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血偿倒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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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被枪声惊得更厉害,小小的身躯像风中落叶,但这次,她没有再跑向亮处,而是被一种本能驱使着,竟朝着父亲受伤的方向,蹒跚又跌撞地迈出了两步!嘴唇翕动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无声地喊着他根本听不清的字眼。
刘天尧的眼神死死钉在那两步踉跄的小身影上。一股滚烫又冰冷的激流猛地冲上头顶!被刻意封存、埋在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那一小块疮疤,被这孩子的步伐狠狠地踩了上去!
“操他妈的!”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嚎,不知冲的是谁。左臂肌肉猛地贲张,脚下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但目标——
不是刺向被保镖护在中间、肋下还在冒血的杜南海!
而是直接扑向那个奔向父亲的小女孩!
这个动作太突然,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准备补位的保镖都愣了一下!
刘天尧像一道影子,快得留下残像!在杜南海瞬间扭曲、充满极致惊恐和不解的目光中,在小女孩吓得完全僵直、彻底失声的瞬间,他滚烫染血的身体已经掠过!左手探出,没有挥刀,而是像钢铁钳子般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箍住了小女孩单薄的腰肢!
巨大的力量让小丫头双脚瞬间离地!细弱的喉咙里最后一点哭音都被勒得倒灌回去,小脸瞬间憋得发紫!
“放了她——!畜生!放了我女儿——!!!”杜南海的声音彻底撕裂,发出夜枭般的惨嚎!他甚至疯狂地挣脱了保镖搀扶的手,不顾肋下的伤口鲜血狂涌,朝着刘天尧的方向踉跄前冲,脸上的怨毒和绝望交织成一张魔鬼的面具!
就在这一刻!
刘天尧抱住孩子的同时,身体借力猛地一个旋身!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这是无数次街头血斗的本能!
他根本不去看背后杜南海失控扑来的身影。那把染血的剔骨刀在掌中倒转,刀柄向下握紧,手臂如同强力的机括后缩至腰侧,在杜南海因为伤口剧痛和疯狂前冲而失去所有平衡防御的刹那——
噗!!!
一声沉闷却足以让整个仓库瞬间死寂的利器贯穿声!
倒握的剔骨刀,从杜南海前扑、毫无遮挡的左侧后颈下方——第七节颈椎与肩胛骨之间最脆弱的缝隙,毫无阻碍地、尽根刺入!
刀尖带着碎骨和血肉组织,从前胸微微透出一点暗红!
杜南海前扑的身体猛地僵直,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浑浊的双眼瞬间失焦,瞳孔里疯狂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无边的、如同溺水的空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管漏气般的怪响。他像个被突然抽去提线的破败木偶,前冲的势头还在,但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软倒,正正扑在抱住女儿的刘天尧脚边。
脸朝下,溅起的泥点混合着血点,泼脏了小女孩光着的脚丫子。
时间停滞了。
枪声诡异地停了。连安娜那边的压制都停顿了一瞬。保镖们如同泥塑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趴在地上,背后还插着刀柄的老板。只有那两枚油光水亮的铁核桃,脱离了主人的掌控,从杜南海失去力量的手掌中滚落出来,在污水泥泞的地上跳跃了几下,最后无力地躺倒,静静地躺着,表面糊满了污血。
仓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刘天尧的,安娜的。
还有怀里,那个小女孩彻底停滞后,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濒死小动物般的短促抽噎。
死寂像一层粘稠的冰,瞬间冻结了整个空间。血腥味和枪口的硝烟味被无限放大。
保镖们僵在原地,老板倒毙的尸体像一块巨大的吸音棉,抽走了他们所有的胆气和行动力。领头那个稍微反应过来,脸上刚刚涌现出扭曲的狂怒和一丝狠意,喉结滚动——
刘天尧动了。
他抱着小女孩的手没有丝毫松开,冰冷的、沾满血污和泥点的脸猛地转向那几个保镖!额角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浆黏成一绺绺,几缕发丝下,那双眼睛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火炭!里面没有杀意、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更纯粹的、如同万年冰川般冷酷到麻木的疯狂!
他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用这双眼睛,定定地扫过每一个端着枪的保镖的脸。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某种洞穿生死的疯狂气息,将他们钉在原地!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猛地攫住了他们的心脏,仿佛再多动一下,下一个被倒握尖刀贯穿后颈的就是自己!
无声的死亡宣告。
哐当。
不知是谁先承受不住这精神的重压,手里的半自动霰弹枪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更多枪械落地的声音。几个黑西装如同被抽掉了脊梁,有人直接瘫软下去,有人脸色惨白地踉跄后退,眼神不敢再与那血眸对视一秒。
“滚。”安娜的声音从木箱后传来,嘶哑干裂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桶。她扶着箱角挣扎着站起,染血的右手死死捂住左边撕裂的枪伤,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佝偻着,但目光同样锐利如刀,扫过那些崩溃的保镖。“趁我的枪……还没彻底死透。”
没有人敢停留,也没有人敢去碰地上老板的尸体。他们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撞向仓库角落的隐蔽小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刺鼻的气味,以及浓稠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仓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人粗重压抑的喘息,还有仓库外远处海浪单调的拍岸声。
刘天尧怀里的小女孩早已没了声音。过度惊吓让她像一具软绵绵的小尸体,身体微微抽搐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涣散无光,呆滞地望着头顶高处残破天窗漏下的一小片、被霓虹灯映成诡异紫红色的天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无息地滚落,浸湿了刘天尧染血的臂弯。
刘天尧微微垂眸,看向那张沾满泪痕、因窒息勒痕显出青紫的小脸。恍惚间,这张脸与他记忆中苏婉小时候哭泣的脸庞重叠在一起。但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穿了他的神经。他猛地用力,将小女孩放下!
