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字灼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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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将纸条攥紧，死死按在心口的位置。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痛苦，又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东西。

“滚！”他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破碎，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刻骨的恨意，“滚出去！”

江谢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痛苦震慑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杨晨铭。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深不见底的痛楚，让她心头莫名一紧。她不敢再停留，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档案库，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男人压抑的咆哮，以及那张带血的纸条，统统关在了厚重的木门之后。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她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方才档案库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杨晨铭眼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痛苦和暴怒，还有那张写着“丙戌年冬”的血字纸条，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丙戌年冬……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一向冷静如冰的杨晨铭如此失态？那纸条上模糊的“为护……”，后面又是什么？与他眼角那道狰狞的伤疤有关吗？还是……与她前世那场灭顶之灾有关？

无数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左眼尾那颗小小的痣。指尖触碰到皮肤时，一股细微却尖锐的灼痛感猛地传来！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

眼尾痣……又痛了！就像在杨府初见杨晨铭时那样！这灼痛感，与档案库中杨晨铭那失控的眼神，与那张血字纸条……难道……真的有关联？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冰冷。她猛地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档案库大门。门内，死寂一片，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但江谢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廊下站了多久，直到夜风刺骨，才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居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云端，又仿佛踏在刀尖。

推开房门，温暖的烛光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胸腔里翻涌的思绪。

就在她放下茶杯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窗棂边，似乎有一抹极淡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影子一闪而过！

江谢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棂！

窗外，只有庭院里被风吹动的竹影，在月光下摇曳婆娑，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无一人。

是她太紧张，眼花了？还是……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指尖触碰到颈间锁骨的位置。那里，前世被杨子轩毒杀时留下的齿痕，在重生后一直隐隐作痛，此刻，那熟悉的、带着宿命感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

杨晨铭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痛苦眼眸，那张写着“丙戌年冬”的血字纸条，眼尾痣突如其来的灼痛，锁骨齿痕的隐痛，还有窗外一闪而过的玄色影子……

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旋转，却始终无法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巨大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到底在守护什么？又在痛苦什么？那纸条上的血，是谁的血？丙戌年冬的真相，又与她，与她的前世，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谢爱缓缓关上窗，将夜色和疑虑一同关在门外。她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镜中自己左眼尾那颗小小的痣。

这一次，没有灼痛。

但镜中人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荆棘，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前世的血债，更为了揭开这重重迷雾之下，那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而杨晨铭，这个如同深渊般危险的男人，他眼中那刻骨的痛楚，或许……正是通往真相的关键钥匙。

她不知道，此刻，在相府深处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里，杨晨铭正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案后。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张被小心翼翼抚平的、带着暗褐色血迹的纸条。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轻柔，缓缓抚过纸条上那几个模糊的字——“丙戌年冬……为护……”

指尖划过“护”字时，他停住了。指腹下，那被血污覆盖的笔画，似乎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女子的侧影。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自己左眼角那道狰狞的伤疤上。指尖下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暗流。书房内，死寂无声，只有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呼吸，在寂静中回荡。

许久，他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拿起桌上的狼毫笔，蘸饱了浓墨，在一张素白的信笺上，缓缓写下两个字。

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