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是快乐的一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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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暝站在林间空地的边缘,深深吸了一口气。林间混杂着泥土、腐殖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斯卡雷特领地地势的残存印象,开始小心翼翼地朝着城堡废墟的方向摸索前进。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或残余的陷阱,他专挑林木茂密、人迹罕至的小径。幸运的是,这一路上确实没碰到什么活物,而且,他还在一处靠近领地边缘、似乎曾被战斗波及而半毁弃的农庄里,从某个倒塌的木屋中,翻出了一套虽然陈旧、破破烂烂,但至少能穿的粗布衣裤和一双鞋底几乎磨平的草鞋。穿戴整齐后,他借着积水坑的水面倒影打量自己——活脱脱一个刚从田里劳作归来、或是逃难而来的落魄农户,与之前那身或许华贵或许独特的行头相比,这身打扮确实安全多了,也寒酸多了。

越靠近城堡废墟,空气中的异样就越发浓重。不仅仅是焦糊味和血腥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和魔力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污秽气息,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废墟上空。星暝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缠绕上来。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在乱石堆中翻找片刻,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石片。

“啧,以防万一……”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身体还是太虚,真遇上意外情况,跑都跑不掉。还是准备‘死’一次比较方便,跑路也利索。”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用石片在左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皮肉绽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沿着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因失血而产生的轻微眩晕。

“好了,‘准备工作’完成。希望用不上吧。”

当他终于踏足记忆中的斯卡雷特城堡原址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呼吸一窒。昔日重建的墙体,如今只剩下几段如同巨兽残骸般矗立的焦黑断壁,一些地方甚至还残留着暗红色的、仿佛无法干涸的血迹。浓烈的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那是未能及时清理的尸体在侵蚀下加速腐败的气息,混杂着建筑烧毁后的灰烬味、以及某种高阶魔法对撞后残留的、如同臭氧般的怪异味道。废墟间,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闪着微光的物件——可能是崩碎的魔法水晶、断裂的附魔武器、或是某个贵族随身佩戴的、尚未完全失效的护身符。

他看到不远处,一把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十字形双手剑斜插在焦土中,剑柄上的纹章依稀可辨。他走过去,想将其拔出来防身。然而,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提,差点没闪了腰——那剑沉重得超乎想象,以他此刻虚弱的状态,提着都极为勉强,更别说挥舞对敌了。

“不是吧……连把无主的剑都欺负我……” 他悻悻地松开手,放弃了寻找武器的念头,只是随手捡起把匕首,转而集中精神,试图寻找伊莉雅或者斯卡雷特残部可能留下的魔力印记或暗号。但此刻是白天,阳光依旧对血族活动构成压制,废墟周围死寂一片,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鸟鸣,根本感应不到任何活跃的血族气息。

就在他有些一筹莫展,蹲在一块巨石阴影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要找个隐蔽角落“死”一次,等待夜晚降临再行动时,一个略带惊喜、又因谨慎而压低了的声音,如同微风般从他身后响起:

“星……星暝叔父?”

星暝猛地回头。只见伊莉雅·斯卡雷特正站在不远处一段断墙的阴影下。她撑着一把精致的、带着繁复蕾丝花边的白色洋伞,巧妙地挡住了大部分可能透下的阳光。她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及膝连衣裙,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细小的血色宝石,脸色比起上次分别时少了几分苍白,多了些许血色,但那双如同红水晶般的眼睛中,依旧沉淀着难以抹去的疲惫,以及在见到他瞬间迸发出的、难以掩饰的欣喜。

“伊莉雅!” 星暝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即因为动作过大牵动了手腕上刚刚凝结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龇了龇牙,“太好了,你没事……我还以为得等到夜幕降临,才能感应到你们的气息呢。”

伊莉雅快步走近,血族敏锐的感官立刻捕捉到了他异常苍白的脸色和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仍在微微渗血的伤口。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担忧:“叔父!您怎么了?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弱的红色光芒,想要施展属于血族的治愈魔法。

“别别别!没事,小伤,是我自己划的,故意的。” 星暝连忙摆手阻止,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轻松的笑容,“就是觉得现在这身体太虚了,跑不快跳不高,想着干脆‘死’一次,复活后状态或许能好点,行动也方便……话说回来,我‘走’了之后,情况怎么样了?那个弗拉德……没为难你吧?”

