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铁锈转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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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浑浊的污水没到了胸口,每一次挣扎向前都像拖着千斤巨石。寒冷像无数根带倒钩的钢针,穿透皮肉,钻进骨头缝里。肺里像是塞满了混合铁锈、腥臭和机油的冰冷砂砾,每一次喘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喉咙深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铁锈咸腥味。失血和冰冷带来的麻木,正疯狂地啃噬着刘天尧最后一点神智,唯有烙印在心口的那一小块皮肤,像烧红的烙铁般持续传来尖锐的灼痛,死死拽着他的意识。

刚才身后通道里那短促、惨烈到极致的惨叫,此刻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没有枪声。

没有格斗碰撞声。

只有那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喉咙、骨头瞬间粉碎的“呃——嘎!”,随即是重物砸进冰冷水里的巨大闷响!水花短暂炸裂,随后只剩下空洞的咕嘟水泡声,很快也归于沉寂。

冰冷的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刘天尧浑身绷紧,几乎是僵在污浊的冰水里,像一头感知到顶级掠食者靠近而凝固的困兽。

机械!

就是那种东西!冰冷的、精准的、纯粹为杀戮而生的金属怪物!

卡尔斯的人!

那东西来了!

就在身后那片吞噬了所有声音的黑暗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高温切割金属时产生的臭氧味道!

他猛地惊醒,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近在咫尺的冰冷锈蚀铁门!那巨大的锚型防爆门近在眼前,冰冷粗糙的厚重铁锈摩擦着他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颤抖的、僵硬发紫的手指死死抠着门缝边缘一处剥落的铁锈裂口,试图撼动分毫!

纹丝不动!

这扇门厚重得像一堵绝壁!冰冷地拒绝着任何血肉之躯的试探!

安娜!那张照片上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眼神猛地刺入脑海!那个刻着“锚破荆棘”的冰冷钢印!

锚破荆棘!

启动代码!

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慌乱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去摸腰间那个冰冷湿透的塑料密封袋。冻僵的手指在里面艰难地搅动,掏出了几张完全糊烂、边缘卷曲破烂的残纸,还有那枚冰冷沾血的扭曲微型铁锚挂坠!铁锚尖锐冰冷的棱角刺着掌心,与心口的烙印灼痛诡异呼应!

冰冷的寒意无声无息地从通道后方蔓延过来。不是风,更像是一种实体化的、粘稠的死亡气息,带着腥味、锈味和那令人心悸的臭氧味。

没时间了!

刘天尧死咬着牙,污血和冰冷的淤泥顺着嘴角流下。他发疯般地将那枚沾血的微型铁锚挂坠砸向巨大的锚形门中央——那个巨大的、如同狰狞伤疤般的扭曲焊接点!锚干与锚冠交汇的核心!

铛!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就在撞击声响起的同时!

嗡——

一股极其轻微、带着强烈金属质感的震动感,瞬间从那巨大的锚门深处,如同沉睡的古兽被唤醒的心脏搏动般传递出来!冰冷的钢铁巨兽仿佛在这细微的震颤中活了过来!

轰隆隆…咔…咔咔咔…

沉闷而巨大的锁栓转动声在厚重的门体内部猛然炸响!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雷霆!整个巨大的锚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门体表面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铁锈层如同腐朽的黑色血痂般成片剥落、簌簌掉落!漫天都是刺鼻呛喉的暗红色铁锈粉末!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型齿轮缓慢啮合转动的冰冷机械巨响!锚门中央那巨大的扭曲焊接核心点——那个刚才被小锚击中的地方,猛地向内塌陷、旋转!露出了一个比脸盆还要巨大的、形状极其不规则、边缘如同犬牙交错的生锈孔洞!

孔洞幽深,散发出更加浓烈的金属锈蚀和机油的味道!孔洞的尽头,是一块冰冷的、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刻满了密集古怪线条的齿轮状核心!

“锚破荆棘”!

刘天尧来不及思考安娜为什么给他留这个东西!背后的死亡气息已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

通道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缓缓现出了一道微弱的、惨白如鬼火的光晕!

那不是手电筒的光!更像是某种高能电筒或者探照灯发出的光锥!惨白!锐利!毫无温度!

光锥的轮廓边缘,映照出两个极其模糊、棱角分明、与人类轮廓大相径庭的金属轮廓!

