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璇玑示警·荧惑守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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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半寸宽的缝隙,如同一个冰冷的嘲笑,无声地面对着刘宏。

缝隙中透出的,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萤火虫般的幽蓝色光芒,忽明忽灭,映照着匣内一片模糊的、似乎堆叠着某种卷册的轮廓,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何物。

为什么打不开?!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老匠人最后拼死留下的线索,难道就卡死在这最后一步?刘宏又急又怒,胸中气血翻涌,他抬起脚,几乎要忍不住狠狠踹向那该死的匣子!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击声,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在斗室那厚重的石门外响起!

声音很轻,像是用指关节在轻轻敲打石头,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在这寂静得只有鱼脂燃烧噼啪声和秘匣卡死摩擦声的斗室里,这突然响起的叩门声,不啻于一道惊雷!

刘宏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他猛地回头,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谁?!

这间斗室的位置是绝密!开启之法只有他一人知晓!老匠人已死!卢植、陈墨等人此刻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外面的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是谁?!

“笃…笃…笃…”

叩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仿佛带着某种戏谑的节奏。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刘宏紧绷的神经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刘宏的后背,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厚重的、隔绝着内外世界的石门,仿佛那后面随时会扑出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令人心悸的叩击声在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刘宏几乎要被这死寂的压迫感逼疯的瞬间,一个声音,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听起来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滑腻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石门,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陛下——夜深露重,独自在这兰台深处…‘夜观天象’,可瞧出什么‘吉兆’了没有啊?”

是曹节!

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底下却翻涌着冰冷的试探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老奴方才见灵台方向似有异光闪动,心中实在忧惧陛下安危,这才斗胆寻来…陛下?陛下可安好?需不需要老奴…进来伺候着?”

进来伺候?

刘宏的血液瞬间冰冷!他猛地低头,看向地上那卡死在半寸缝隙、透出诡异蓝光的青铜秘匣,又看向眼前这庞大精密、刚刚展现出“荧惑守心”凶兆的浑天璇玑仪!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青铜基座上。

曹节就在门外!他知道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他…想干什么?!

斗室之内,青铜璇玑仪上,“荧惑”与“心宿”紧紧相守,赤红与橘红的光芒在幽暗中交缠,如同凝固的、不祥的血痂。地上青铜秘匣的缝隙里,那点幽蓝的光,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火,微弱地、固执地闪烁着。门外,曹节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门扉,丝丝吐信。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刘宏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般轰鸣。

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铜锈、鱼脂腥气和秘匣阴冷尘埃的空气,如同冰刃,割得他喉咙生疼。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曹节只是在试探,他不可能知道这斗室的具体开启方法,否则早就破门而入了!

心思电转间,刘宏的目光扫过璇玑仪旁矮几上的一方石砚和半截松烟墨。那是他偶尔记录星图所用。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咳咳…”刘宏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孩童的困倦和被打扰的不悦,甚至还故意带上了一点鼻音,朝着门外喊道:“是曹伴伴啊?朕…朕只是睡不着,想起老匠人说过兰台有观星古图,便来寻一寻…这天象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同时迅速抓起那半截松烟墨,装作不经意地往砚台里一蘸,又“失手”将墨块掉落在矮几边缘,墨块滚落,在矮几和他干净的衣袍下摆上,蹭上了几道显眼的乌黑墨迹。

“哎呀!”他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懊恼的低呼。

门外的叩击声停顿了一下。

刘宏一边用沾了墨迹的袖子徒劳地擦拭着衣袍(反而越蹭越脏),一边用那种带着点委屈和烦躁的声音继续说道:“…晦暗不明的,什么也没瞧清楚!倒是弄得一身脏!曹伴伴你且候着,朕这就出来!” 他故意将动作弄得很大声,矮几被撞得轻微摇晃,石砚与桌面摩擦发出声响。

门外的曹节沉默了片刻,随即那滑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狐疑:“陛下当心玉体…老奴就在门外候着,不急,不急。”

刘宏不再答话,动作却更快了。他看也不看地上的青铜秘匣和那庞大的璇玑仪,仿佛它们只是两件无关紧要的旧物。他迅速走到石门前,按照特定的顺序,手指在几块看似普通的墙砖上快速按动。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外,昏暗的廊道灯光下,曹节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老脸,带着惯有的、如同面具般的恭敬笑容,正正地对着他。那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针,瞬间扫过刘宏沾着墨迹的衣袍和下摆,又极其迅速、极其隐蔽地朝着斗室内昏暗的光线深处飞快地瞥了一眼!

