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马兰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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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

汽车驶离高速路，轮胎碾过坑洼的乡间土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陈默放下手机，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车窗外，成片的玉米地在风中摇曳，叶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快到了。”司机是个本地汉子，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过了前面那道河湾，就是马兰村。”

陈默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已经有十年了，他没回过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要不是接到三叔公的电话，说奶奶病重，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回这片土地。

十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像一把生锈的锥子，时不时在他心头扎一下。那年他才十六岁，村里出了一连串怪事，先是村西头的王老五在夜里去田里看水，第二天被发现淹死在只有膝盖深的水渠里，脸肿得像个紫茄子，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接着是村东头的李寡妇，大白天在家里上吊了，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舌头伸得老长，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村里的老人都说，是山里的“脏东西”出来作祟了。

最让陈默无法释怀的是，他最好的伙伴狗子，在一个月圆之夜，去村后的马兰冢附近捉兔子，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找了好几天，把那片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狗子的踪迹，只在马兰冢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一只狗子平时最喜欢穿的解放鞋，鞋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马兰冢，那个矗立在村子后山的巨大土坟，是村里孩子们从小就被告诫不许靠近的地方。老人们说，那是古代一个战死的将军的坟墓，里面埋着千军万马，阴气极重。冢上长满了马兰花，每到春天，一片紫色的花海，看着漂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狗子失踪后，陈默大病了一场，梦里总是梦见狗子浑身是血地向他跑来，嘴里喊着“救命”，可他怎么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狗子被一股黑色的雾气吞噬。病好后，他就死活不肯再待在村里，父母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到城里的亲戚家读书，从那以后，他就几乎和村里断了联系。

汽车颠簸着进了村，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树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看到陈默的车，都好奇地望过来。陈默认出其中一个是村头的张大爷，他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张大爷，我是陈默，回来看看我奶奶。”

张大爷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天，才恍然大悟：“哦，是默小子啊，都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快，快回家吧，你奶奶这几天念叨你念叨得紧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陈默谢过张大爷，提着行李往家走。村里的路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两旁的房子大多还是土坯墙，只是比以前破败了些。路上遇到几个村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像是好奇，又像是有些畏惧。

走到自家门口，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踱步。三叔公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驼了，比电话里听起来苍老了不少。

“默小子，你可算回来了。”三叔公看到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快，你奶奶在里屋等着呢。”

陈默跟着三叔公走进里屋，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奶奶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已经没了往日的精神头。看到陈默，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伸出干枯的手，紧紧抓住陈默的胳膊。

“默儿……你回来了……”奶奶的声音细若蚊蝇，“奶奶……怕是不行了……有些事……得告诉你……”

陈默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奶奶，您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

奶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十年前……狗子的事……不怪你……那是命……是马兰冢里的东西……出来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奶奶知道些什么？

“奶奶，您说什么？狗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抓着陈默的手也越来越紧，指节都泛白了：“那东西……要出来了……村里又要不太平了……默儿……你快走……别管奶奶……快走……”

说完这句话，奶奶头一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奶奶！”陈默失声痛哭起来。

三叔公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你奶奶安心地去吧，她老人家，苦了一辈子。”

陈默擦干眼泪，看着奶奶圆睁的双眼，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奶奶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村里又要出什么事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马兰村，村子里静得出奇，连狗叫声都没有。陈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奶奶的话和十年前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交织，让他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顺着窗户飘了进来。那歌声很轻，很柔，像是一个女人在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旋律幽怨而诡异。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那歌声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他猛地坐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月光下，只有那棵老枣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歌声还在继续，似乎是从村后的方向传来的，也就是马兰冢的方向。

陈默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十年前，狗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他好像也听到过类似的歌声。

第二章 歌声

那诡异的歌声如同鬼魅般缠绕在陈默耳边，让他浑身发冷。他死死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村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谁在唱歌？”陈默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在村后的马兰冢附近唱歌？

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歌声，第二天狗子就失踪了。难道这歌声和狗子的失踪有关？和奶奶临终前说的“那东西要出来了”有关？

