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雨夜盘账藏暖意,晨露寻料遇新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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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的雨,总在入秋后添几分黏腻。青娘把最后一缕染好的青布从竹竿上取下时,檐角的雨珠正顺着瓦当串成细线,落在院角那丛野艾上,溅起细碎的绿雾。她拢了拢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将布叠得方方正正放进樟木箱——这是昨天答应给东头王阿婆染的,老人家要给远在镇上读书的孙儿做件新夹袄,特意嘱咐要“耐脏又显精神”。

屋内的小油灯已经燃了大半个时辰,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桌角的账本上,照亮了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迹。青娘坐在矮凳上,手指沾着草木灰,在糙纸上慢慢核对着:“李大叔,染两匹蓝布,换糙米三斗;张婶,染一匹碎花布,换红薯干一筐;王阿婆,染一匹青布,换陈年艾叶一捆……”她算得仔细,每一笔都要在心里过两遍,生怕记错了村民的托付。

这账本是货郎老周上次来给她的,说是县城里商铺记账用的“流水簿”。青娘起初不会写,就用炭笔在纸上画符号:画个谷穗代表糙米,画片叶子代表布料,后来老周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教她写“布”“米”“换”这些简单的字,如今竟也能勉强把账记全了。

“还差陈猎户的两匹灰布没染。”青娘指尖停在账本空白处,想起陈猎户那天送兽皮来的模样。他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张刚剥的野兔皮,耳尖有点红:“青娘,能不能帮我染两匹灰布?我想给山里的妹妹做件挡风的褂子,她总说夜里巡山冷。”当时她应得爽快,可如今院里的蓼蓝不够了,若是去后山采,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正犯愁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是林砚秋。青娘赶紧起身去开门,门轴转动的瞬间,一股带着雨气的凉意涌了进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墨香。

“这么晚还没歇?”林砚秋站在门廊下,手里举着个油纸包,雨水打湿了他的青色长衫下摆,却没让油纸包沾半点水。他是上个月来青石村的,说是要写一本“乡土风物志”,住在村西的旧祠堂里,平日里总爱到各处走动,看村民种庄稼、做手艺,偶尔也会来青娘的染坊,看她煮染料、晾布匹。

“在对账呢,怕漏了村民的东西。”青娘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拿过墙角的布巾递过去,“快擦擦吧,淋了不少雨。”

林砚秋接过布巾,却没先擦自己,反而把油纸包递到她面前:“下午去后山采野果,见着几丛成熟的菘蓝,就多采了些,想着你染布能用。”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满满一包深绿色的菘蓝叶子,叶片上还带着新鲜的露水痕迹,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没有一片黄叶。

青娘心里一暖。她之前跟林砚秋提过,菘蓝是染灰布的好原料,只是这季节后山的菘蓝大多没成熟,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上。“这可太谢谢你了,正愁陈猎户的布没原料呢。”她赶紧把菘蓝拿到院里的竹筛上摊开,雨已经小了,细密的雨丝落在叶片上,像是撒了层碎银。

林砚秋跟着她走到院里,目光落在那些挂在竹竿上的染布上。月色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蓝布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青布则泛着淡淡的艾草香,连最普通的灰布,也因为染得均匀,显得格外厚实。“你染的布,比镇上布庄卖的还细致。”他轻声说,“上次见王阿婆拿着你染的青布,跟邻里夸了好几天,说你染的布不褪色,还带着艾草的香味,孙儿穿了都少招蚊虫。”

青娘听了,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她染布时,总爱往染料里加些晒干的艾草或薄荷,一来能让颜色更鲜亮,二来能防虫蛀,这些都是祖传的法子,没想到竟成了村民口中的“好手艺”。“都是些过日子的小门道,能帮到大家就好。”她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拂过一片菘蓝叶子,叶片上的绒毛蹭得指尖发痒。

两人回到屋内,青娘给林砚秋倒了杯热茶,是用晒干的野菊花泡的,带着淡淡的苦味,却能驱寒。林砚秋捧着茶杯,看着桌上的账本,忽然问道:“你这账本,是按‘以物易物’记的?”