提到弗拉德,伊莉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阴影。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当时……我看到他毁了您的……身体,我、我差点就忍不住要冲上去和他拼命了。但是……我想到父母的仇还没报,斯卡雷特家族还需要有人支撑下去,我……我拼命忍住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不过,奇怪的是,弗拉德……他之后并没有多做纠缠,只是用那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带着他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下,很快也撤离了。看起来……他的状态似乎也非常糟糕,气息极其不稳,可能是因为……”

“因为他就是那个‘真祖’。” 星暝接过了她的话,语气低沉而肯定,“你的父母,他们一定是洞察了他的本质,拼尽了全力,甚至可能动用了某些禁忌的代价,才重创了他。否则,以传说中真祖全盛时期的力量,别说我们,就算整个斯卡雷特领地,恐怕也会在顷刻间化为死地,他绝无可能如此轻易退走。”

伊莉雅闻言,眼中瞬间涌上了晶莹的水汽,她用力点了点头,既是感动于父母的英勇与牺牲,也为这残酷的现实而心如刀绞:“嗯……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父亲和母亲……他们一直都是最勇敢的……可是……我们后来仔细搜寻过战场,连一点……一点属于他们的痕迹,哪怕是一片衣角,一缕头发都没找到……”

星暝沉默地伸出手,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他心里清楚,面对“真祖”这种层次的敌人,维奥莱特和塞莉丝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连痕迹都不剩下,恐怕是连存在本身都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抹除或吞噬了……这念头让他心头沉重。

过了一会儿,伊莉雅用力擦了擦眼角,强打起精神,恢复了作为族长的沉稳(或者说,努力模仿着):“叔父,这里不安全,现场也很混乱,不方便说话。我先带您去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吧,大家……都很担心。”

“等等,” 星暝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混合着无奈的神情,“先不忙。等我一下,我处理点‘小事’,很快。” 说着,在伊莉雅困惑的目光中,他居然直接抽出了刚才在废墟里捡来、原本打算防身用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匕首,咬了咬牙,眼神一厉,朝着自己肚子就猛地捅了下去!

“噗嗤——”

匕首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清晰。星暝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量冷汗,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如纸。他原本以为,腹部重创加上之前的失血,总该能直接死掉了,结果……剧痛是真实不虚地席卷而来,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却依旧顽强地站立着,意识清醒得可怕!

“呃……怎么……还没死透?” 星暝疼得龇牙咧嘴,感觉内脏仿佛都绞在了一起,冰冷的匕首还插在肚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被这突如其来、堪称自残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伊莉雅,挤出一个因痛苦而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眼神疯狂示意,气若游丝地说道:“伊、伊莉雅……帮、帮我个忙……给我……给我个痛快……照头上来一下……”

伊莉雅看着他那副痛不欲生、偏偏又求死不能的狼狈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她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却没有按照星暝那离谱的“期望”给他补刀,而是伸出手,掌心泛起温暖的红色光芒,如同流动的血玉,轻轻笼罩住他腹部那可怕的伤口。

“叔父,您别胡闹了。” 伊莉雅的语气带着少女的嗔怪和一丝坚决,“您现在的状态很特殊,还是先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些体力,比您这样乱来要有效得多。”

血魔法的治疗效果确实立竿见影,腹部的剧痛迅速减轻,匕首被硬生生挤出,伤口处的肌肉组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但……这种强行催愈的过程,伴随着组织快速生长的麻痒、缝合般的刺痛和之前残留的剧烈痛楚混合在一起,那滋味简直让星暝欲仙欲死,感觉比直接死了等待复活要难受十倍不止!