陈默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不能就这么害怕，奶奶刚走，他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院子里的月光很亮，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景象。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门口，侧耳倾听，那歌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真的是从村后的方向传来的。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陈默咬了咬牙，推开门，悄悄溜了出去。

村里的小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两旁的房屋都黑着灯，村民们应该都已经睡熟了。陈默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后走去，心脏“砰砰”地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越靠近后山，那歌声就越清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唱着一首陈默从未听过的歌谣，歌词含糊不清，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悲伤的故事，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月圆之夜花盛开，魂归故里盼君来……”

歌声幽怨婉转，在寂静的夜里听来，让人头皮发麻。陈默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的腿。

终于，他走到了后山脚下，前面不远处就是那片熟悉的山坡，马兰冢就矗立在山坡顶上。此时，冢上的马兰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诡异而美丽。而那歌声，正是从马兰冢的方向传来的。

陈默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向马兰冢望去。只见马兰冢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长发披肩，身形窈窕，那歌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是个女人？”陈默心里更加疑惑了，村里的女人他几乎都认识，没见过这样一个身影的。而且，谁会大半夜跑到马兰冢来唱歌？

就在这时，那个白色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陈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月光下，那个女人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含着一汪秋水。但最让陈默感到恐惧的是，他认得这张脸！

这张脸，和十年前他在梦里看到的，狗子被黑雾吞噬前，最后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啊！”陈默忍不住低呼一声，转身就想跑。

“陈默……”那个女人开口了，声音和歌声一样，幽怨而动听，“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陈默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开。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你……你是谁？”陈默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成调。

女人缓缓地向他走来，她的脚步很轻，像是漂浮在地面上一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我的，该还了……”

“我欠你什么？”陈默不解地问。

女人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悲伤：“你忘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了吗？你和狗子，答应过要陪我玩的……可你们却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陈默的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样，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天晚上，他和狗子在村头的晒谷场上捉迷藏，玩到很晚。后来，他们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漂亮姐姐，在月光下向他们招手，说要带他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他们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就跟着那个姐姐向后山走去。

走到马兰冢附近的时候，陈默突然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拉着狗子说要回家。狗子却不愿意，说还没玩够。就在他们拉扯的时候，那个漂亮姐姐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眼睛里流出了血，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狗子快跑。他跑了很远，才发现狗子没有跟上来。他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回去找狗子，就一路哭着跑回了家。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狗子。

“是你……是你害死了狗子！”陈默指着女人，愤怒地喊道。

女人凄然一笑：“是他自己不愿意走的，他说他喜欢我，要永远陪着我……”她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现在，你回来了，你也要永远陪着我……”

说着，女人伸出手，向陈默的脖子抓来。她的手指很长，指甲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陈默吓得猛地向后一躲，险险避开了女人的攻击。他转身就跑，拼尽全力向村子的方向跑去。身后，那幽怨的歌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女人凄厉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陈默……你跑不掉的……你永远也跑不掉的……”

陈默不敢回头，只顾着拼命地跑。他感觉那个女人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冰冷的气息吹拂着他的后颈，让他毛骨悚然。

终于，他看到了村子的灯光，心里一喜，跑得更快了。当他冲进自家院子，“砰”的一声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歌声和笑声，也消失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陈默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陈默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那个马兰冢里的“东西”，真的如奶奶所说，要出来了。而他，恐怕再也无法逃离这个村子了。

第三章 疑云

第二天一早，陈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昨晚吓得一夜没睡好，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三叔公和村里的村支书，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

“默小子，你醒了？跟我们去趟村委会，出大事了。”三叔公焦急地说。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三叔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村支书叹了口气：“村西头的老赵家，出事了。老赵头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猪圈里。”

陈默心里一沉，又是死人？难道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村里又要不太平了？

他赶紧换了件衣服，跟着三叔公和村支书向村委会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村民都在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惊慌和恐惧的神色。

到了村委会，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村里的干部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看到陈默进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眼神复杂。

“好了，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们说说老赵头的事吧。”村支书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天早上，老赵头的儿媳妇去猪圈喂猪，发现老赵头倒在猪圈里，已经没气了。我去看了一下，死状……有点吓人。”

“怎么个吓人法？”一个老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