女孩失力地跌坐在冰冷肮脏的地上,身体还在抽动,小嘴微张着,无声地呼吸着充满血腥的空气。
刘天尧不再看她。他沉默着弯下腰,左手握住从杜南海后颈透出的剔骨刀刀柄。尸体还是温的。咬合着刀刃的肌肉发出粘腻的挤压声。他发力,猛地将刀拔出!
带着脑髓组织和骨茬的暗红血箭随着拔刀的动作飙射出来,溅到几步之外杜南海生前盘玩的那对铁核桃上。核桃表面光滑的包浆被血污染得脏污不堪,缝隙里浸透了黑红的血浆。
大仇得报。
刘天尧站直身体,握着不断滴血的刀。手臂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用力,不是因为伤,而是来自更深层的不适——那感觉很奇怪,像空捞捞的,又像有把钝刀子在心口慢慢旋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反胃感。脚下仇人温热的尸体,怀里女孩无声的眼泪,还有仓库深处不知生死的陈小川,都像一座座山压在他肩膀上。没有想象中那种把心肺都扯出来的狂喜,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恶心与……空虚的东西,从脚底板蔓延上来,冻僵了他的骨头缝。
安娜喘着粗气靠过来,每一步都带着散架的虚弱感。她看着刘天尧的脸,又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杜南海的尸体和小女孩,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疲惫和一种更深的、近乎漠然的了然。“痛快了?”她声音沙哑地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刘天尧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用没握刀的右手,一把揪起地上杜南海的衣领!用力之大,让沉重的尸身都离地了几寸。
他拖着尸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一条黏稠、断续、如同巨蟒爬行过后的暗红色拖痕。目标直指仓库后墙边,一个两米多高、锈迹斑斑像巨大铁棺材一样的废弃工业压力罐。罐体下端有个操作阀门被堵死的密封门盖子。盖子早已变形扭曲,缝隙被厚厚的铁锈和油污堵死。
刘天尧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尸身撞向那个钢铁罐子,“咚”的一声闷响!他左手反手一刀,将杜南海那条还流着血的左臂齐肩斩断!断臂落在布满油渍的地面上,神经质般地抽搐了几下。
然后,他用尽力气掀开沉重变形的阀门盖,把杜南海没了手臂的尸体,硬生生塞进了那个狭窄、漆黑的压力罐开口!
塞进去的动作简单粗暴,如同处理一件急需丢弃的大型垃圾。罐口狭小,他用力踹了几脚,才将尸体彻底顶入那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空间里。盖子被他狠狠掼下,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回荡,震落更多铁锈灰尘。
安娜走过来,没力气说多余的话,也懒得阻止。她只是费力地从旁边一个废料堆里拖过来几根生锈的粗钢筋,和一大块破损的厚重防水布。两人沉默得像两架上了润滑油的机器,一个用钢筋卡死变形的罐盖缝隙,一个将防水布死死裹住罐体开口处,再用钢筋勒紧捆死。很快,那个压力罐入口被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污秽的铁皮粽子。杜南海最后的存在痕迹,被彻底封死在这冰冷肮脏的铁棺之内。
做完这一切,刘天尧丢掉沾血的防水布碎片,靠着冰冷的罐壁滑坐下来。他左手的剔骨刀随意丢在脚边,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右臂那被破布条紧裹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用力,墨绿色的寄生线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神经狂暴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皮肤下清晰可见的肿胀搏动得更加剧烈!他猛地抬手,张开肿胀的、如同裹了一层怪异绿膜的右手,目光死死钉在颤抖的掌纹上——
那些墨绿色的线虫状活物!如同嗅到了什么极致吸引它们的气息!正在皮肤下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向着虎口边缘……不!是指尖的方向……甚至像是要钻透皮肉,涌向……他的……眼珠?!
细微但不容忽视的针刺感正顺着右臂的经脉,一路朝着太阳穴的方向快速窜去!
“嘶……”剧痒混杂着尖锐刺痛,让他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那个废纸板和帆布堆搭的小“窝”里,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不是老鼠,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布料里被笨拙地拖曳发出的摩擦声。
刘天尧和安娜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角落。那声音……似乎是从小女孩之前爬出来的那个小窝里发出的?而且,正越来越近?隐约还伴随着某种湿哒哒的粘稠声……
被暂时遗忘在几步之外的杜南海女儿,依旧跌坐在冰冷污秽的地面,无声地抽噎着。小小的身子像虾米一样佝偻起来,小脸埋在染血的裙子里,只露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而那只小手……
在刘天尧和安娜的目光扫过去之前,那小女孩的一根小指,正不易察觉地,极其轻微地,在她自己沾满泥泞和血迹的裙摆上……划了一道短而斜的、如同刀锋指向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