“呜哇……伊莉雅……你这治疗……还不如……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星暝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抱怨着,额头上满是虚汗。他现在无比怀念那种眼睛一闭一睁,所有负面状态一扫而空、神清气爽的复活体验。

最终,在伊莉雅半是搀扶半是近乎“拖拽”的努力下,星暝还是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斯卡雷特残部目前藏身的地方——一处位于森林深处、入口被巧妙幻术和古老结界掩盖的、由废弃古代墓穴改建而成的地下避难所。

一踏入这处阴冷但干燥的地下空间,星暝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尖般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留守在这里的,大多是斯卡雷特家族的直系成员、一些核心的仆从以及少数伤势较重、无法轻易移动的血族战士。他们大多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眼神中充满了失去家园和领袖的悲伤、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星暝毫不掩饰的警惕、怀疑,甚至可以说是敌意。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如果不是伊莉雅就站在他身边,并且明显是带着他进来的,恐怕立刻就会有人按捺不住扑上来,将这个“灾星”和“可疑分子”撕成碎片。

伊莉雅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凝滞而充满敌意的气氛。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借此汲取勇气,走到众人面前一块稍微开阔的地方,用清晰而竭力保持平稳的声音宣布:“各位,星暝叔父回来了。我相信,之前城堡里发生的一切,那些针对他的指控和污蔑,都是邪恶存在的阴谋和陷害!星暝叔父是父亲和母亲信任的人,也是曾经帮助过我们家族的人,他值得我们信任!”

她血红色的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个族人的脸,抛出了一个让星暝和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女的清脆,却透出一股浑然自成的决心:“而且,我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力量也远远不够,难以独自带领家族走出眼前的困境,重振斯卡雷特的荣耀。因此,我决定,在我能够真正独当一面之前,家族的一切内外事务,暂时仍由星暝叔父来主持大局!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这话一出,不仅是那些本就对星暝心存疑虑的成员瞬间炸开了锅,连星暝本人都吓了一跳,猛地咳嗽起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来之前伊莉雅可没跟他提过这事啊!这简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族长!请您三思!”

“族长大人!之前正是在他出现后我们才遭遇大变!我们怎能再将家族的命运交到他手上?”

“我们只信服您,伊莉雅大人!只有您才是斯卡雷特正统的继承人!”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看向星暝的眼神更加冰冷和不善,甚至带上了几分看待窃取权柄者的愤怒。

星暝头皮发麻,感觉后背都快被那些目光刺穿了。他赶紧打了个哈哈,试图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回去,脸上堆起尽可能显得无害的笑容:“咳咳……那个,伊莉雅啊,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连把剑都拿不动,而且对斯卡雷特家族的具体事务、人员关系什么的,也谈不上……熟悉吧?这么大担子,还是你自己挑起来比较合适,这对你也是个锻炼。我嘛,就在旁边帮你出出主意,当个参谋,跑跑腿什么的就行了。”

或许是觉得心中有愧,他定了定神,语气变得认真而沉稳,目光扫过那些充满敌意的面孔:“伊莉雅,大家说得也有道理。你现在是斯卡雷特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份责任和威望,需要由你来承担,也必须由你来承担。我会站在你身边,尽我所能辅助你,提供建议,分担压力。但最终做决定、带领大家在这片黑暗中走下去、重聚人心的,必须是你,伊莉雅·斯卡雷特。只有这样,斯卡雷特才不会真正倒下。”

伊莉雅看着星暝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态度坚决、几乎无法说服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在眼下根本无法强求。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和敷衍:“……好吧,叔父,我知道了。既然您和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就……先按您说的办吧。”

星暝敏锐地察觉到伊莉雅的情绪有些古怪,那不仅仅是被拒绝的失落,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但眼下人多眼杂,他也不好细问,只能顺势提出自己认为最紧迫的建议:“当务之急,是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对方虽然暂时退走,但他的状态一旦稳定,或者他手下的势力腾出手来,必然会卷土重来。这里距离城堡废墟太近,目标太明显,不够安全。我们必须尽快搬离,另寻一处更加隐秘、不易被追踪的地方建立新的据点。能拖多久是多久,为我们争取喘息和恢复的时间。”

这个建议立足于最基本的生存安全,合情合理,在场的众人虽然对星暝本人仍有极大的疑虑,但出于对家族存续的考虑,大多沉默地表示了同意,或者至少没有明确反对。具体的搬迁路线、选址标准、物资转移等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商讨,但第一次非正式、充满火药味的集会,总算在“转移”这个大方向上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共识。

讨论结束后,伊莉雅示意星暝跟她到墓穴更深处一个相对安静、被改造成临时书房的小石室,说是有事情要单独和他谈。星暝心中一动,看着伊莉雅那略显扭捏、手指不安地绞着裙角的神情,结合她血族的身份和刚才有些异常的情绪,脑中顿时有了些猜测。

