但是……晋景公并非冲动之人。他深知齐国实力犹存,非小国可比。晋国当前最大的敌人是南方的楚国,若贸然伐齐,陷入东方战事,消耗国力,楚国必定乘虚而入。且齐鲁交好,鲁国态度暧昧,伐齐是否会引发连锁反应?
“郤卿,”晋景公斟酌着开口,“汝所受之辱,寡人闻之,亦切齿痛心!齐国无礼,确属可恶。然……”他话锋一转,“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齐国乃东方大国,兵精粮足,非旦夕可下。且今楚国虎视眈眈于南,若我大军东向,楚人必乘隙北犯,则社稷危矣!伐齐之事,容寡人与诸卿,从长计议。”
“君上!”郤克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难道臣所受之奇耻大辱,我晋国所受之轻慢,就此作罢不成?!君上!此仇不报,臣……臣无颜立于天地之间!”他声音哽咽,悲愤欲绝。
晋景公看着这位功勋卓着的爱将如此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郤卿,”他放缓了语气,“寡人知你委屈。然国事为重,不可因私愤而废公义。伐齐之事,暂且搁置。寡人必遣使责问齐国,令其赔罪!”
“赔罪?”郤克惨笑一声,“区区赔罪,焉能洗刷此等奇耻?君上!君上!”他连声呼唤,见晋景公心意已决,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更加炽烈的恨意。他不再言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起身,拖着那条跛足,踉跄着退出了大殿。背影萧索,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
晋景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随即召集群臣,商议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最终决定,派遣使者前往齐国,严厉谴责萧同叔子的无礼行为,并要求齐国给出正式的道歉和补偿,以平息事态,维护晋国的颜面,同时避免事态升级。
然而,晋景公和所有大臣都不知道,或者说,低估了郤克心中那团复仇之火的猛烈程度。他从未真正接受从长计议的安排。晋国不出兵?好!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讨还这笔血债!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条分隔晋齐的滔滔大河——黄河。
晋国问责的国书,很快便送达了临淄齐宫。
齐顷公看着国书上措辞严厉的谴责和要求道歉的语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高固和国佐侍立一旁,眉头紧锁。
“母亲她……唉!”齐顷公将国书重重拍在案上,又是懊恼又是无奈。他深知母亲的行为确实失礼,给齐国惹来了大麻烦。但让他堂堂齐国国君,为了母亲的一时好奇和无心之失,向晋国卑躬屈膝地正式道歉?他拉不下这个脸。
“君上,”高固沉声道,“晋使郤克,性情刚烈,睚眦必报。晋侯虽暂未允其伐齐,然其心中怨毒,恐已深种。今晋国遣使责问,若我处置不当,恐授人以柄,反成其口实。”
国佐接口道:“高子所言极是。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平息晋国之怒。太后之举,虽属无心,然确有过失。不若……由臣等出面,备厚礼,遣使赴晋,婉转解释,表达歉意?至于正式国书道歉……”他看了一眼齐顷公的脸色,“或可稍作转圜,言太后深居简出,不谙礼数,惊扰贵使,实非本意,寡君已严加训诫云云。如此,既全了晋国颜面,又不至过于折损我国威仪。”
齐顷公沉吟良久,觉得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他实在不愿为了此事大动干戈,更不愿母亲受辱。“就依国卿之言。速备重礼,遴选得力使臣,赴晋解释致歉。”
很快,一支由四位齐国大夫组成的使团,携带着丰厚的礼物,踏上了前往晋国的路途。他们的使命是:向晋国国君和执政大臣解释误会,转达齐国的歉意,并力求平息郤克的怒火,化解这场外交危机。
使团渡过黄河,进入晋国境内,抵达了河内地区。此地距离晋都新绛尚有数日路程。
这一日,使团正在驿馆歇息,准备次日继续赶路。突然,驿馆外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大队晋国甲士,在一位将领的率领下,将驿馆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齐国正使心中一惊,连忙整理衣冠,带着副使们迎出馆门。只见晋军阵前,一员大将端坐马上,玄甲黑袍,面色阴沉如铁,眼神锐利如刀,正是上军将郤克!他身后,是如林的戈矛和闪着寒光的弩箭。
“郤……郤将军?”齐国正使强自镇定,拱手道,“不知将军率军至此,有何见教?我等奉寡君之命,正欲前往贵国都城,拜见晋侯……”
郤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怨毒:“见教?哼!尔等齐狗,还敢踏上我晋国土地?!”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将此四人,与我拿下!”
如狼似虎的晋国甲士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便将四位惊愕万分的齐国使臣按倒在地,绳索加身。
“郤克!你大胆!”齐国正使又惊又怒,挣扎着嘶吼,“我等乃齐国使臣!持节奉命!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你安敢如此!晋侯何在?我们要见晋侯!”
“晋侯?”郤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恨意,“哈哈哈!见晋侯?尔等辱我之时,可曾想过今日?!河伯为证,郤克立誓,不雪此辱,不复渡河!今日,便先拿尔等狗命,祭我战旗!”
他眼中血光迸现,再无半分理智,只有被仇恨彻底吞噬的疯狂。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杀!”
冰冷的命令,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四名被捆缚在地的齐国使臣,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们挣扎着,想要喊出最后的抗议或求饶,但声音尚未出口——
噗!噗!噗!噗!
四道血光冲天而起!四颗头颅滚落尘埃!无头的尸身颓然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驿馆门前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郤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看着那四双至死仍圆睁着、充满惊骇与不解的眼睛。他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因为这血腥的杀戮而更加灼热。他抬起滴血的长剑,指向东方,指向黄河对岸那片广袤的土地,声音如同地狱的寒风:
“齐顷公!萧同叔子!这,只是开始!我郤克,必亲率大军,血洗临淄!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河内驿馆的血腥气息,随着凛冽的春风,飘散开去。这已不再是外交的龃龉,而是以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晋齐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状态。一场因帷后一笑而点燃的燎原大火,终于烧出了第一道狰狞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