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脐带证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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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医院地下二层的空气,是一种恒定的、渗入骨髓的阴冷,混合着消毒水、福尔马林以及大型医疗设备运转时散逸的微弱臭氧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属于生与死交界地带的独特气息。

法医解剖室的无影灯投下惨白刺目的光,将不锈钢解剖台、器械托盘以及林夏那具覆盖着白布、轮廓僵硬的遗体映照得如同冰封的雕塑。

陈默站在解剖台旁,像是被钉在了这片冰冷的白光里,他身上沾染的档案室毒烟与泥水的污迹尚未干透,肺部每一次扩张都带着灼痛和难以驱散的化学剂苦涩,然而此刻,更深的寒意正从他紧握的拳头缝隙里,顺着指骨,一寸寸冻结他的血液和骨髓——他的掌心,死死攥着那枚刚从林夏冰冷脖颈上解下来的、带着她最后体温的银色小海豚吊坠。

吊坠的尾部,一个几乎肉眼难辨的微小卡槽,被技术处用精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露出里面隐藏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存储卡。

这枚卡,是林夏用命藏匿、守护的潘多拉魔盒,是被灭口前,从某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边缘,拼死攫取的最后一线微光。

技术处的临时工作台就设在解剖室隔壁的消毒准备间,空间狭小,设备简陋。

两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是这阴冷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映照着技术员小王熬得通红的双眼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

空气中弥漫着硬盘高速运转的焦糊味和程序员特有的、混合着咖啡因与焦虑的体味。

陈默、赵刚,还有匆匆赶来的市局技侦专家老周,三人如同三尊沉默的石像,矗立在屏幕后方狭小的阴影里,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屏幕上那不断滚动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十六进制数据流和进度条上。

存储卡物理损伤严重,边缘有明显的弯折和烧灼痕迹,显然在最后关头承受了巨大的外力冲击。

数据恢复过程异常艰难,如同在亿万片被炸得粉碎的镜子残骸里,徒手寻找可能拼凑出原貌的那几片。时间在硬盘指示灯疯狂的闪烁和风扇沉闷的嘶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压抑得令人窒息。

每一次进度条卡顿、每一次弹出“读取错误”的红色警告框,都像一把钝刀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林夏最后那被淤泥堵塞的鼻腔、圆睁的、凝固着巨大惊骇与一丝诡异执念的眼睛,反复在他眼前闪现。

“有了!” 小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其中一块屏幕上跳出的文件夹树状图!一个被命名为“最后备份_勿删!!!”的文件夹,顽强地在一堆乱码和坏扇区标记中显现出来!

文件夹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文件:一个是“.MOV”格式的视频片段,文件名是冰冷的数字时间戳;另一个,则是一张“.JPG”格式的图片文件,文件名是手打的两个字——“脐带”。

“图片!先打开图片!” 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心脏擂鼓般的重压。小王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飞速滑动,点开了那张名为“脐带”的图片文件。

屏幕瞬间被一张极其清晰、却因内容而显得无比诡异的照片填满!照片的拍摄环境明显是在一个光线昏暗、背景堆满杂乱文件的办公桌上。拍摄者的手法很稳,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精准。

照片的核心,是两份被并排放置、上下重叠了一部分的纸质文件!上面那份,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抬头是褪色的蓝色油墨印刷字体——“柳河县中心医院产妇分娩记录(1998年7月29日)”。

产妇姓名栏,手写的字迹因年代久远有些洇开,但依然清晰可辨:李秀兰(张守田之妻)。

下方关键信息被拍摄者用指尖重点压住、展示:分娩时间——“1998年7月29日 凌晨03:17”;新生儿性别——男;体重——3250g;健康状况——良好;接生医师签名——孙振华。

而压在这份分娩记录下方的另一份文件,纸张相对较新,但格式同样老旧,抬头是“柳河县妇幼保健院出生医学证明(存根联)”。

新生儿姓名栏:赵天佑;父亲姓名:赵德坤;母亲姓名:王丽娟;出生时间——“1998年7月29日 凌晨03:17”;出生地点——柳河县中心医院;接生人员——孙振华;签发日期——1998年8月1日。

两份文件!同一个时间!同一家医院!同一个接生医生!同一个凌晨三点十七分!却诞生了两个男婴!一个属于当时还是普通科员的张守田和他的妻子李秀兰!