它们逼近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恐怖的、精确到毫米的压迫感!每一步踏在冰冷污水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的踩踏声,而是带着强力液压系统的“嗤——轰!嗤——轰!”的沉重、规律、冰冷的启动和落地声!污水在它们的“脚下”被排开、溅落,如同巨兽分开水流!

左边那个轮廓,比右边稍显高大,光锥划过,那反射出冰冷寒光的似乎是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锐利棱刺和液压杆的——机械臂!右边那个轮廓,隐约可见肩部隆起的某种结构,上面排列着几个黑洞洞的、闪烁着微弱猩红光点的孔洞!

其中一个冰冷的、带着明显电子混合音质的声音响起来,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起伏,如同金属摩擦的刻度表指针在跳动:

“...任务识别...确认目标区域...锚点权限激活...干扰清除完毕...开始执行‘霓虹计划’次级指令...检索泄露源...执行物理清除...”

嗡!

右边身影肩部某个黑洞洞的孔洞猛地亮起一点刺目的猩红!如同恶魔睁开了眼睛!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蒸发了通道里弥漫的冰冷水汽!

刘天尧亡魂大冒!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枪!那是某种致命的激光或者能量武器的预兆!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身体猛地向侧面、那巨大的锚形门下方狭窄的阴影死角里扑去!整个身体死死贴住冰冷潮湿、长满厚厚滑腻苔藓的门基!

嗤——!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热刀切入冷牛油的灼烧声猛然响起!一道猩红的、拇指粗细、极度刺眼的光束几乎贴着刘天尧头皮擦过!瞬间穿破通道的黑暗!打在他刚刚身体所在位置后方的冰冷水泥墙壁上!

刺啦——!

那坚硬的水泥墙体如同遇见高温焊枪的黄油!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炸裂声!火星猛烈四溅!红光照射点的水泥瞬间融化、气化!留下一个拳头大小、深陷数寸、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灼热岩浆状物质的恐怖坑洞!刺鼻的焦糊石头味混合着臭氧味猛地在狭小空间内炸开!

热浪灼烧着刘天尧的头皮,几根被高温熔断的焦枯头发打着卷飘落,一股皮肉烧焦的轻微糊味让他肝胆俱裂!

来不及了!

通道里那沉重的、规律的“嗤——轰!”声再次迫近!冰冷的光锥再次锁定了他藏身的狭小角落!右边那个机械怪物肩部的猩红孔洞再次亮起,这一次,不止一个!两个!三个!猩红的光点在惨白的光锥背景下如同恶魔的多重眼瞳!锁死了他所有可能挪腾的空间!

左边那个巨大机械臂也微微调整了角度,锐利的液压杆如同巨蟒般收缩蓄力!

必死之局!

刘天尧的视线却猛地僵在锚门中央那个巨大旋转孔洞里的齿轮核心上!在那冰冷复杂的金属线条图案中央,赫然镶嵌着一个倒立五芒星的扭曲凸起!而那个微型铁锚挂坠的背面,那个刻着“锚破荆棘”的冰冷钢印……那扭曲的“锚”字图案中央,也恰恰有着一个完全吻合的、小小的凹槽!

生死关头,所有细节轰然贯穿!

安娜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在他灵魂深处炸响:“钥匙……用自己……染血的荆棘……去……破开……”

“染血!”刘天尧眼中瞬间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他猛地低头,一口死死咬在自己早已被污水泡得麻木发黑、布满伤口的左手小臂上!

“呃——啊!” 剧烈的疼痛混杂着冰冷的腥臭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管不顾!牙齿深深刺入早已裂开的皮肉!猛地向旁边撕扯!

嘶啦!

一大块带血的黑紫色皮肉连同湿透的破旧衣物碎片被他生生咬撕下来!剧痛如同电击般席卷全身!但温热的、带着刘天尧身体最后温度的粘稠鲜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撕裂的巨大伤口中涌出!

没有半分犹豫!在对面那三点致命猩红光芒骤然点亮到极致的刹那!

刘天尧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嚎叫,将那沾满温热血肉的扭曲微型铁锚挂坠,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巨大锚门孔洞里那冰冷的、倒五芒星凸起,狠狠怼了上去!同时将那流淌着自身滚烫热血的手臂创口,死死按压在那个布满冰冷凹槽的“锚破荆棘”标记上!

