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傀儡暴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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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如墨的夜色,死死包裹着县公安局老旧宿舍楼,白日里未曾停歇的暴雨到了后半夜,终于转成一种压抑的、无休无止的淅沥,冰冷的水珠顺着锈蚀的窗框边缘不断淌下,在窗台水泥上积起一小滩浑浊,倒映着室内唯一的光源——那盏陈默忘记关掉的台灯昏黄摇曳的光晕。

就在这死寂与湿冷交织的凌晨三点十七分,一种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像是腐朽的合页在转动,又像是某种细线被缓缓绷紧,突兀地切入了这片疲惫的宁静。

陈默几乎是瞬间从一种极浅、充斥着血腥碎片和机器尖啸的噩梦中挣脱,眼皮猛地弹开,身体在僵硬的单人床上绷紧如弓,右手已本能地探向枕下冰凉的枪柄。没有风。

室内空气凝滞,带着隔夜泡面与纸张霉变混合的沉闷气味。那“吱呀”声还在继续,缓慢、规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节奏,源头……就在紧闭的宿舍门内上方!

陈默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中急剧收缩,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门框上方那片被台灯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的阴影区域。然后,他看到了它。

一个约莫半人高的提线木偶,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悬吊在门框内侧上方!几根近乎透明的、坚韧的鱼线从天花板垂落,穿过木偶头顶、双肩、肘部和膝盖处预留的细小孔洞,将它以一个极其扭曲、僵直又带着点戏谑鞠躬姿态固定在空中。

木偶的头颅雕刻得异常粗糙,涂着劣质油彩,嘴角被生硬地向上拉扯成一个巨大到恐怖的“笑”容,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俯视”着床上的陈默。

它身上套着一件明显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不合身的破旧儿童花衬衫,颜色刺眼而肮脏。

更令人脊背发寒的是,在木偶四肢关节处那些简陋的球形卯榫缝隙里,被人用蛮力硬生生塞进去的东西——一张张被折叠、揉搓、强行嵌入的彩色照片!

照片边缘被木头的棱角撕裂,但上面一张张苍老、惶恐、或麻木的面孔却清晰可见!陈默的血液在那一刻几乎冻结,他认得其中几张脸!

那是县里去年底才被查处的几个大规模冒领已故老人养老金的“白手套”头目!这些人,早已被收押在监!

是谁?是谁能拿到这些在押人员的近照?又是谁,在暴雨深夜,如同鬼魅般潜入这扇有门禁的宿舍楼,将这具散发着死亡和嘲弄气息的傀儡,精准地悬吊在他的头顶?!

肾上腺素的剧烈分泌让陈默的五感瞬间提升到极致。没有时间恐惧,只有冰冷的愤怒和猎手般的警觉。

他像一张蓄满力量的弓,无声地从床上弹起,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紧贴着墙壁,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门口地面、门把手、以及木偶悬吊的鱼线根部。

在台灯斜射的光线下,门口附近潮湿的水泥地上,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幽绿色荧光的粉末,如同黑暗森林里偶然暴露的菌类孢子,刺入了他的视野。

这绝不是宿舍楼里该有的东西!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床底工具箱里摸出刑侦现场用的便携式多波段光源(UV-365nm),打开,一道深紫色的光束瞬间刺破室内的昏暗。

光束所及之处,奇迹(或者说,刻意留下的痕迹)出现了!门口地面上,清晰地显现出一条由无数细微绿色光点连缀而成的、断断续续的足迹轨迹!

足迹很浅,鞋码不大,步幅间距显示行走者体型偏瘦小,轨迹从门口延伸进来,在悬吊木偶的位置下方有短暂密集的踩踏停留,然后……竟然又朝着门口延伸出去?!

