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甫嫁祸·栽赃清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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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门北寺狱。
这里位于宫城西北角最偏僻阴湿的角落,终年不见阳光。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排泄物的恶臭、伤口腐烂的甜腥以及绝望的气息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滑腻的水珠,顺着墙壁流淌下来,在地面积成一个个浑浊的小水洼。火把的光线在浓重的湿气和烟雾中摇曳不定,将狭窄甬道两侧一排排低矮、厚重的铁栅牢门映照得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最深处的“水”字七号牢房,是北寺狱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石穴。牢房只有一半高出地面,另一半则浸泡在浑浊、冰冷、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中。水面漂浮着腐烂的草屑、可疑的絮状物和蠕动的小虫。水面之上,只有一条狭窄、湿滑的石台,勉强够一个人蜷缩着坐下。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人的骨髓。
卢植就被关在这里。
他身上的白色中衣早已被污浊的泥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因为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但他依旧尽力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背脊挺直,如同雪压的青松。双手放在膝盖上,指甲缝里塞满了污泥,指关节冻得通红。
牢门外,两个穿着狱卒皮甲、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边啃着油腻的肉骨头,一边用淫邪而恶毒的目光打量着牢房里如同落汤鸡般的卢植。他们是王甫特意安排来“关照”这位清流名臣的。
“啧啧,瞧瞧,这不是咱们那位大名鼎鼎、两袖清风的卢御史吗?”其中一个豁牙狱卒啃完最后一口肉,将光溜溜的骨头随手扔进卢植牢房前的污水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卢植的脸上。
卢植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有感觉到。
“嘿,还他娘的装清高?”豁牙狱卒啐了一口浓痰,正好落在卢植身前的石台上,“进了这北寺狱水字号的,管你是什么御史公卿,就是条龙也得给老子盘着!是只虎也得给老子趴着!”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狱卒嘿嘿淫笑着接话:“就是!卢大人,您这细皮嫩肉的,在这冰水里泡着,滋味如何啊?要不要哥几个发发善心,给您点个火盆暖暖身子?”他故意搓着手,做出取暖的样子,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卢植身上逡巡,“只要您识相点,在王公拟好的那份供状上…签个名,画个押!指认一下是陈蕃、李膺那些老匹夫指使您通敌的…保管您立刻就能搬到上面暖和干净的牢房去!说不定…嘿嘿,还能给您弄个暖床的宫婢来伺候伺候?”
污言秽语如同毒箭,射向卢植。两个狱卒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等着看这位清流领袖崩溃、求饶、或者暴怒失态的丑态。
卢植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沾着污水的泥点,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寒星,清澈、锐利、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恐惧、愤怒或乞怜。那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个狱卒丑陋而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两堆污浊的垃圾。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位卑未敢忘忧国。”卢植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玉相击,在这污浊恶臭的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卢某行事,上对得起煌煌天日,下无愧于黎民苍生。尔等鹰犬,也配与卢某谈‘识相’二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和力量。那平静的目光,那平静的话语,像两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两个狱卒的脸上!两人脸上淫邪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狰狞!
“妈的!给脸不要脸!”豁牙狱卒猛地抽出腰间挂着的、带着倒刺的牛皮鞭子,在空中“啪”地甩了个响亮的鞭花,恶狠狠地咆哮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能嘴硬到几时!今晚就让你尝尝这‘寒水透骨鞭’的滋味!保管你哭着喊着求老子给你写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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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了他的衣服!先让他清醒清醒!”麻脸狱卒也狞笑着抽出了鞭子,从腰间解下一大串沉重的钥匙,哗啦啦作响,就要去开那锈迹斑斑的铁锁!
沉重的铁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卢植看着缓缓打开的牢门,看着两个狱卒手中那闪着油光、带着倒刺的皮鞭,看着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暴虐和杀意。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肉体的折磨,是王甫摧毁他意志的第一步。
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殉道般的平静。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那件被污水浸透、沾满泥泞的白色中衣上。这件衣服,是他最后的体面,也是他身为士人最后的象征。
就在牢门被彻底拉开、两个狱卒狞笑着踏入浑浊污水的瞬间!
卢植动了!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反抗,而是抓住自己中衣的衣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向下一撕!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在死寂的水牢中格外刺耳!
一大片沾满污渍、浸透冰水的白色布帛,被他硬生生撕了下来!布帛的边缘参差不齐,还带着他胸前的体温。
两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脚步顿住了。
卢植看也不看他们,将那湿漉漉的布片铺在身下那条狭窄、湿滑的石台上唯一还算干燥的一小块地方。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用牙齿狠狠地咬向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鲜血瞬间涌出,在昏暗的火把光下,红得刺目!
他忍着剧痛,用那根流血的食指,在那片湿冷的白色布片上,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写了起来!鲜血在湿布上迅速晕开,如同盛开的红梅,却又顽强地凝聚成一个个力透布背的、铁画银钩般的血字:
“臣心” ——血珠滴落。
“如秤” ——指力千钧。
“不倾” ——笔锋如刀。
“权奸” ——最后一笔,拖曳出长长的、决绝的血痕!
八个血字,在污浊的牢狱中,在狱卒狰狞的目光下,如同八柄烧红的利剑,刺破了无边的黑暗!这是他无声的控诉,是他不屈的宣言,是他用生命写就的清白书!
“好!好!好一个‘臣心如秤’!”豁牙狱卒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横肉都在跳动,眼中闪烁着暴虐的凶光,“老子今天就砸烂你这杆破秤!让你知道知道,在这北寺狱,谁是定盘的星!”他猛地扬起手中的倒刺皮鞭,就要朝着卢植劈头盖脸地抽下!
麻脸狱卒也狞笑着举起了鞭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啦——!!!”
一阵极其猛烈、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撞击声,如同铁甲洪流碾过,毫无征兆地在水牢入口处那沉重的铁栅门外猛烈响起!那声音如此巨大,如此狂暴,瞬间盖过了狱卒的咆哮和水牢的滴水声!
仿佛有人正用巨大的铁锤,在疯狂地砸击、摇晃着那扇隔绝内外世界的厚重铁门!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水牢似乎都在震动!墙壁上的水珠被震得簌簌落下!
“谁?!谁在外面?!”豁牙狱卒惊得猛地回头,鞭子僵在半空,厉声喝问!这水牢深处,除了他们和王甫的心腹,绝不该有外人能闯进来!
回答他的,是更加狂暴、更加急促的砸门声!还有铁链被剧烈拉扯的“嘎吱”声!仿佛门外是一头发了狂的、急于破门而入的凶兽!
“妈的!反了天了!”麻脸狱卒也顾不上卢植了,抽出腰刀,和豁牙狱卒一起,惊疑不定地冲向水牢入口的方向。
水牢里,暂时只剩下卢植一人。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盘膝而坐、书写血书的姿势。指尖的鲜血还在缓缓渗出,滴落在石台上,与浑浊的污水混合在一起。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扇正在被疯狂撞击、发出震天巨响的铁栅门。
火光摇曳,将他苍白而平静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门外的撞击声…是意外?是援手?还是…王甫派来的另一批人,要用更加酷烈的手段?
血字未干,危机再临。这幽深的水牢,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