血肉!荆棘!锚点!

三者在冰冷的金属门核心,在生死一瞬的绝望中,轰然交汇!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无比的电流混合着强烈的震颤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那个冰冷的金属锚点疯狂爆发!瞬间沿着整个巨大的锚形门蔓延!更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了刘天尧死死按压在标记上的手臂伤口!

“呃啊——!” 他感觉整条左臂像要爆开!每一根神经都在传递着被撕裂焚烧的剧痛!但那巨大的锚门内部却发出了比刚才强烈百倍、如同远古巨神苏醒般的轰鸣!

轰隆!嘎吱吱——!

锚门中央那巨大的、生满了厚重红褐色铁锈的轮盘式手轮!在剧烈的震动和震耳欲聋的机括咬合声中!骤然向内凹陷了一英寸!随即猛地在内部巨大力量的推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左侧转动!轮盘边缘剥落的铁锈如同血雨般纷纷落下!

对面!

猩红光点瞬间熄灭!

那规律的“嗤——轰!”声骤然停止!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明显带着一丝急促的扫描音:

“警报!一级能量波动!锚点核心权限异常激活!判定SS级!启动源:特殊生物识别……权限未知!超出预设……”

“警告!权限冲突!执行优先序列……连接数据库……分析失败……启动应急预……滋滋……滋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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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冰冷的机械身影动作明显僵滞了一瞬,那惨白的光锥剧烈而混乱地晃动起来!似乎在快速扫描着突然出现的超程序权限和剧烈的能量波动!

这一僵滞!就是不到一秒!却给了刘天尧一线地狱深渊般的缝隙!

“给我开——!!!” 刘天尧目眦欲裂!他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在那巨大的、冰冷粗糙的锈蚀轮盘上!用肩膀!用胸口!用他那血肉模糊还在冒着滚烫热气的左臂创口死死顶住轮盘!

巨大轮盘的冰冷铁锈疯狂地摩擦啃噬着他肩颈和手臂的血肉!但他不管不顾!如同疯魔!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蹬着脚下被巨大轮盘转动排开的浑浊污水!用全身的重量死死抵住轮盘!将整个残躯都化作一柄血肉荆棘,嵌在那冰冷庞大的铁锈之上!

嘎吱吱——咔!咔!咔!

巨大轮盘终于被这血肉蛮力推动!如同被卡住的巨大齿轮重新艰难运转!它开始缓慢却又坚决地向左转动!每一次艰涩的转动都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带着刘天尧的皮肉在铁锈的钢齿上摩擦、撕扯!新鲜的、滚烫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锈水,如同活祭般涂抹在巨大的冰冷轮盘表面!

嗡!

轮盘猛地转动了将近四分之一圈!

“呲——!”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泄压声从巨大门体内部爆发出来!强大的高压气体如同白色巨蟒般从门体缝隙中猛地喷出!

沉重如同地狱壁垒的锚形防爆巨门,在惊天动地的机括轰鸣声中,缓缓!沉重!无可阻挡地向里!张开了一条漆黑无比、充满冰冷机油气息的……门缝!

门缝只勉强裂开一道只容瘦弱之人侧身挤入的宽度!

足够了!

嗖——!

一道锐利破空声!

右边那个机械怪物的肩部某个孔洞,猛地射出一道惨白刺眼的弧光!那不是光束!那分明是一支如同毒蛇吐信般高速射出的金属弩箭!箭身缠绕着惨白的微小电弧!直取刘天尧侧肋!速度之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灼热的细线!

噗嗤!

金属箭头如同切入腐泥般瞬间没入了刘天尧的右后腰!冰冷锋利的箭簇瞬间穿透血肉!带着灼热的麻痹感炸开!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的控制瞬间消失了大半!

轰!嗤——!

左边那个机械怪物庞大狰狞的、布满棱刺和液压装置的机械巨臂,如同攻城锤般朝着刘天尧的头颅重重砸下!巨臂带起的腥风几乎要将他窒息!

刘天尧拼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借着弩箭穿透身体的巨大冲击力!像一截完全失去控制的破木桩,顺势猛地向前一栽!整个人朝着门内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中狠狠摔了进去!

