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献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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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黄昏,李家村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李阳拖着行李箱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汗水浸湿了他的白衬衫。五年了,自从考上大学,他就再没回过这个偏僻的村庄。
"阳娃子回来啦?"路边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干枯的艾草。
"王婆婆好。"李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妇人身上的霉味和那双浑浊的眼睛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村庄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许多房屋已经倒塌,只剩下几户人家还亮着昏黄的灯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刺耳。
"阳子!这边!"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李阳抬头,看见叔叔李德才站在一座低矮的瓦房前向他招手。
"叔。"李阳快步走过去,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可算回来了,你奶奶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李德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阳踉跄了一下。叔叔的手粗糙得像树皮,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的泥土。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陌生的面孔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这是你二表叔,这是三姑..."李德才一一介绍,李阳机械地点头。这些亲戚他大多只在小时候见过,现在几乎认不出来了。
奶奶躺在里屋的床上,盖着一床绣着奇怪符咒的被子。她的脸像一张皱巴巴的纸,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念叨什么。
"奶奶,我回来了。"李阳跪在床前,握住老人枯枝般的手。
老人的眼睛突然睁大,死死盯着李阳,干枯的手指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别...别去老槐树...那里有...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仍然大睁着,但已经没有了神采。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开始哭嚎,有人忙着给老人合上眼睛。李阳呆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奶奶冰凉的触感。
"老槐树?"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按照村里的规矩,老人要在家里停灵三天才能下葬。李阳作为长孙,需要守灵。夜深人静时,他坐在灵堂里,听着屋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思绪飘远。
"在想什么呢?"李德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叔,奶奶说的老槐树是什么地方?"李阳接过碗,热气熏得他的眼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
李德才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小孩子别瞎打听。"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是村里的禁忌之地,不干净。"
"不干净?"
"就是有脏东西!"李德才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一个大学生,别信这些。喝完汤早点睡,明天还要忙活。"
但李阳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第二天趁着帮忙准备葬礼的间隙,他向村里的孩子们打听老槐树的事。
"老槐树在村东头,"一个缺了门牙的小男孩神秘兮兮地说,"妈妈说那里有吃人的妖怪,晚上会出来抓小孩。"
"胡说八道!"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反驳道,"我奶奶说那里住着树神,保佑我们村子风调雨顺。但是不能靠近,会惹树神生气。"
葬礼结束后,李阳决定去看看这棵神秘的老槐树。黄昏时分,他借口散步,沿着孩子们指的方向走去。
村东头是一片荒废的田地,杂草丛生。在田地的尽头,一棵巨大的槐树突兀地矗立着,树干粗得至少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冠如伞盖般张开,即使在盛夏,树下也透着一股阴冷。
李阳走近几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树干上布满了奇怪的纹路,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他伸手想触摸那些纹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不该来这里。"
李阳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裙子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她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黑亮的长发垂到腰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而黑,却没有一丝光彩,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是谁?"李阳问道,心跳莫名加速。
"我叫小翠。"女孩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邻村的。你呢?"
"李阳,李家村的。我奶奶刚过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我知道。"小翠点点头,眼睛望向老槐树,"你奶奶是个好人。她警告过你不要来这里,对吗?"
李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怎么知道?"
小翠没有回答,而是轻盈地走到槐树下,手指轻轻抚过树干:"这棵树很老了,比这个村子还要老。它记得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李阳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秘密。"小翠转过头,黑眼睛直视着他,"你想知道吗?"
李阳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小翠的脸在他眼中忽远忽近,她的嘴似乎在动,但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倒在了槐树下潮湿的泥土上,鼻尖萦绕着一股腐朽的甜香。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叔叔家的床上,窗外已是深夜。李德才坐在床边,脸色阴沉。
"我说过别去老槐树!"叔叔低声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差点..."
"差点什么?"李阳挣扎着坐起来,头痛欲裂。
李德才深吸一口气:"算了。明天你就回城里去,这里的事你别管了。"
"不,我想知道真相。"李阳固执地说,"我看到一个叫小翠的女孩..."
