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乱阵哀嚎遮血雨,铁军突火挽狂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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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骑初到,以为宋军不过是轻骑骚扰,纷纷追击,却不料对方早有布置。岳飞坐镇中线,数十名手执短枪的亲兵分散潜伏在战场凹陷地带,待奚骑逼近十步,一声马蹄重踏为号,宋军骑兵猛然策马回冲。

这一轮回马枪堪称精妙。宋军铁骑借着马力奔势,短枪直出胸前,马腹如鼓,枪锋如流星。一名奚族骑士尚未来得及挥刀,胸前已被一枪贯透,连人带马倒翻于地。战线一线崩溃,后续奚骑也顿受惊扰,纷纷勒马回转。

但岳飞并未穷追,而是趁奚军阵型混乱之际,再次回撤至弓箭手后列,让弓手连发五轮箭雨,压制敌势后重新拉开距离。如此三进三退,不与敌死缠,却令奚骑疲于奔命,周旋无力。

与此同时,秦岳、欧阳林与秦梓苏三人领着十余轻骑趁隙绕入更外侧的林间。他们不走主阵,不近主战,而是专挑辽军辎重所在——其后营帐篷边缘,伪装掩藏着粮草与木车。

欧阳林拔剑而下,长剑横扫,一整排捆扎整齐的干草顿时散落地面。他脚下不停,反手指挥身后十余名精骑各自从马背上解下皮囊,向干草堆与辎重车上洒下猛火油、硫磺粉与桐油混合的引燃之物。辛辣气味弥漫山林,尚未点燃,便已刺鼻灼眼。

秦梓苏则快步掠至草垛前,长袖一拂,袖中滑出火折与火引,纤指一弹,火星乍现,火光顿起。顷刻之间,干草腾焰,油料助燃之下,火舌沿着木车、蓄水囊、粮料棚接连扑卷而去,烧得极快,烈焰翻飞,如猛虎跃林。

两人随即分头点燃多处,浓烟四起,黑焰冲天,辽军营侧瞬间大乱。烈火惊扰左右,火舌直逼帐幕中段,照得营中宛如白昼。

正当混乱之际,林外忽传急促马蹄,两骑铁林军将领带着六骑亲兵从侧翼杀入,身披鳞甲,马披铁鳞,刀戟寒光凛凛。二人勒马止步,目光一扫,见秦岳立于火光之前,手执玄獠断芒枪,威风凛凛,眼神冷静如冰。二人脸色皆变,昔日战场之上,秦岳一枪挑翻耶律拔奚之名早已传入辽军重甲精锐耳中,此时亲睹其人立于火中,气势如山,一时间竟无人敢先上前。

秦岳不待其动,策马出阵,长枪一展,铁缨翻飞,枪锋疾出如雷电。六步之内,枪起三式,正中一骑铁甲之胸,铿然一声,铁甲凹陷,战马倒翻,马蹄惊乱;第二枪虚挑封路,逼退另一将领,使其仓促举刀格挡,招架不稳;第三枪顺势翻转,枪尾反扫,点落侧翼骑士马膝,连人带马滚入火圈之中。

欧阳林与秦梓苏则一边护住秦岳两翼,一边继续投洒火油,将边缘木栅、车轴、布幕等处纷纷点燃。火势已不可遏止,升腾黑烟中,四野皆赤。

烈焰腾空之下,辽军中营顿起大哗。火光扰视,硝烟呛鼻,原本压迫中军的合围阵形被迫内缩,而本已陷困的宋军士卒,终于在烟焰掩护之下寻得空隙,自破口奔突而出。

火线后方,岳飞横坐马背,弯弓搭箭,沉若磐石。一箭飞掠,正中后阵追敌咽喉。第二箭斜落,穿过炽焰热浪,于秦梓苏身后贴地一掠,逼退疾驰的奚骑。第三箭,则自半空凌空而下,破风直入林边,正钉在一名斜刺冲出的骑士肩骨之上,将其生生震翻马下。

欧阳林与秦梓苏顺势策马撤出,火焰如墙,斜映两人面庞,狼烟中眼神无惧。秦岳亦转身护后,挺枪反挑,连点二人坐骑之后蹄,使其跃开火障。自己则落于最后,一人挡道,强敌不敢近身。

