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甫嫁祸·栽赃清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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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五年的秋雨,下得人心头发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洛阳宫阙的飞檐斗拱之上,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去。雨水不再是夏日的瓢泼,而是连绵不绝、冰冷刺骨的牛毛细雨,无声无息地浸润着一切。宫墙的朱漆在湿气中剥落得更加厉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如同骸骨般的底色。德阳殿前巨大的蟠龙金柱上凝结的水珠,沿着龙鳞的纹路缓缓滑落,滴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滴答”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气、泥土的腥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铁锈般的阴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今日的大朝会,气氛比殿外的天气更加凝重压抑。三公九卿、朱紫公卿肃立殿内,却无人敢高声言语。压抑的咳嗽声、不安的挪动脚步的轻微摩擦声,在空旷巨大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御阶之下,那个跪得笔直、如同青松般的身影上——议郎、侍御史卢植。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肘部打着同色补丁的青色官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木簪束起,露出清癯而平静的面容。即使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他的背脊也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恶意都与他无关。
御座之上,十二岁的天子刘宏,裹在一件厚重的玄色貂裘里,小小的身体几乎陷在宽大的龙椅中。冕旒垂下的白玉珠帘微微晃动,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抿的、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硬弧度的下巴。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
打破这死寂的,是王甫那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得意与恶毒的声音:
“陛下!老奴有本启奏!弹劾侍御史卢植——里通外国,收受鲜卑重贿,暗藏甲胄,图谋不轨!”
轰!
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殿内瞬间一片哗然!虽然早已风闻王甫要对卢植下手,但当这“里通外国”、“图谋不轨”的滔天罪名被如此赤裸裸地当殿抛出时,依旧如同惊雷炸响!
“王公!此等泼天大罪,岂可妄言!”太傅陈蕃须发皆张,第一个站出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卢子干清名素着,忠直敢谏,岂是通敌卖国之人?证据!若无铁证,便是构陷忠良!”
“铁证?”王甫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夸张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陈太傅莫急,铁证——自然有!”他猛地一拍手,尖声道:“带上来!让陛下和诸位大臣都瞧瞧,咱们这位‘清名素着’的卢御史,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殿门外,应声闯入两名王甫的心腹宦官,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浑身血迹斑斑、穿着低级驿卒服饰的汉子。那汉子显然受过酷刑,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满是淤青血污,眼神涣散,如同惊弓之鸟。他被粗暴地推搡到殿中央,扑倒在冰冷的金砖上,瑟瑟发抖。
紧接着,另一个宦官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托盘,疾步走到王甫身边,躬身奉上。
王甫一把扯开黑布!
托盘上,赫然是几件令人触目惊心的“证物”!
最刺眼的,是一件折叠整齐、质料上乘的深紫色四品官袍!官袍前襟上,一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巴掌大小的血污,如同一个狞笑的伤疤!官袍的袖口内侧,用金线绣着一个清晰的“卢”字!
旁边,是几锭黄澄澄、在殿内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目的马蹄金!金锭底部,清晰地錾刻着扭曲如蛇的鲜卑文字!还有一卷被火燎过边缘的羊皮纸,上面依稀可见一些古怪的符号和地形线条。
“陛下请看!”王甫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表演式的激愤,他抓起那件带血的紫色官袍,猛地抖开!那刺目的血污和袖口内侧的“卢”字,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此乃三日前,司隶校尉府在洛阳城外十里铺驿站截获!这个鲜卑奸细!”他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驿卒,“奉鲜卑大酋檀石槐之命,携重金潜入洛阳,联络内应!被擒获时,他身上搜出的,便是这件卢植的官袍!还有这些鲜卑马蹄金!以及这封用鲜卑密文书写的信函!”他拿起那卷羊皮纸,煞有介事地晃了晃,“信中言明,此千金为酬谢卢植泄露我北疆边防舆图之资!相约在城西乱葬岗交接!”
王甫猛地转向地上那抖如筛糠的驿卒,厉声喝问:“说!当着陛下的面,把你招供的再说一遍!是谁指使你潜入洛阳?这些金子和血袍,是要送给谁?!”
那驿卒被王甫的厉喝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道:“是…是檀石槐大王…让…让小的来…找卢…卢大人…送金子…袍子是…是信物…小的冤枉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陛下!”他一边喊,一边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砰砰作响,鲜血直流,更添几分惨烈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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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跪在地上的卢植!震惊、怀疑、怜悯、幸灾乐祸…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卢植依旧跪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清亮的眸子,平静地扫过那件带血的官袍(那料子、那绣工,绝非他的衣物),扫过那几锭马蹄金(鲜卑文字?真伪难辨),扫过那卷羊皮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目光落在王甫那张因得意而微微扭曲的胖脸上。没有愤怒的驳斥,没有激烈的辩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带着淡淡悲悯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王甫感到一丝不安。
“卢植!”御座之上,一个冰冷、稚嫩,却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声音陡然炸响!如同惊雷劈开了死寂!
