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不及告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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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脑子快速转动，她也不起身，匍匐着在草丛里爬行。她的方向感极强，快速爬离了这块地方。因着草又长又密，等人们赶到了她刚蹲着的地方时，她已经绕了个半圈，出现在了一条小溪边。

小溪边一些孩子们正在打水，或洗漱。

小满不动声色的挤到人群里，捧着浑浊的水洗了脸，并捎带把头发也弄湿了点。

小溪边有许多人，不止她们这一队人，上游下游还有许多难民。

孩子们互相并不太相识，虽然听说有逃奴，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干自己的事。

小满洗完，学着别的孩子的样子，把头发放下来，用手作梳，把头发通了通，但她不会盘发，只好编成麻花辫，最后用木棍别在头顶。

定下心神，在水面上照了照，一张小孩子的脸映入眼帘。

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虽然面有菜色，但底子实在是好，打眼就知道，好好养一养，这个孩子会很出色。

这张脸弄不好就是惹祸的根源。

小满啧了一声，扣了块小泥巴扔进水里，水面泛起波纹，她站起身随着梳洗好的孩子们往昨夜燃火堆的地方走。

邱管事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押解她们的都是大老粗，个个精壮。

但现在他们逢迎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鼠灰色的道袍。头上插着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

但是干的事却不是那么文质彬彬了。

他看见旁边的人指着人群里的小满时，立时扭头一腿踹向了刚刚诬告小满是逃奴的小女孩。

小女孩没有料到她会被踢，直接被踹倒在地上，口吐血沫。

“诬告者就是这个下场。”邱管事警告众人，孩子们看得真切，此刻就都像鹌鹑一样，浑身颤栗，满目骇色。

但即便是这样，连最小的孩子都没有发出声音。

小满脑中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本书的样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吃人。

“小满，过来。”邱管事露出一抹笑容，抬手向小满招呼。

小满赶紧小跑两步上前，她不知道如何行礼，也不知如何称呼。只好微弯了下腰，鞠了一躬。

邱管事皱眉，长相和性子都不错，就是这礼仪太差了，竟连简单的行礼都不会。

但想着国公府这次要人要的急，也就不做他想了，挥了挥手，对旁边的人说：“让她也上车吧。”

这次一定要多送进去些人，总要比郭公的伢馆多送些人，才能在京城打出名声，站稳脚跟。

“是。”昨晚挥鞭的大汉立时到她身边，指着路上停着的一辆马车说：“去那辆马车上等着。”

“是。”小满点头应答，尽量让自己露出笑容。此时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发现徐子健隐在人群中，目露伤悲，看她看过来，微微摇头，看小满眨了眨眼睛，他低下头，用脚去踢小石子。

这种情境下小满不敢提要过去和大家告别，别说自身都难保，她也怕给徐子健惹来事端。

就是不知道和这个救命恩人，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身后的马车是一辆高级的多的马车，是有车厢的。

等她上了车发现马车里已经坐了四个姑娘了。

小满还不认得大家，但大家好像都认识她，看见是她上来，有两个就像炸了毛的小鸡仔。

“小满，要是以后有幸进了好人家，还望相互照料着些。”其中偏大些的女孩说。

小满点头。

等了一会儿子，又上来了两个年龄小些的，五六岁的样子，长相都是玉雪可爱的。

这些孩子看来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车子坐满之后邱管事也上了车。

待他坐定，前面鞭哨一响，马车骨碌骨碌行驶起来。

邱管事和这些孩子们也无甚话语可说，一上了车就闭上了眼睛。车上的孩子们也都闭紧了小嘴。

小满肚子饿得咕噜作响，这一坐下来，精神一放松就有点喉头发甜，眼冒金星。

这是生生饿成低血糖了。

此时此境，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努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小满，拿着。”有人在耳边轻语，一个硬硬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手里。

