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血偿倒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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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港老仓库区的风,带着海腥、铁锈和腐肉的混合气味,像一只冰冷黏腻的手,狠狠抹过刘天尧的脸。他蜷在一根粗大的排污水泥管后面,硌得屁股生疼。右手裹着从安娜背包里抢来的、沾满机油的破布条,布条深处,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的剧痒和尖锐啃噬的痛感,正顺着血管一路烧灼到小臂。皮肤底下那些墨绿色的寄生线,像活物一样蠕动着,肿胀的掌纹清晰得可怕。

安娜靠坐在他旁边一根断裂的承重柱下,脸色白得像刷了漆的墙皮。她撕开了左肩的绷带,沾满黑泥的手指正徒劳地想把那道深可见骨的枪伤创口再用力捏紧。血早就淌不动了,浸透的衣衫和皮肉冻在一起,硬邦邦的,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让她牙关轻颤。枪伤旁,灰狗爪子留下的撕裂伤反倒结了黑痂,可周围皮肤下同样有细密的墨绿纹路在疯狂蔓延。她瞥了一眼刘天尧那只失控的手,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再挠,里面的‘小宝贝’就得钻出来给你开饭了。”

水泥管另一侧传来压抑的、像破风箱抽气的呻吟。陈小川半张脸都埋在肮脏的污水洼里,糊满了泥和干涸的血痂。右眼眶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沾满污渍的布条胡乱绑着,早就被渗出的组织液和血水浸透发硬。他仅剩的左眼也半闭着,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代码和网络节点,是彻底的疯魔前兆。

没人提苏婉。那个裹尸袋被拖走的景象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红港停尸房12号的纸条,被刘天尧揉烂了又展开,粗糙的纸面上几个冻住的蓝字像渗血的伤口——“等你”。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捕兽夹。青龙会的最后摊牌,或者,干脆就是林家的某种“收获”。

“来了。”安娜猛地收声,声音压得极低,像刀子刮过砂纸。

仓库铁门开启的刺耳摩擦声撕破了潮湿的死寂。

几道黑色的身影沉默地鱼贯而入。最后一人迈步的瞬间,铁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哐当”一声,震落梁上积年的灰尘。进来的几个人迅速散开成半圆。他们穿着黑色的仿制战术服,不像普通打手,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久经训练的肃杀,枪口斜指地面。中间簇拥着的,正是青龙会如今的掌舵人,人称“海叔”的杜南海。

杜南海穿着件熨帖的深灰色唐装,手里盘着两枚油光水亮的铁核桃,发出规律而令人心烦的喀哒声。他保养得当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细长眼睛,像毒蛇般在仓库的阴影里搜寻。目光扫过断裂的水管、生锈的金属废料、还有地上几滩干涸成黑褐色的不明污渍。

刘天尧的呼吸屏住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就是这个人!养父老K临死前的哀嚎、被强行掰断骨头的脆响,至今夜夜撕扯着他的神经。仇人的面目,他刻在骨头里。他右手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尖锐的刺痛让指甲几乎要抠进血肉包裹的布条深处。

“天尧仔,”杜南海的声音很稳,带着点滨海港口特有的腔调,在空旷的仓库里清晰地响起,“老K养大的崽,有出息了。连你老豆的烂命都敢讨。”

刘天尧没动,水泥管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物刺入骨髓。他能感觉到安娜绷紧的身体,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把我的人还来。”杜海叔继续说,铁核桃喀哒一声停顿,“今晚的事,我当没发生。码头新开的两个仓口,算你的安家费。”

回应他的,是一声压抑太久、终于撕裂喉咙发出的嘶吼!不是刘天尧!

是角落里像烂泥一样的陈小川!他仅剩的左眼突然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恐怖地凸着,死死盯住青龙会一个打手腰间露出的半截警用加密对讲机!他似乎看到了数据流动的幻影,腐烂的喉咙里挤出尖利变调的吼叫:“节点…D77…防火墙…崩…”

吼声未落,异变陡生!

“砰!”

仓库顶棚角落一盏本该早就报废的破氙气灯管,毫无征兆地爆裂!刺目的白光碎片如同雪片般倾泻而下!

就在这强光乍现、所有人视线被强行遮蔽的刹那!

安娜动了!她根本不顾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仅凭一股凶戾的意志和肌肉记忆,像一头受伤的母豹猛然扑出!目标却不是杜南海——而是扑向刘天尧!

巨大的冲力撞得刘天尧一个趔趄,踉跄着被推出藏身的水泥管!强光刺激下,他眼前一片白茫刺痛,但本能地反手挥肘!

喀!

一声脆响!骨头精准地撞碎了一个挡在他和杜南海之间的打手的喉结!喉骨碎裂的闷响淹没在更多骤起的枪声和混乱呼喊中!

“保护海叔!”

“操!左翼!”

子弹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泼来,打在水泥管、铁架上迸溅起刺目的火花!混乱中根本分不清敌我!

