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理论笔试的挑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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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触手是冰凉的、带着刻痕的桌面。他看了一眼坐在斜前方的李文军,对方已经将钢笔和墨水整齐地摆在桌上,扶了扶眼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牛大锤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庞大的身躯几乎将那条小凳子完全包裹,他双手抱胸,闭着眼睛,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笔试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已放弃挣扎?
老王头和赵小深作为随行人员,不能进入考场,只能在教室外焦急地徘徊。老王头甚至试图透过窗户朝里张望,被监考人员严厉地瞪了一眼,才讪讪地缩回脑袋。
`【环境分析:标准化考场,监控严密(两名监考员,前后巡逻)。检测到普遍性考前焦虑情绪…】`
`【目标‘李文军’自信度:85%,‘牛永春’表面平静,生理指标显示心率略高于基础水平…】`
`【警告:宿主理论知识储备与考核要求存在显着差距。建议启动应急检索协议…权限不足,无法直接提供答案。仅可提供基于现有知识库的关联提示…】`
系统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廖奎心底最后一丝侥幸。果然,系统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作弊”这方面,它有着严格的限制。
铃声响起,两位表情严肃的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粗糙的黄色纸张,油墨印制的字迹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当试卷落到廖奎桌上时,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题目,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题目分为几个部分:政治思想题、基础科学常识题、专业理论知识题。
政治思想题还算好应付,无非是“党的基本路线是什么?”“农业学大寨的意义?”之类,他在公社夜校和政治学习中被反复灌输过,虽然写得磕巴,但大致意思能蒙对。
基础科学常识题就让他抓瞎了。“**光合作用的基本原理?**”“**常见化肥(如尿素、过磷酸钙)的主要化学成分及作用?**”他只知道庄稼要施肥,太阳晒着长得快,哪里懂什么原理和化学成分?他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了疙瘩,最终只能在“光合作用”下面歪歪扭扭地写上“**靠太阳长个**”,在化肥成分后面写上“**劲儿大,催苗**”。
最要命的是专业理论知识题。这部分明显是农技站那帮人主导设计的,充满了各种专业术语和“科学”表述。
“**请简述猪丹毒病的病原体、典型临床症状及科学防治措施。**”
病原体?廖奎只知道这种病猪身上会起菱形或方形的紫红色疹块,发烧,不爱动。他凭经验知道用某些草药(比如蒲公英、地锦草)熬水拌食有时能缓解,严重了就得隔离。但“病原体”是啥?他憋了半天,写下:“**病因:热毒入血。症状:身上起红方块,发烧。防治:喂凉性草,隔离。**”
“**论述科学饲养管理中,‘定时、定量、定质’的重要性。**”
这个他稍微有点概念,陈卫红的笔记里提到过。他努力回忆着,写道:“**到点喂,别饿着也别撑着,喂干净好吃的,猪就长得好。**”
“**请说明生猪屠宰过程中,同步检疫的主要环节和意义。**”
这个他熟!但题目强调的是“同步检疫”和“意义”。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写道:“**主要环节:看肉色,摸淋巴结,闻味道。意义:防止病猪肉害人。**”
每一道题,对他而言都是一场煎熬。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翻译,拼命地想把自己那套建立在经验和感觉基础上的“土知识”,翻译成试卷上需要的、带着“科学”光环的规范语言。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时不时因为停顿而留下一个墨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军装也渐渐被汗水濡湿。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的声音和偶尔的咳嗽声。廖奎能听到斜前方李文军那流畅的、几乎不间断的书写声,仿佛那些题目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他也能感觉到后排牛大锤那边长时间的静默,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的、不耐烦的叹息,或者笔杆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显然,那位老师傅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
`【检测到宿主答题内容与标准答案契合度:政治题 65%,基础科学题 12%,专业理论题 31%…综合预估得分低于及格线…】`
`【提示:当前第3大题第2小题,涉及‘寄生虫生命周期’,可在《赤脚兽医手册》第47页找到相关描述(宿主已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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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当前第4大题第1小题,‘饲料青贮技术原理’,与老王头发现的‘酸不溜’野菜发酵现象存在微弱关联…】`
系统断断续续地提供着一些基于他已有知识的微弱提示,但这更像是杯水车薪。有些名词他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理解和作答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考老师如同幽灵般在过道里无声地巡逻,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考生。当其中一位走到廖奎身边时,目光在他那写得歪歪扭扭、满是口语化表述和错别字的试卷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微皱起,摇了摇头,又走开了。
那无声的摇头,像一根针,扎得廖奎脸颊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放弃,就算胡编乱造,也得把空格填满!他想起了谢薇的认可,想起了李主任的期望,想起了老王头的江湖嘱托,更想起了张小花那句无声的“争口气”!
他开始运用自己全部的“智慧”和“经验”去“破解”那些天书般的题目。遇到不懂的病原体,他就根据自己的理解编一个“湿热毒”、“寒邪”之类的词;遇到需要论述意义的,他就往“提高产量”、“保障安全”、“为人民服务”上面靠;遇到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他就把题目里出现的关键词反复组合、扩写,好歹凑够字数……
这简直比让他分解一头结构复杂的种猪还要耗费心神。
当他终于将试卷上最后一个空格用他那狗爬似的字迹填满时,结束的铃声正好响起。他如同虚脱般放下笔,感觉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试卷被收走。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响起了各种叹息、议论和放松的吐气声。
李文军从容地整理着文具,脸上带着淡淡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牛大锤则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凳子被他沉重的身体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显然心情极差。
廖奎坐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室。
早已等在门口的老王头和赵小深立刻围了上来。
“咋样咋样?奎子,题难不?”老王头急切地问,手里还紧紧抱着他那根麻袋包裹。
赵小深则更关心细节:“奎哥,政治题和基础题怎么样?专业题有没有涉及到咱们准备的那些内容?”
廖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好。很多……看不懂。”
老王头一听,顿时垮下脸来:“完了完了!这第一炮就没打响!俺就说嘛,动笔杆子不是咱的强项!”
赵小深也比较沮丧,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奎哥!笔试只占一部分分数,后面实操才是重头戏!把你那手绝活亮出来,一样能拉回分数!”
正说着,李文军和几个农技站的年轻人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谈笑风生。
“文军,这次题目设置得不错啊,很有水平!”
“是啊,尤其是那道关于饲料配比优化的计算题,完全体现了科学饲养的精髓!”
“某些公社来的同志,怕是要交白卷喽!”一个年轻人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廖奎这边一眼,引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李文军倒是保持了表面上的风度,对廖奎点了点头:“廖师傅,考完了?感觉如何?这种理论考核,对于实践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来说,确实可能有点吃力。不过没关系,后面还有展示手艺的机会。”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那语气和眼神,分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优越感。
廖奎抿紧了嘴唇,没有回应。他知道,在这第一轮无声的交锋中,自己一败涂地。科学理论的壁垒,如同县城的城墙般高大坚固,将他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他这条靠经验和手感吃饭的土鱼,在知识的江河里,第一次尝到了呛水的滋味。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实操考核,他将面对的是牛大锤那纯粹力量的碾压,以及更多未知的挑战。
他摸了摸怀里冰冷的刀柄,目光投向远处实操考核的场地。
理论他不行,但动真格的,他未必会输!
这口气,还得靠手里的刀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