砰!!!

沉重恐怖的机械臂重重砸在刘天尧刚刚摔落的位置——巨大冰冷的轮盘和门缝边缘!火星、碎石和铁锈渣滓如同子弹般猛烈四射!巨大的力量甚至让沉重无比的锚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整个巨大的门体仿佛都在剧烈颤抖!

刘天尧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门内冰冷坚硬、布满滑腻油污的地面上!腰后那半截刺入体内的冰冷金属弩箭被猛烈撞击!整支箭杆连同尾羽完全消失,只剩下箭头更深地楔进他的身体!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锥在体内疯狂搅动!

噗!

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温热的污血,溅在冰冷漆黑的地面上,冒着微弱的白气。

轰!隆隆隆!

巨大的、沉重无比的锚形防爆门,如同具有生命般,在那两个冰冷的、带着无尽杀机的机械身影狂暴撞击而来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轮盘在内部无数沉重机括与液压杆的疯狂牵引下!轰然合拢!沉重无比的门体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将那两具冰冷杀伐的金属躯体!连同通道里惨白混乱的光锥!统统隔绝在厚重、冰冷、坚不可摧的金属壁垒之外!

巨大的轰鸣声浪在门内形成了恐怖的音波回响,几乎要将刘天尧的耳膜彻底撕裂!巨大的撞击力甚至让整个坚不可摧的锚门门体,在刘天尧身体紧贴的地面上,传来如同重锤擂鼓般的、连续沉闷的恐怖震动!

咚!咚!咚!

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让刘天尧感觉内脏要移位!身体在地面上痛苦的弹跳!嵌在腰后的弩箭箭头每一次震动都如同死亡的搅拌!冰冷!麻木!剧烈的撕裂感!还有门体被撞击传下来的恐怖力量!如同有无数只冰冷的钢铁巨脚反复践踏着他破碎的身体!

这撞击持续了多久?一分钟?五分钟?在生与死的边缘,时间失去了意义。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撕扯中一次次沉入黑暗的深渊边缘。

终于……

咚!

最后一声最沉重的撞击传来!门体猛地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钢铁棱角轮廓!如同恶魔的拳头!但终于…

死寂。

彻底的、能吞噬一切的、浓稠如墨的死寂降临了。

除了那沉重钢铁之门内部深处,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巨大机器惯性运转后低沉的、带着有规律震动感的嗡鸣。

门外的恐怖存在,停止了攻击。

冰冷的油污渗透进刘天尧破烂的衣物,紧贴着皮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厚重、极其浑浊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的机油、陈年铁锈、某种无法形容的腐败尘埃,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金属散热片被高热灼烤后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吸入肺里如同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砂,堵得人喘不过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窒息感和油腻感。没有光,一丝一毫都没有,绝对纯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温度反而比外面的污水区更高一些,但也只是从冰寒刺骨变成了阴冷渗人。

恐惧!冰冷沉重的铁门之外,那两个被门挡住的金属魔鬼,带给刘天尧的恐惧尚未消散。通道里那猩红光束灼穿水泥墙的一幕,机械臂砸落时山崩海啸般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钢钉钉在他濒临破碎的神经上。

他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右后腰那个弩箭留下的贯穿伤像个冰冷的毒蛇窟,每一次肌肉不经意的收缩都引发新一轮剜心剔骨的剧痛。左臂被自己撕咬开的大片创口,在油污和冰冷地面的摩擦下早已麻木,但更深层断骨传来的钝痛如同有电钻在里面缓慢研磨。右肩和胸口如同被重锤反复砸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部碎裂般的痛楚。污水浸泡过的全身皮肤像糊了一层冰冷的烂泥铠甲,紧贴着皮肤又冷又粘。耳朵嗡嗡作响,像是千万只毒蜂在颅内扇动翅膀。刚才轮盘疯狂转动时剥落的铁锈碎屑糊满了他的脸和脖颈,混合着冰冷的油污和他自己的污血,像是戴了一张沉重的铁锈面具。