岳飞箭雨连珠阻断追兵,三人方才自烟火后突围而出,汇入西军轻骑行列之中。营内火光照天,辽军错以为西军主力已绕后偷袭,声势顿失,全营震乱不堪。岳飞率骑兵列阵待命,秦岳三人并骑归队。火海映红战袍,西军铁骑如山临渊,不发一言,静候大帅号令。

火势渐熄,营中焦土遍地,血腥未散,硝烟犹存。种师道立于高地之上,望着整列归营的西军骑阵,沉默良久。他目光扫过岳飞与三人所在之处,语声低沉却清晰:“此战多亏岳飞率骑突围,扰敌后营,解我军困境。”他步下丘头,走至岳飞面前,点头赞道:“两百轻骑无一战亡,唯十余人轻伤,杀敌破阵,皆当记功,列前旗首座。”岳飞躬身受命,神情肃然。种师道目光一转,落在秦岳、欧阳林与秦梓苏三人身上,语气微缓:“你们三人……干得漂亮。火烧东营,破敌阵脚,掩我兵锋。”他轻拍秦岳肩头:“枪出不失风范。”转向欧阳林,略带笑意:“行事利落,破营有功。”最后看向秦梓苏,点头道:“那一把火……烧得漂亮。”他语气一顿,低声补道:“都是好孩子。军中只看战功,今日你们没让我失望。”

战局既定,种师道目光一扫,沉声令道:“各部整队,轻伤者退下休整,整营列阵,待后续调度。” 他不再多言,转身看了童贯一眼,面色淡然,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终究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淡淡的说道:“中书大人,请随我回营休息。” 随即命亲兵随行,一路陪同童贯返回中军帐中。帐内陈设整肃,帷幕紧缚,甲胄列架如林,刀光隐隐透寒。炉火低燃,军案上沙图未卷,角落兵器铿然有序,自有一股铁血杀伐之意铺面袭来。

种师道步入中军大帐,面色如常,目不斜视,也不理会童贯在后。他抢先一步,端坐帅案之后,甲胄未解,神情冷峻,朗声发令:“伤亡几何?”不多时,一名校尉快步入帐,单膝跪地,抱拳禀道:“启禀大帅,各部战损已清——西军骑兵全数归营,无一阵亡,仅十余人轻伤。童中书所部中军,原编一万三百七十二人,阵亡五千四百七十七,余皆带伤,能战者不满半数。”

种师道闻言不动声色,只默默望向帐外那片被火光洗过的残地。心中虽无波澜形于面,却早已暗自松了口气——岳飞所率两百轻骑,全数安然归阵,未折一人,这是他一手调教的亲兵,是他信得过的将士,能完璧而还,已属万幸。

然而喜意未及升起,胸中又是一紧。他心里清楚,那五千余条命,不是草芥,不是罪人,是大宋的子民,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该这样死——不是死在疆场拼杀之中,而是被围、被弃、被火中困杀,枉送性命于昏聩与无谋之间。

想到这,种师道眼中寒光一闪,却终究未发一言,只轻轻收回目光,重重地按住了军案边角,指节微紧。他看向仍然瘫软一团的童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却已然是恭敬的请示道:“属下以为,为那五千余阵亡将士,每人发二十两两银以作抚恤,聊表朝廷之恩,不知中书大人意下如何?”

却不想,方才还瘫坐如泥的童贯听闻“抚恤银”三字,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竟闪过一抹贪婪惊色。下意识地,他的手已摸向腰间那只绣金鱼袋,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身在种师道的大营,所请之银乃是为他中军折损的兵士所用。他心念电转,脸上已换上笑意,顺势接道:“这些,都是我大宋的好儿郎,怎能寒了他们的心?五两未免太薄,我这便奏请朝廷,等回京之后由户部拨款,每人抚恤纹银五十两才是。”

言辞恳切,俨然一副体恤将士的忠良模样。只是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些草包将卒不过是死了也没人过问的消耗品,回京之后随便每人发上一二两银子,余下那笔抚恤款……还不都是落进我童中书的腰袋?。

想到这,童贯眼中光芒一闪,心下更觉算盘打得响亮。他随即起身,拱手向种师道虚声一笑:“明日战事,还得仰仗彝叔多多费心。杂家乏了,便先回营歇息去了。”

这番休息不在紧要,这才引出明日辽军设高台,童贯强令不出兵,欧阳林冒死攀山涧,正邪合力破白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