李德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见到她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不可能,她已经死了三十年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李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三十年前,邻村有个叫小翠的姑娘,"李德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年大旱,庄稼都快枯死了。村里的神婆说...说要给树神献祭一个新娘..."
李阳的胃部一阵绞痛:"你们...把她..."
"不是我!"李德才激动地打断他,"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是老一辈的人做的决定。他们给小翠穿上红嫁衣,在月圆之夜把她绑在老槐树下...第二天,人不见了,只留下一件血红的嫁衣挂在树枝上..."
"然后呢?"李阳的声音干涩。
"然后...雨来了,庄稼活了。从那以后,每逢干旱年份..."李德才的声音越来越低,"村里就会...就会有人失踪..."
李阳感到一阵恶心:"你们一直在杀人?"
"不是我们!"李德才突然激动起来,"是树神自己选的!每次都会有人梦游一样走到槐树下,然后...消失。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人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过。
李阳转头看向窗户,血液瞬间凝固——小翠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她来了..."李德才的声音颤抖着,"这次...她选中了你..."
窗户上的那张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李阳的呼吸凝固在喉咙里,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结冰。
"她来了..."李德才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这次...她选中了你..."
李阳猛地后退,撞翻了床边的煤油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等他再看向窗户时,那张脸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树液,又像是泪水。
"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阳抓住李德才的手臂,发现对方的手腕冰冷如尸体,"你说小翠死了三十年?那刚才的是..."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吠声,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整个村子的狗都开始狂吠,那声音中透着恐惧,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村中游荡。
李德才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把狗都惊动了...三十年前也是这样..."
"叔!"李阳用力摇晃着叔叔的肩膀,"告诉我全部真相!"
李德才的嘴唇颤抖着,眼神飘忽不定:"那年...大旱持续了三个月,井水干了,庄稼都枯死了...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树神发怒了,需要...需要新娘..."
"新娘?"
"活人祭品。"李德才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必须是未出嫁的姑娘...穿着红嫁衣...绑在老槐树下..."
李阳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屋外的狗吠声突然停止了,整个村庄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小翠是邻村最漂亮的姑娘,"李德才继续说,眼睛盯着地面,"她爹欠了赌债...村里出了钱...就在七月十五那天晚上..."
李阳想起奶奶临终的话——"别去老槐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们...真是丧心病狂。"
"不是我!"李德才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是你爷爷...他是村里的主祭...还有王神婆...他们...他们在树下挖了个坑..."
李阳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的爷爷——那个在他记忆中总是笑眯眯给他糖吃的老人——竟然是个杀人犯?
"第二天早上,坑里只剩下嫁衣..."李德才的声音越来越低,"小翠不见了...然后...雨来了..."
"然后你们就继续这个传统?"李阳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每到大旱就杀人?"
李德才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李阳冲到窗边,看到村西头一户人家的灯亮了,接着是第二户、第三户...
"开始了..."李德才喃喃道,"她开始复仇了..."
李阳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跑,被李德才一把拉住:"别去!你会死的!"
"有人需要帮助!"
"没用的..."李德才的眼中充满恐惧,"三十年前参与祭祀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小翠的怨气积累了三十年,这一次不是简单的吓吓人了...”
又一声尖叫传来,这次更近了。李阳挣脱叔叔的手,冲出门外。夜空中挂着一轮血红的月亮,给整个村庄蒙上一层诡异的光晕。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脚下的泥土湿滑异常,像是刚下过雨。转过一个屋角,李阳猛地刹住脚步——前方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慢地移动着。
是王婆婆,那个昨天还跟他打招呼的老妇人。此刻她背对着李阳,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向村口走去。
"王婆婆?"李阳试探性地喊道。
老妇人缓缓转过头,月光下,她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更可怕的是,她的脖子上缠绕着几根细长的槐树枝,深深地勒进皮肉里,鲜血顺着枝条滴落。
"救...救..."王婆婆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睛凸出,充满恐惧。
李阳正要上前,突然看到王婆婆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小翠。她的长发在无风的情况下飘动着,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当李阳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村口的老槐树。
"不——"王婆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脖子上的槐树枝猛地收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的身体被拖向村口,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阳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的景象太过超现实,他的大脑拒绝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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