但他活下来了。

在这纯粹到令人发疯的黑暗里,唯有心脏还在沉重地、带着撕裂感的缓慢跳动,以及烙印位置那持续不断的、如同生命号角般存在的尖锐灼痛,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支撑着身体,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全身骨骼错位般的痛苦呻吟。他摸向腰后那个冰冷可怖的伤口。弩箭的箭头深陷在肉里,箭杆似乎完全被刚才合门的巨大力量撞断震飞了。手指触摸到的是坚硬的、带着冰冷棱角的金属箭头边缘,以及周围肿胀翻卷、滚烫粘腻的血肉。创口周围大片的皮肤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不敢乱碰,每一次触碰都像要扯断某根连接生命的丝线。

他颤抖着手,摸向那沾满了冰冷油污和血块、紧贴着滚烫烙印的胸膛。那里藏着的、同样被污水泡得冰冷板结的——是苏婉的笔记本。

湿透的、几乎要散开的牛皮纸封面。冰冷、滑腻、沉重。他颤抖的手指艰难地、用力地抠进那坚硬冰冷的封面缝隙里,几乎用尽残余的力气,才撕开了封面边缘一点点!里面露出的,是同样被污水泡透、边缘卷曲、但字迹依旧娟秀清晰的纸页!

借着烙印深处那微弱如火种的灼痛,他不需要看清。那是刻在骨血里的字。

是苏婉。

“苏…婉…” 血污糊住的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破碎的气音,带着铁锈和浓重的血腥气。这个名字像黑暗中唯一带着暖意的火星,狠狠烫了他冰冷的心脏一下。苏婉干净的手指、药水的味道、阳光下柔软的头发…这些碎片被冰冷的绝望裹挟着,如同无数冰刺,更狠地扎进他此刻的残躯。

他还不能死。

安娜留下的东西…这扇门里…那“锚点”的秘密…还有门外冰冷无声的死亡威胁…这一切指向什么?还有苏婉的仇…阿豹的命…

他必须站起来!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像个活物一样站起来!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堵在喉咙里的、混合着污泥和血块的污物,剧烈的呛咳几乎要撕裂气管。他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死死抠着冰冷滑腻的地面,那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油污。左臂的剧痛完全麻木,他咬着牙,用左肩抵着地面,身体扭曲着,如同一条被斩成两截的虫子,在滑腻与冰冷中,一寸寸挪动着剧痛的身体,向远离那扇沉重的死亡之门的黑暗深处爬去。

粗糙冰冷、布满油污和细小金属碎屑的地面,疯狂地摩擦着他身上遍布的伤口。每一次拖动身体,腰后的箭伤就像被钝刀重新搅动一遍,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混合着新的血水从额头、后背滚滚而下,流进眼睛里,刺痛又模糊。爬!朝着黑暗深处那似乎永不停止的、庞大机器低沉的嗡鸣震动方向爬行!

不知道爬了多久,是二十米?还是一百米?在绝对的黑暗和极致的痛苦中,距离失去了意义。唯有那嗡嗡的震动声越来越清晰,带着某种规律。

突然!

噗通!

他撑地的右臂猛地打滑!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前翻滚了一下!但预想中砸在冰冷地面上的剧痛没有传来!

身体下方一空!

他竟然从那个位置滚落了下去!

不!不是落下去!

是地面突然向下有一个大约两尺高的落差!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人顺着一个大约三十度倾角的金属斜坡向下滚去!斜坡上同样是厚厚滑腻的油污,滑不留手!身体的翻滚带动着腰后箭伤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

斜坡不长,大约滚了三五米的距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平地上!冰冷的油污糊满了整个后背,撞击力让他的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绞痛,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喘息了半分钟才缓过一口气,喉咙里全是血沫子的腥甜。

空气,似乎略微流通了一些。

嗡嗡的机器震动声清晰地在耳边轰鸣。

更重要的是——

光!

并非真正的光明。

而是这片巨大地下空间的极高极远的角落里,几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漂浮在黑暗深渊中的几颗冰冷遥远的星辰!

暗红!刺眼!没有丝毫温度!像凝固的污血,又像监控摄像头启动时的指示灯!

但就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冰冷诡异的暗红微光,成了这无边黑狱里唯一能捕捉到参照点的光源!

光点!极其微小!却牢牢锁定了刚刚滚落下来的刘天尧的位置!像几只躲在黑暗角落里窥探的冰冷复眼!

刘天尧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瞬间僵直!那冰冷的目光锁定的感觉,和被门外那两个金属怪物瞄准时的感觉如出一辙!甚至更加诡异!