刘天尧眼中只有杜南海!那个在爆裂灯管残光下略显惊愕的身影!他左手闪电般从后腰拔出一把磨掉了所有光泽、布满锯齿缺口的剔骨刀!那是老K留下的唯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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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花哨的格斗,只有最直接的冲刺!他身形低伏,避开一道仓促扫来的枪口,刀锋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必杀的弧线,直刺杜南海肋下要害!快!准!狠!

噗嗤!

刀刃入肉的滞涩感传来!伴随着杜南海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

但下一刻!一股巨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从侧面撞上刘天尧的胸膛!是那个被安娜撞开的、刚被刘天尧撞碎喉咙的打手!他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像块沉重的沙袋一样死死抱住了刘天尧持刀的左臂!

刘天尧这一刀偏了!刀锋未能刺穿心脏,只是狠狠扎在杜南海肋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杜南海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毒蛇般的细长眼睛里,映出的是一张年轻、狰狞、却被复仇烈火烧灼到变形的面孔。

刘天尧想拔刀再刺!但右手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麻痒剧痛猛地爆发!仿佛里面的寄生线感受到了宿主狂暴的气息,疯狂扭动!整条右臂瞬间使不上力气!他被那具死死抱住他的尸体压得向后倒去!

“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在耳边炸开!密集弹头几乎贴着刘天尧的头发擦过!子弹全都打进了那具扑挂在他身上的尸体后背,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刘天尧和尸体一起翻滚出去!温热的血浆和破碎的组织糊了他满身满脸!

仓库深处传出杜南海撕心裂肺的命令:“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更多的脚步声和枪声如同怒潮般涌来。刘天尧用力踹开压在身上已经开始变冷的尸体,抹开眼皮上黏糊糊的血浆,左手死死握着那把沾满仇人血的剔骨刀。他看到安娜在不远处踉跄爬起,又被密集的子弹逼得躲回一堆破木箱后。陈小川在最初的爆发后,再次像个破娃娃般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堆放废旧电机组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用破帆布和废纸板搭建的“小窝”,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受惊的小鹿般跌撞出来!

那是个看起来顶多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连衣裙,梳着两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她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和枪声惊醒吓坏了,小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只有纯粹的、被无边恐惧淹没的茫然。她跌跌撞撞,仿佛下意识地朝着仓库里唯一有光的地方——刚刚灯管爆裂后勉强闪着火花的灯头下方——跑去!

而这个方向,恰恰就在翻滚在地的刘天尧,和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被保镖搀扶着后撤的杜南海之间!

“囡囡!!回来——!!”杜南海的嘶吼因为剧痛和恐惧变了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慌乱!

小女孩似乎听到了呼喊,脚步一顿,茫然地回头。

那一瞬间!

刘天尧的目光,穿透了脸上黏腻的血污和蒸腾的仇恨雾气,与那双惊恐圆睁、清澈见底,此刻却因父亲身受重伤而溢满泪水、被无边恐惧彻底占据的小眼睛,对个正着!

轰——!

刘天尧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在那双映满了爆裂灯管残光、被滚烫泪水模糊的瞳孔深处,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十二岁那个冬夜,蜷缩在码头杂物堆里,眼睁睁看着老K被杜南海手下折磨时的自己!那双充满了刻骨仇恨、恐惧和不甘的,属于幼兽的眼睛!

冰冷,无助,绝望。仇恨,像滚烫的岩浆,在小小的胸腔里沸腾,却找不到出口的窒息。

剔骨刀的锯齿缺口中,滴落的血珠砸在地面积满油污的脏水里,晕开一小片猩红。杜南海肋下的伤口肯定剧痛难忍,保镖正拖着他想往后门转移。但那孩子小小的身影钉在了仓库昏暗的中央,成了刘天尧视野里唯一的、不断晃动放大的焦点。

“呜……爸爸……”小女孩喉咙里终于挤出压抑破碎的哭腔,像只被踩断腿的奶猫。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冲刷着脸上的灰。她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视线却死死粘在父亲染血的唐装上,那眼神里的茫然被一种更深的、如同整个世界崩塌般的绝望取代。

刘天尧握着刀柄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失力,也不是因为右臂寄生线锥心的啃噬。

是另一种更深的东西在松动。

二十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唯一的依靠被拖走的。老K被打断骨头时骨头碎裂的喀嚓声,混合着小女孩此刻细碎的抽噎,像两股缠绕的毒蛇,绞紧了他的心脏。手里的刀,突然重得如同千钧巨石。

“别他妈愣着!走!”安娜尖锐嘶哑的吼叫从木箱堆后传来,伴随着她强行压制痛苦的开火声——砰砰!子弹打向逼近杜南海的保镖,暂时延缓了他们的脚步。

杜南海听到了喊叫,充血的眼睛猛地转向安娜藏身的方向,充满了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怨毒!但他的脚步被保镖死死扯住,伤口的剧痛让他脸都变了形。“囡囡……”他从牙缝里挤出的呼唤比哭还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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