“陛下。”曹节微微躬身,声音关切,“可要唤人备汤沐浴?”

“不必了。”刘宏摆了摆手,小脸上带着烦躁,率先走出石门,将曹节探究的目光挡在了身后,“回温室殿。乏了。” 他故意不去看曹节的眼睛,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喏。”曹节应了一声,侧身让开道路。他那双枯瘦的手拢在袖中,在刘宏擦身而过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的白色粉末,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刘宏沾着墨迹的衣摆褶皱里,瞬间与墨色融为一体。

刘宏毫无所觉,径直朝着廊道外走去。曹节落后半步跟上,脸上那恭敬的笑容纹丝不动,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审视和疑虑,如同深潭下的暗流,涌动得更加剧烈。斗室内那短暂一瞥看到的庞大青铜仪器的模糊轮廓,还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的金属锈蚀混合着药水的特殊气味…都让他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空旷而幽深的宫道里。靴底踏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回响。宫灯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鬼魅共舞。深冬的寒风从廊道的尽头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埃。

刘宏走在前面,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只有他自己知道,贴身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冰冷地黏在皮肤上。袖袋里,那枚出现裂痕的羊脂白玉圭,硌着他的手臂,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璇玑仪上那“荧惑守心”的凶兆,提醒着老匠人血书遗言中“大崩之兆!非仅天灾,必有人祸相随!”的警告,更提醒着身后那条如影随形、毒蛇般的老阉狗!

秘匣只开了半寸…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老匠人用生命守护的“或可阻…”之物,究竟是什么?曹节刚才那一眼,到底看到了多少?

无数疑问和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刘宏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仿佛整个帝国即将倾覆的阴影,正透过这深宫的重重帷幕,沉沉地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回到温室殿,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寒风和曹节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苏合香气。然而刘宏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他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站在空荡华丽的内殿中央。灯烛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描金绘彩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独。他缓缓地从袖袋中取出那枚裂开的玉圭,放在掌心。温润的玉质此刻摸起来一片冰凉,那道贯穿的裂痕在烛光下异常刺眼。

荧惑守心…玉圭自裂…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一扇雕花木窗。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他衣袂翻飞。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今夜无星无月,浓厚的乌云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地压在洛阳城的上空,不透一丝光亮。

然而,在刘宏的脑海中,浑天璇玑仪上那赤红与橘红紧紧相守的星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灼目!那代表着灾难、兵戈和死亡的光芒,仿佛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老匠人遗言最后那戛然而止的“或可阻…”,像一道未解的谜题,更像一个沉重的负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秘匣…秘匣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偏偏卡死在那最后半寸?!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这点疼痛,却让他混乱惊悸的心神强行凝聚起来一丝清明。

不能等!不能再被动地等待灾难降临!荧惑守心的天象已成,老匠人预言的“人祸”也必然在酝酿之中!曹节这条毒蛇已经嗅到了异常!王甫的暴虐和疯狂更是随时可能引爆更大的祸端!冯琨御史那双浸泡在药液里的、空洞绝望的眼睛,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寒意和汹涌的怒火!

必须行动!必须赶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拿到更多反击的筹码!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淬火的刀锋。恐惧和寒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极其薄韧的桑皮纸。没有用笔,他直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刘宏眉头都没皱一下,用染血的指尖,在桑皮纸上飞快地划下几个只有他和卢植才能看懂的、极其简略的暗号:

“荧惑现,匣半开。风急,速查边(军)粮(仓)!”

血字在淡黄色的桑皮纸上洇开,如同几朵绽开的、不祥的红梅。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灼热的急迫。

他将桑皮纸仔细卷成细小的卷轴,走到内殿角落一个巨大的、鎏金青铜仙鹤香炉旁。香炉底部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他轻轻一按,香炉底座无声地滑开一小块,露出一个仅容一纸通过的狭小孔洞。

刘宏毫不犹豫地将血书卷轴塞了进去。机括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这是他和卢植约定的、最紧急情况下的联络通道。卷轴会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铜管,直接落入兰台某个特定书架底部的暗格里,由卢植安插的人手在最短时间内取走。

做完这一切,刘宏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走回窗边,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滚烫的脸颊。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中的惊涛骇浪却稍稍平复。

他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黑夜,那浓稠的黑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亮。只有温室殿透出的些许灯火,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如此微弱,如此孤独,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

风暴的号角,已经在这死寂的深宫、在这无星的夜空下,无声地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