两人进入石室,伊莉雅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她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很难开口,与刚才在众人面前努力维持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个……叔父……”她声如蚊蚋,吞吞吐吐,血红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不敢直视星暝。

“怎么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星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可靠,尽管他现在的形象跟“可靠”二字相去甚远。

伊莉雅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抬起头,目光游移地说道:“我……我现在,需要……需要补充一些血液。” 她连忙补充道,语气带着刻意的强调,“不是因为饥饿感!是……是为了防止力量失控,保持理智和清醒。我能感觉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体内的力量有些躁动不安,需要高质量的血液来安抚……可是,我之前为了安抚几个受伤比较重、几乎无法维持形态的族人,把我自己储备的、来自特定来源的血液都分给他们了……所以……所以现在……”

星暝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快速分析着她的神态和语气。他状似无意(或者说“不懂装懂”)地问了一句:“哦?这样啊。那……临时吸食一些牛血、猪血,或者森林里的鹿血之类的顶一顶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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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萝瑟薇听到这话,估计早就柳眉倒竖,骂他“笨蛋”、“常识白痴”,或者直接一个沉默魔法让他闭嘴了。但伊莉雅对这位“长辈”还保持着基本的礼仪和(或许是被她父母灌输的)尊敬,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困惑和为难的神情,仿佛在奇怪星暝怎么会问出这么“外行”的问题:“叔父……您……您在说什么呀?那些普通牲畜的血……能量太过低微驳杂,根本无法平息我们高等血族血脉中的躁动,反而可能……玷污血脉,引起更不好的反应,甚至加速失控……”

星暝看着她那双努力想表现出真诚和无辜,却又因为撒谎而微微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听着她那套听起来合理、但细究之下却有些刻板化的说辞,轻轻叹了口气。

“伊莉雅,”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目光如同能穿透心灵,“你在撒谎。”

伊莉雅浑身剧烈地一僵,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向星暝,眼中充满了被看穿的慌乱:“叔父?!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

“破绽太多了。”星暝打断她,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冷静地分析,语气不带任何指责,只是陈述事实,“第一,你刚才说话时,周身的波动和生命气息都非常平稳,如同深潭,根本没有血脉躁动时应有的那种涟漪和灼热感。第二,以你现在表现出的、能够压制族人异议、冷静安排事务的控制力来看,绝不可能因为区区一点常规血液的短缺,就面临失去理智的失控风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指了指伊莉雅下意识紧紧握起、指节有些发白的拳头,“你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右手的小拇指会不自觉地微微向内蜷缩,这点细微的小动作,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伊莉雅被这番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精准的戳穿弄得哑口无言,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尖尖的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她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浓的羞愧和被人看穿小心思的无地自容:“对、对不起,叔父……我……我只是……从第一次见到您开始,就……就忍不住想……尝一下您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星暝看着她这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倒是没怎么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此刻脑子里迅速闪过的,却是另一件更加紧迫的事情——那个“真祖”,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圣枪碎片也没找到,下一步极有可能将目标转向可能知道线索、并且目前身受重伤、防御虚弱的萝瑟茉!血族白天行动不便,但夜晚是他们的主场,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形成。他看着眼前羞愧难当、几乎要缩成一团的伊莉雅,笑了笑,说道:“想尝尝我的血?可以啊。”

伊莉雅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绝处逢生般的惊喜,血色眼眸亮得惊人。

“不过,”星暝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作为交换,今天晚上,天黑之后,你得带我去一趟伏瓦鲁图书馆。我有点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去找萝瑟茉确认一下,关系到她的安危,也可能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应对。”

伊莉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力点头,生怕星暝反悔:“没问题!叔父,我答应您!一定带您安全抵达!” 解决了心头大事(或者说,满足了她长久以来的好奇心),她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而明媚的笑容,看着星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盘散发着诱人香气、即将到嘴的、独一无二的美味佳肴,甚至不自觉地伸出小巧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两颗莹白尖利、闪烁着寒光的可爱獠牙。

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享受这期待已久的“盛宴”时,石室外传来了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族长,关于几个备选搬迁地点的具体路径和风险评估,大家希望您能立刻过去参与定夺。”