“嗯。”青娘点点头,“村里大多是这样,大家手头紧,拿粮食、布料、草药来换染布,比用钱方便。”她指着账本上的“三斗糙米”,“李大叔家今年收成不好,三斗米是他省出来的,我要是收了钱,他家里怕是要断顿了。”

林砚秋若有所思地看着账本,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在县城见过商铺记账,他们会把‘物’折成‘钱’,比如一匹布值多少文,一斗米值多少文,这样算下来,盈亏更清楚。你要不要试试?”他说着,拿起炭笔,在账本空白处写下:“一匹蓝布,市价五十文;一斗糙米,市价十五文。两匹蓝布换三斗糙米,折合一百文换四十五文,此处需补五十五文,或等价物。”

青娘凑过去看,眼睛慢慢亮了。她之前总觉得有些交换“不对劲”,比如张婶用一筐红薯干换一匹碎花布,红薯干放久了容易坏,而碎花布费料又费工,可她不好意思说,如今林砚秋这么一算,她才明白问题出在哪——不是村民故意占便宜,是大家都没个“准数”,全凭心意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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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村里大多没现钱,要是折成钱,会不会伤了和气?”青娘有些犹豫。她在青石村住了十年,靠的就是邻里间的信任,要是因为“算得太细”让大家觉得生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砚秋放下炭笔,喝了口热茶:“不是让你跟大家算得清清楚楚,是让你心里有个数。比如下次有人来换染布,你可以说‘这匹布要费两斤蓼蓝,两斤柴禾,要是拿粮食换,得够我煮染料、过日子才行’,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不会为难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靠染布活命,手艺是你的本分,可也不能让自己亏着,不然怎么长久帮大家染布呢?”

这话像是点醒了青娘。她之前总想着“能帮就帮”,上次给西头赵婶染布,赵婶只拿了一把自家种的青菜来,她也收了,结果那几天煮染料的柴禾不够,还是去后山砍了半天才凑齐。如今想来,不是不能帮,是要“有分寸”地帮——既不委屈自己,也不亏待别人。

“我明白了,谢谢你。”青娘拿起炭笔,在账本上照着林砚秋的样子,把“张婶的红薯干”折成了钱,又在旁边写了句“下次可建议换半筐红薯干加一把艾草”。艾草是染布用的原料,既不占地方,又能用得上,比容易坏的红薯干实用多了。

林砚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他来青石村这些日子,见多了为生计奔波的村民,却少见青娘这样的——手上有手艺,心里有分寸,待人真诚又不迂腐。他想起昨天在村里听见的闲话,有人说青娘“傻”,放着镇上布庄的高价不赚,偏偏要帮村民染布换粗粮,可只有真正懂的人知道,这“傻”里藏着的,是最实在的生存智慧。

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传来几声虫鸣,伴着远处村民家的狗吠,显得格外宁静。林砚秋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祠堂了。明天要是晴天,我带你去后山看看,那边有一片野生的黄芩,说不定能当染料。”

“真的?”青娘眼睛一亮。黄芩她知道,小时候听祖母说过,黄芩的根能染出淡黄色,只是她一直没见过野生的。若是能找到黄芩,就能多染一种颜色,村民们也能有更多选择。

“嗯,我上次去采菘蓝时见着的,长得还挺茂盛。”林砚秋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要是需要篮子,明天我给你带一个,后山的路不好走,用竹篮装更稳。”

“好,麻烦你了。”青娘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屋。她走到桌边,拿起账本,借着油灯的光又看了一遍,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变得亲切起来——这不仅是账本,更是她在青石村扎根的底气,是邻里间的信任,是往后日子里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青娘就醒了。她推开窗,见天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还有一丝艾草的香味。她赶紧洗漱完毕,煮了点红薯粥,又拿了两个之前蒸的杂粮馒头,用布包好放进篮子里——后山的路远,得带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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