冰冷刺骨的杀气混合着更加浓烈的、如同屠宰场和机油库混合的怪诞气味瞬间将他笼罩!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尽可能缩到斜坡底部的阴影死角里!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油污地面!

没有激光光束!没有弩箭!没有任何物理攻击!

但那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锁定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

刘天尧靠在冰冷油滑的斜坡底部,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污血、油泥和冷汗在身上混合成一种粘稠的薄膜,冰冷刺骨。腰后那深嵌肉里的冰冷箭头,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来一阵搅动内脏的钝痛。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仅存的意志,才维持着一点模糊的神智,在纯粹的黑暗和冰冷金属的包围中,像一块即将冻僵的活化石。

黑暗深处那几点暗红的光点,如同恶魔冰冷窥视的眼,无声地压迫着神经。

不知僵持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冰冷的时间在剧痛中凝结,又在绝望中流淌。

终于。

那几点毫无温度的暗红光芒,如同眨眼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随即,那种被致命锁定的、如同被毒蛇尖牙抵住喉咙的冰冷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了。

嗡鸣的机器震动声依旧低沉地回响着,那点暗红色的微光也没有消失,只是……不再盯着他。

它们似乎转移了目标?还是…判定某种威胁暂时解除?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强烈的眩晕夹杂着排山倒海的疲惫感轰然袭来。刘天尧的身体一软,几乎要彻底瘫倒在这冰冷的油污之中。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坠落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地穿透了低沉的机器嗡鸣,在他前方几步远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声。

啪嗒。

啪嗒啪嗒…

不是水滴!

这声音似乎来自更低的地方。刘天尧艰难地撑起身体,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那绝对黑暗、只能模糊感知地面边缘轮廓的方向,伸出满是油污伤口的手指,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在冰冷粘稠的地面上摸索着。

向前…向下…

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更大的冰冷油腻的凹陷!

他的身体挪动过去,几乎是将半张脸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摸索。

指尖触到了一根冰冷的、似乎是金属管道的、大约手臂粗细的东西。管子边缘湿滑冰凉。而那啪嗒声,似乎就是从这根管子下方更深的地方传来。

顺着冰冷的管道壁向下摸索……再向下……

手指猛地触到了一片冰凉的液体!很薄的一层,粘稠度比旁边的油污水滑一些,漂浮在积存油污的上层!

就在刘天尧的指尖接触那薄薄一层液体的瞬间!

呼——!

前方几步远之外的黑暗里,猛地亮起了一小团柔和的、橘黄色的暖光!

那是……一团火焰!

一团极其微小、极其脆弱、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冰冷的地狱核心中,却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火苗!

火苗在黑暗中微微跳动着,橘黄的光晕温柔地驱散了四周几尺范围内的黑暗!

光晕的笼罩下,显现出一个极其粗糙、用几块断砖和铁板临时搭成的微型小灶台!灶台中央,一个小小的、生满了暗红色铁锈的罐头盒里,那微弱的火苗正欢快地跳跃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支架悬在火苗上方,似乎原本是为了加热什么东西。罐口还弥漫着一缕若有若无、极其细微的……温暖的食物焦糊气味!

篝火!?

在这冰冷、死寂、被机械轰鸣和杀戮机器环绕的地下深处??

刘天尧的瞳孔骤然收缩!橘黄温暖的光晕刺得他几乎失明的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用还算完好的右手猛地挡在眼前!身体蜷缩得更紧!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瞬间攫住心脏——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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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随即看到了更多!

篝火微弱光芒的边缘,照亮了紧挨着那个简陋灶台的角落!

几个东西在温暖的橘黄光晕下,显露出极其简陋却无比清晰的轮廓!

一个被厚厚油污和不知名黑垢包裹得几乎看不清原貌、但能看出巨大圆柱形的军用压缩饼干铁皮桶!桶盖已经被蛮力撬开变形!里面似乎还有残余的饼干碎渣!桶身上被粗暴地刻着几个深深的字,刀锋歪扭却带着一股蛮力:【吃的】!

紧挨着饼干桶,是一个同样污秽不堪的大号军用方形水壶!壶嘴有些歪了,但盖子还盖着。上面同样刻着字:【干净水(老子试过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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