追踪!必须立刻追踪!这诡异的荧光粉末是挑衅,更是引线!陈默以最快的速度套上外衣,抓起配枪和强光手电,冲出宿舍门。

深紫色光束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楼道潮湿、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艰难地切割着。痕迹断断续续,时而被拖地的水渍冲淡,时而又在楼梯拐角墙壁的扶手上重新显现出几个模糊的指印光点,显示出潜入者离开时并非完全从容。

这微弱的荧光之路,如同一条来自地狱的引线,引导着陈默穿过死寂的宿舍楼走廊,走下黑暗的楼梯,最终没入楼后那片在夜雨冲刷下更显荒芜泥泞的废弃小花园。

泥浆几乎完全吞噬了足迹的形态,但多波段光源下,那顽强闪烁的幽绿光点,如同黑暗中的鬼火,顽强地指向了紧邻公安局大院后墙的——县文化馆旧址那扇常年挂着锈蚀大锁、却被暴力撬开的、虚掩着的破旧铁门!

腐朽铁门被推开发出的呻吟,在空荡死寂的建筑内部被无限放大,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浓烈的霉味、灰尘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廉价油彩和木料朽烂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厚重的黑暗,照亮了布满蛛网的前厅、东倒西歪的废弃画架和蒙尘的石膏像残骸。

深紫色光束在地面积攒的厚厚灰尘上艰难地捕捉着那微弱却致命的绿色荧光足迹——足迹径直穿过凌乱的前厅,目标明确地拐向通往地下室的、那道倾斜向下的、更加黑暗的楼梯。

楼梯陡峭、狭窄,木质踏板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坍塌。地下室空气阴冷刺骨,带着地下水渗入的浓重腥气和混凝土的冰冷气息。荧光足迹在楼梯尽头消失了,仿佛被这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就在这时,紧随其后冲入地下室、浑身被雨淋透、带着一身煞气的赵刚,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猛地扫过左侧一面看似普通的灰白色墙壁时,骤然停住了!

光束的边缘,清晰地映照出墙壁与地面墙角线附近,一小片极其不自然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暗红色污渍!像是……泼洒不久的油漆?又带着点粘稠感?

“墙!”赵刚的声音嘶哑低沉,像在喉咙里滚过一块烧红的炭。他猛地一步上前,粗糙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刮擦在那片暗红色污渍边缘的墙皮上。“嗤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一大片灰白色的、早已疏松起壳的陈旧墙灰,如同腐烂的皮肤般应声剥落!墙灰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被掩盖的墙体。然而,那墙体本身,却让陈默和赵刚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不是裸露的砖石或混凝土!被剥落的墙皮下,露出的是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新旧叠加、覆盖了几乎整面墙壁的……纸张!各种大小、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纸张!

有泛黄的旧报纸剪报、有打印的银行流水单据复印件、有手写的账目明细草稿、有工程验收报告的局部页、有贫困补助申请表、甚至还有被撕碎的会议记录残片!

它们被人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和隐秘,层层叠叠地粘贴、覆盖、拼凑在这面巨大的墙壁上!

而将这些零碎、混乱的纸张信息强行串联、赋予指向性意义的,是无数条用猩红色记号笔、油画颜料甚至……疑似鲜血(墙角那片污渍的来源?)粗暴画出的箭头!

这些箭头粗细不一,扭曲狂放,如同无数条从地狱伸出的、充满恶意的血管和神经,在纸页的丛林里疯狂地穿梭、勾连、汇聚!箭头起始点,是一个个被红圈反复标记的名字、项目名称和日期:“青石坳村道路硬化工程(二期)”、“柳河乡特困户危房改造集中采购”、“县福利院营养餐专项补助”……每一个名字和项目旁边,都贴着或钉着相关的单据碎片,上面触目惊心地标注着被虚报的价格、被替换的低劣建材照片、被冒领的签名指印复印件!

箭头在混乱中艰难地指向下一层——“金鑫建筑安装公司(法人:钱有富)”、“宏发建材批发部”、“惠民物资配送中心”……这些被标注的公司名字旁,同样附着着可疑的转账凭证、阴阳合同碎片、以及几张油腻面孔的偷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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