伊莉雅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露出了极度懊恼、不情愿、几乎要抓狂的表情,但又不能对关系到家族存续的正事置之不理。她只好万分歉意地看了星暝一眼,低声飞快地说:“叔父,您稍等我一下!我处理完马上回来!很快的!” 说完,便急匆匆地跟着侍卫离开了石室,留下星暝一个人对着空气。

星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留在阴冷的石室里,开始梳理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如同乱麻般的事情。

东国那边,八云紫经历了凶险的月面战争,以她的境界能力,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她回来后发现自己又玩起了失踪,估计少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或者别的什么……而且,她还要收拾月面战争后妖怪势力可能面临的平衡打破、内部权力更迭的烂摊子,应付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怪,恐怕也没多少多余的精力能分出来管自己这边跨越大陆的闲事了。

而对星暝自己而言,眼前的麻烦可是一点都不比月面战争轻松。斯卡雷特家族这艘曾经辉煌的大船已经搁浅并破损大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堵住漏洞,稳住这剩下的残骸,别让它彻底沉没或被风浪撕碎。萝瑟茉那边情况不明,伤势如何?伏瓦鲁图书馆的防御能否顶住真祖的袭击?让人担心。而且最主要的敌人——采佩什,或者说他体内苏醒的那个“真祖”,到现在星暝对他了解的信息依然少得可怜。只知道他原本似乎是维奥莱特家族的远房亲戚,凭借某种手段获得了权力,但现在又疑似是真祖本尊借助血脉或仪式苏醒,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设计了一系列阴谋,目标直指斯卡雷特和圣枪。这或许,也跟他那所谓的“预见性”能力有关?星暝到现在都不完全清楚对方的真实底细和最终目的。

但现在冷静下来,跳出之前的混乱局面想想,有一点似乎可以初步确认:那个“真祖”的实力,恐怕并不像他想象中、或者血族口耳相传的那么无所不能、不可战胜。不然,堂堂真祖,何至于要用这么多阴谋诡计来坑害维奥莱特他们?甚至在自己这个“意外因素”搅局之后,也没能立刻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反而显得颇为顾忌,甚至可能受了更重的伤。这或许也是他行事如此谨慎、步步为营的原因。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搅局者,搞不好他的计划真的就天衣无缝地成功了,斯卡雷特早已成为历史。

即便如此,留下的谜团依旧如同迷雾般笼罩着。比如,他是怎么和教会势力扯上关系的?这简直不可思议,血族与圣光力量天生对立,难道他不怕落下把柄,或者被圣光反噬吗?这背后是否有更复杂的利益交换或胁迫?还有之前袭击城堡、目标明确指向圣物的那批人,他们又是如何精准定位到自己的?而且时机还那么巧,正好和采佩什的阴谋几乎同时发动,是巧合还是有意配合?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把那块烫手的山芋——真正的圣枪碎片留在伏瓦鲁图书馆了,为什么雷纳德和他的小队还能如此精准地追踪到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圣物的特质?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要真是耶稣转世之类的离谱设定,那当初洪天王搞的那套,说不定还真有点歪打正着的“理论依据”?

星暝思来想去,脑袋都想得隐隐作痛,也得不出个清晰可靠的所以然来。他恨不得自己此刻能有全知全能的能力,一下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线头都理清楚。最终,他放弃了在这种信息匮乏的情况下空想,决定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浅眠状态,恢复些许精力。

……

时间在寂静和压抑中悄然流逝。当星暝被伊莉雅轻声唤醒时,外面真实世界的光线已然彻底被夜幕取代,墓穴中依靠魔法灯和萤石提供着昏暗的照明。

“叔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伊莉雅说道。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姿态,只是看向星暝的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未能及时得偿所愿的遗憾和跃跃欲试。

出发前,不出所料地又遇到了点小麻烦。其他成员对于伊莉雅要亲自带着星暝这个“危险分子”和“麻烦源头”在夜间外出,纷纷表示不放心和反对。尤其对伊莉雅最初打算用“公主抱”或者“背负”这种显得过于亲密、有失族长威严(并且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的方式携带星暝(毕竟星暝现在不会飞,速度也远不及血族)表达了强烈的异议。