是刘宏!
他猛地从宽大的龙椅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冕旒的珠帘疯狂地互相撞击,发出急促的碎响!他抓起御案上那方沉甸甸的、象征天子权威的羊脂白玉圭,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殿下卢植的方向砸去!
“朕待你不薄!委你重任!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好一个忠臣!好一个清流砥柱!通敌!卖国!你…你…”刘宏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哽咽,甚至带上了一丝孩童般的哭腔,他指着卢植,小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你太让朕失望了!太让朕寒心了!”
“哐当——咔嚓!”
沉重的玉圭并没有砸中卢植的身体,而是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卢植身前一步之遥的冰冷金砖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温润无瑕的白玉圭瞬间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有几片锋利的碎玉,甚至擦着卢植的膝盖和衣袍飞过,带起几道细微的破风声!
满殿皆惊!所有人都被天子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震怒般的爆发惊呆了!陈蕃等清流大臣脸色煞白,想要进言,却被刘宏那狂怒的气势所慑,一时竟开不了口!王甫和他身后的党羽,眼中则闪过一丝狂喜和阴谋得逞的得意!
就在玉圭碎裂、碎片飞溅的瞬间!
卢植那始终平静如水的眼眸,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在刘宏因为狂怒而剧烈挥舞的玄色龙纹广袖之下,在他小小的手腕随着砸出玉圭的动作而向上扬起的刹那——一抹冰冷的、暗金色的光泽,从他袖口的深处,极其短暂地滑落出来!
虽然只有惊鸿一瞥,虽然立刻又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但卢植看得清清楚楚!
那分明是半枚虎符!是调动北军五校中某一营兵马的虎符!是天子掌控兵权最核心的信物!它绝不应该,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意外”地滑落出来!
除非…是故意!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卢植的脑海!陛下…是故意的!这滔天震怒是假!这摔圭之举是假!这袖中滑落的半枚虎符…才是真正的信号!是告诉他:忍!配合!将计就计!
所有的疑云瞬间贯通!陛下为何突然如此暴怒失态?为何不给自己任何申辩的机会?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一切都有了答案!陛下是在保护他!用这种看似绝情的方式,将他从这即将爆发的、更加险恶的漩涡中心摘出来!将他送入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卢植的心头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是震惊,是恍然,是沉重的感激,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被托付的使命感!他猛地低下头,将眼中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身体却依旧跪得笔直,如同磐石。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王甫见状,立刻扑倒在地,带着哭腔假惺惺地劝道,“卢植狼子野心,罪该万死!然陛下乃万金之躯,切莫为此等逆贼气伤了龙体!当务之急,是将此獠速速下狱,严加审讯,揪出同党,以正国法啊!”他身后的党羽也纷纷跪倒,齐声附和。
刘宏胸膛剧烈起伏,小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刚才用力过猛),他喘着粗气,指着卢植,声音带着颤抖的余怒和一种被深深“背叛”后的“疲惫”与“痛心”:“好…好…好个卢子干!朕…朕真是瞎了眼!来人!”
殿外值守的羽林卫应声而入。
“将…将此逆贼卢植…剥去官袍…打入黄门北寺狱!”刘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给朕…给朕好好审!审个水落石出!”
“喏!”两名羽林卫面无表情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跪在地上的卢植。动作粗暴,没有丝毫犹豫。
卢植没有挣扎,没有喊冤。在被架起的瞬间,他最后抬起眼,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御座上那个小小的、笼罩在冕旒珠帘阴影下的身影。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随即,他顺从地垂下头,任由羽林卫粗暴地剥去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露出里面同样打着补丁的白色中衣。整个过程,他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沉默而顺从。
清癯的身形在冰冷的甲胄挟持下,显得格外单薄。他被押着,一步步走向殿外那铅灰色的雨幕。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每一步都敲在陈蕃等清流大臣的心上,敲在每一个良知尚存之人的心上。
王甫看着卢植被押走的背影,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成了!这条碍眼又咬人的清流之犬,终于被拔掉了獠牙,扔进了他掌控的诏狱!接下来,就是炮制口供,牵连党羽,彻底肃清这些烦人的苍蝇!
他得意地瞥了一眼御座上似乎“余怒未消”、“心力交瘁”的小皇帝,心中冷笑: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被咱家略施小计就气成这样?不堪一击!
然而,王甫没有注意到,在他得意地收回目光的瞬间,刘宏那被珠帘遮挡的眼底深处,翻涌着的并非怒火,而是比殿外秋雨更冰冷的杀意!那紧握在袖中的小手,正死死地攥着那半枚冰冷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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