另一个,则属于当时在县水利局任职、如今高高在上的副县长赵德坤和他的妻子王丽娟!这绝不是巧合!时间可以伪造,签名可以模仿,但同一个医生在同一个时间点为两个产妇接生两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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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违背了最基本的医学逻辑和物理现实!除非……除非这两个婴儿的记录,指向的是同一个婴儿!

照片的拍摄者(极可能就是林夏本人)用这种重叠并置的方式,以一种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控诉,揭示了一个被精心掩埋了二十多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赵德坤的“儿子”赵天佑,其真实的出生证明,可能根本就是窃取自张守田和李秀兰的儿子!这是一次发生在产房里的、关于血脉的偷天换日?!

“脐带……” 赵刚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被巨锤砸中脑髓的眩晕感。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文件名那令人窒息的隐喻!

这照片切断的,不仅仅是两个婴儿生理上的脐带,更是赵德坤那看似清白、步步高升的仕途背后,那根深埋地下、连接着最原始罪恶的“脐带”!

如果赵天佑根本不是赵德坤的亲生儿子,那么赵德坤二十年来对这个“儿子”的倾力培养、铺路搭桥(赵天佑如今已是市里某重要部门的年轻副处),其动机和背后的利益纽带,就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想象空间!

而张守田,这个在二十年后因举报防汛款问题而被“粉碎”的水利局硬骨头,他是否……是否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现了这个关于自己血脉的惊天秘密?!

这秘密,是否比他举报的贪污腐败,更能将赵德坤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陈默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和彻骨的寒意。

“视频!快!打开视频!” 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肺部撕裂般的痛楚被巨大的惊骇暂时压过。小王颤抖的手指立刻点开了那个唯一的视频文件。播放器窗口弹出,画面晃动得厉害,噪点密集,光线昏暗,视角很低,明显是偷拍。

画面中心,是医院走廊的景象——刷着半截绿色墙裙的老式走廊,灯光昏黄,人影稀疏。一个戴着护士帽、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在浅蓝色襁褓中的新生儿,正步履匆匆地从镜头前快步走过,神色紧张,不时回头张望。

视频没有声音,只有沙沙的电流底噪。拍摄者的镜头似乎藏在某个角落(可能是推车下面或垃圾桶旁),紧紧跟随着护士移动的方向。

画面随着护士的移动而剧烈晃动,模糊的光影在墙壁上扭曲。突然,镜头猛地向走廊一侧的墙壁下方扫去!

那里,靠近地面的位置,镶嵌着一块大约一米高、用于装饰或防潮的、表面光滑如镜的深色抛光瓷砖!就在护士抱着婴儿快步走过这块瓷砖前方的瞬间!

借助走廊顶灯在瓷砖表面形成的反射倒影,画面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惊悚的镜像!

瓷砖反光形成的倒影画面是扭曲、变形的,像素粗糙,但关键信息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屏幕上!倒影显示的位置,似乎是在走廊斜对面一个房间的门口!

那房间的门牌号在倒影里是反向的,但依稀可辨——“杂物/焚烧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就在护士抱着婴儿身影掠过瓷砖前方、短暂遮挡住大部分倒影的一刹那!

焚烧间门口的光影变化中,一个穿着深色夹克(不是医生白大褂)、身材微胖的男人侧影,极其清晰地映在了瓷砖上!那男人背对着走廊(面朝焚烧间内),正微微低着头,双手用力地撕扯着手里一大沓厚厚的、颜色发黄的纸张!

动作粗暴而急切!几张被撕下的碎片正从他指缝间飘落!而就在这零点几秒的、稍纵即逝的倒影画面里,那个男人因用力撕扯而微微侧过的脸颊轮廓,尤其是那略显肥厚、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额角一处极有辨识度的、反光中呈现深色凹陷的旧疤痕(赵刚当年在抓捕行动中近距离见过赵德坤,这道疤是赵德坤年轻时“见义勇为”留下的标志)——如同最精准的基因比对,瞬间与赵德坤那张在无数会议新闻、表彰锦旗下春风得意的脸,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赵德坤!在1998年7月29日凌晨,在县中心医院的产房区域!在张守田的妻子李秀兰分娩的同时(或之后极短的时间内)!

出现在医院的“杂物/焚烧间”门口!在亲手撕毁档案文件!焚烧间!

他撕毁的是什么?是可能暴露婴儿调换真相的原始记录?是知情人名单?

还是……别的什么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东西?!

护士怀里那个行色匆匆的婴儿……是谁?!是被调换的婴儿之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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