最后,在一番并不愉快但勉强克制的争论,以及伊莉雅展现出的“族长威严”下,双方各退一步——星暝被塞进了一口看起来还算结实、但内部绝谈不上舒适的木制棺材里。美其名曰:隐蔽、安全、符合血族传统的出行方式。

于是,星暝就在这黑暗、狭窄、气闷、颠簸不堪的棺材里,一路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朝着伏瓦鲁图书馆的方向前进。为了保持自己(自以为)的“伟岸”形象和避免节外生枝,他强忍着没有抱怨,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这糟糕透顶、毫无体验可言的“棺椁旅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星暝感觉自己快要在这狭小空间里窒息时,棺材终于被平稳地放下。盖子被从外面掀开,夜晚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星暝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棺材里钻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活动着有些僵硬麻木的四肢。

“总算到了!再待下去我怕是要提前体验长眠了……”他低声抱怨着,抬眼望去,图书馆地上的建筑轮廓就在不远处,如同黑暗中一座知识的灯塔,但此刻却莫名给人一种肃杀和戒备的感觉。

他整理了一下服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准备朝着大门径直走去。

“站住!什么人?此地乃诺蕾姬家族领地,严禁任何未经许可者靠近!”

他刚踏入外围的警戒范围,一道冰冷而充满敌意的呵斥声便如同寒冰般刺来。同时,数道闪烁着各色危险光芒的魔法屏障瞬间在他面前升起,如同墙壁般挡住了去路。几名身着深色法师袍的魔法师从暗处或借由短程传送现身。

远处的星暝连忙停下脚步:“别激动,是我,星暝!我找萝瑟茉有急事!非常紧急!”

他不报名字还好,一报出“星暝”这两个字,那几名法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的警惕立刻升级为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深切的仇恨!其中一人甚至没有任何警告,直接抬手,一道炽热无比、内部压缩着爆裂能量的橘红色火球就带着呼啸声,朝着他迎面轰了过来!

“果然是你!你这恶魔!还敢出现!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吗?攻击!”

“族长有令!格杀勿论!无需留手!”

星暝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欢迎仪式。他狼狈地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颗将他刚才站立处烧焦的火球,灼热的气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喂喂!搞什么?!是我啊!星暝!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萝瑟茉!”

伊莉雅见状,立刻闪身上前,挡在星暝面前,周身血能涌动,形成一道暗红色的护盾,挡下了后续袭来的几道冰锥和奥术飞弹。她高声说道,试图缓和局势:“诸位诺蕾姬家族的法师请住手!我是斯卡雷特家族的伊莉雅,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求见诺蕾姬族长,有关系到我们双方安危的要事相商!”

然而,她的解释和身份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斯卡雷特?血族!果然是一伙的!”

“就是他们!引来了那个怪物,害得族长重伤不起!现在还敢找上门来!”

攻击变得更加密集和猛烈,各种属性的魔法光束、符文陷阱被激活,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伊莉雅虽然实力不弱,但要护着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的星暝,面对多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占据地利的法师联手攻击,也顿时显得左支右绌,暗红色的护盾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破碎。

星暝看着眼前这完全无法沟通、只有仇恨和攻击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大概猜到了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上次不听劝阻,执意离开,导致萝瑟茉又气又担心,甚至可能因此加重了伤势,或者在之后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所以才下达了如此极端、如此绝情的命令。

“她……或许,是真的恨我了吧……”星暝有些闷闷地想道,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酸又涩,“也是呢……好像我,就是那么……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让她陷入危险和痛苦……”

他知道今天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萝瑟茉了,强行突破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更深的误解。他只好一边在伊莉雅的保护下后退,一边用尽力气大声喊道,试图将警告传递进去:“听着!我们这就离开!但请你们务必小心!弗拉德·采佩什,或者那个真祖!他很可能会来抢夺圣枪!一定要加强戒备!保护好萝瑟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其他人的攻击更加凶狠和不顾一切了,显然是把这话当成了赤裸裸的威胁或者狡诈的刺探,更加坐实了星暝“敌人”和“真祖同党”的身份。

伊莉雅见事不可为,再僵持下去恐怕两人都要受伤甚至被困,只好一把拉起星暝,凭借着血族在夜色下的卓越速度和灵活性,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暗影,迅速脱离了战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外围浓郁的夜色与森林的阴影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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