小满甫一张开眼就看见旁边坐着的小姑娘在冲她微笑。

并示意她看手。

小满低下头来看见手里被塞了一个用素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块粗面馒头。

她扭头看了一下邱管事还在假寐，回头冲小姑娘感激一笑，抖着手就往嘴里塞馒头。

再晚一步，怕是真要晕过去了。

人命如草芥，她晕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被扔下马车。这会儿都能易子而食，难保不会有人想吃她，相比婴儿，毕竟她还是有点肉的。

虽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但目前来看，总比被扔在路上活命的机会大。

只要活着，就能想办法。

三两口就吃完了馒头，她差点没被噎死。

对面坐着的大一些的小姑娘看着她的吃相，露出了更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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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跑了半日，偶尔邱管事会问赶车人时辰。刚刚回答已是午时了。

“加把力，先进城吧。”邱管事扭着食指上的玉面戒指，想了一下说。

前面车夫听后，把鞭挥得更响了些，马车跑得更快了。

小孩子们被晃得东摇西晃，但都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路况变好了起来，车还是跑得一样快，但不再颠簸了。

“邱管事，再有一刻钟就能到伢馆了。”前面的车夫高声说道，声音里透着轻快。

“好，再快些。”邱管事坐正身体，脸现期待之色。

车直接赶进了伢馆的后门，里面的人卸掉门槛，车夫也不下车，直接把马车赶进院中。

邱管事先下了车，女孩子们左右看看，小满第一个跳下了车。

其它人也都跟着跳了下来。

小满把最后上来的两个小一点的女孩抱了下来。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站在院中看着她们。

一个比她们略大些的女孩子过来，示意她们站成一排。

小满走过去站好。

“我是黎娘，你们叫我黎嬷嬷，今日入了我景盛伢馆，那就得听我伢馆的规矩。在我这里你只需做得一件事，那就是听话。我平生最恨那长反骨的，所以收一收你们的小心思，给我拿出你们这辈子最大的精神头来，好好学规矩，明日谁让国公府给退回来，那就别怪我让她好看。”

黎嬷嬷梳了个松松散散的发髻，左鬓边簪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色芍药。

手中摇一把羽扇，腰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说话气势很盛，但这身形体态，有点像刻板印象中青楼里的老鸨。

小满心中安慰自己，青楼就算再胆子大，也不敢取个国公府的名字吧。

但是一颗心却是提了起来。如果真被卖到了青楼可咋办，这边可不曾有啥未成年保护法，她11了，用不了两年估计就得接客了。

众女孩子们齐声答是。

“翠翠，你带她们洗漱一番，整治点吃食，赶紧教教礼仪，这次实是赶不及了，只求有个形状就成。”黎娘吩咐叫她们站队的小姑娘。

“是。”翠翠福身行礼，体态优美。

黎娘又瞅了她们一眼，转身去招待邱管事了。

翠翠领她们先去了茅房。

虽然是旱厕，但是里面燃着熏香，一点也不臭。

轮流着上了茅房，翠翠只让她们简单洗个手，就带着进了屋子。

这是个四方院，正房加两面偏房，门楼下面都有倒座。

正房是个大开间，里面有八仙桌，墙上挂着有字画。

翠翠并不领她们进正房，而是在东厢房里安置了矮桌，让她们坐在板凳上。

桌上摆着六碗热乎乎的粥，中间有一碟子咸菜，还有一小筐馒头。

馒头略发黄，应该不全是白面，但也比小姑娘在马上车塞给她的要好上许多。

小满伸手捏了一个，吃在嘴里，还有些甜味，不是特别喇嗓子。

翠翠对小满主动拿馒头的行为表示赞许。

“吃饱些，你们一路上饮食清淡，不好直接给你们做些油腻的食物，不然见贵人的时候拉肚子就不好了。”翠翠对桌上的吃食解释了一下。

“谢谢翠翠姐。”给小满馒头的小姑娘笑着道谢，“这吃食就很好了。”

翠翠脸上带笑。

吃完了东西，肚子里有食了，才允许她们烧水洗漱。

翠翠给她们拿了粗布外衣，让她们替换。

料子硬得能当搓澡巾使了，但也比身上这件补丁摞补丁，身短袖子破的衣服强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