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葬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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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 米凡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在忏悔,又像在宣告,"我不该用 ' 契约 ' 逼他。那天我劝过他,我说 ' 黄社,算了 ',他说 ' 米凡,你不懂什么是坚持 '..." 他忽然停下来,喉结动了动,"他推开蓝德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的光,比任何公式都亮。"

风更大了,吹得主席台上的白菊摇摇晃晃。米凡忽然提高声音,像在对整个宇宙喊话:"但我不会让他白死!我已经把他和蓝德放进 ' 再生冷冻仓 ',那是我设计的 ' 因微子保鲜盒 ',能让他们的 ' 核' 一直转下去!

台下炸开了锅。

"疯了吧?复活死人?"

"这是违反伦理的!"

米凡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份文件,高高举起。"这是我给法务部的保证书。" 他的声音压过所有嘈杂,"两年内,复活不了他们,我以 ' 谋杀罪 ' 论处。黄社和蓝德的家人说我无罪,但我自己判自己 —— 要么赎罪,要么偿命。"

他把文件拍在讲台上,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我米凡幼稚,害死了朋友,但我不卑鄙。如果复活不了他们,我就在这操场,跟他们一样,按 ' 契约 ' 死一次。"

说完,他对着黄社的遗像鞠了一躬。阳光忽然从云缝里钻出来,恰好落在他的肩膀上,像给少年镀了层金边。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静,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站起来喊 "米凡加油",有人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像星星一样在人群里亮起来。

那个叫王明的物理系学生,突然爬上旁边的台阶,振臂高呼:"米凡万岁!天才万岁!" 他的声音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片呼应的浪涛。

米凡站在台上,看着这一切,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 快得像错觉,却被后排的摄影系学生抓进了镜头。后来这张照片被挂在 "终极七区" 网站的首页,标题是:"在欢呼中孤独的人"。

掌声还没落下时,米凡忽然觉得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有根极细的针,正沿着他的脊椎往上爬。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慢了 —— 台下的欢呼变成模糊的嗡嗡声,黄社母亲的哭声像隔了层水,连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都变得清晰可辨。

"危险。"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不是他自己的,却比任何指令都清晰。

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左侧跳了一步。动作快得像猫,白衬衫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砰!"

枪声像炸雷,在操场上空炸开。

子弹穿过讲台的木质台面,留下个焦黑的小洞,木屑飞溅起来,落在米凡刚才站着的地方。如果他慢半秒,这颗子弹会穿过他的左胸,击碎第三根肋骨,嵌进背后的混凝土里。

人群的欢呼瞬间变成尖叫。有人抱头蹲下,有人往出口跑,原本整齐的队伍像被打散的蚁群。

米凡站在讲台侧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看着那个从人群里冲出来的身影 —— 穿着洗得发白的化学系校服,手里举着把黑色的手枪,枪管还在冒烟。

"米凡!你这个小偷!" 那人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挂着白沫,"你偷了我的书稿!"

是王侃侃。

米凡认出他了 —— 去年在图书馆见过几次,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堆着高高的《有机化学》,笔记本上画着些跟化学无关的几何图形。

"把枪放下!" 保安从两侧冲过来,手里的橡胶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米凡忽然抬手,示意保安别动。"让他说。" 他的声音很稳,刚才的惊慌像被瞬间抽空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王侃侃举着枪,一步步逼近讲台。他的手抖得厉害,枪口在米凡的额头前两寸处晃悠。"你讲的 ' 射力定律 ',' 等分论 ',都是我书稿里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用力甩向米凡,"去年九月,我在火车上丢的!除了你,谁还能懂这些?"

米凡弯腰捡起一张纸。纸上的字迹潦草,墨水洇了边,画着些扭曲的圆和三角形,角落里写着 "宇宙膨胀速率 = 2"。他忽然笑了,不是嘲讽,是一种了然的、带着点怜悯的笑。

"这稿子..." 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王侃侃手里的枪。枪管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但仔细看,枪管表面的温度似乎在升高,边缘开始出现融化的痕迹,像冰遇到了火。

"你的枪..." 米凡抬头,看向王侃侃的眼睛。

王侃侃也发现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枪,忽然尖叫起来 —— 枪管正在变软,像被晒化的巧克力,黑色的塑料外壳开始滴落,带着刺鼻的焦味。融化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没感觉到烫,只是瞪大眼睛,像看到了鬼。

"这是... 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米凡伸出手,指尖悬在融化的枪身上方。"因微子运动态。" 他轻声说,"你想杀我,大脑发出的 ' 杀意 ' 会改变你身体周围的力场,这种力场能影响金属的核因微子运动。而我... 能放大这种影响。" 他看着王侃侃的眼睛,"如果你真懂 ' 射力定律 ',就该知道,意念能改变物质。"

枪彻底融化了,变成一滩黑色的液体,在讲台上慢慢摊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王侃侃瘫坐在地上,手里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蜂巢。"不可能...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我的书稿... 明明..."

米凡蹲下来,看着他。"你的书稿里,把 ' 立方倍积 ' 当成独立难题," 他忽然说,"但实际上,三大难题是同一个体系的不同表现,就像水的固态、液态、气态。你差了最关键的一步。"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特警穿着黑色的防弹衣,举着盾牌围过来,靴底踩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发出整齐的 "咚咚" 声。

"等一下。" 米凡忽然站起来,对着正要铐人的特警说,"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转向王侃侃,"你的书稿,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

王侃侃抬起头,眼里忽然有了点光,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去年九月一号,长沙到北京的火车上,下午五点左右!"

米凡闭上眼睛。

他的大脑像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开始回溯 —— 九月一号的天气,长沙火车站的人流密度,列车时刻表,甚至铁轨的震动频率...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画着复杂的轨迹,像在拆解一个四维魔方。

"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半圈左,半圈右..." 他嘴里念念有词,身体跟着轻微晃动,"长沙火车站,出站口往南走三百米,有个蓝色的下水道井盖。" 他睁开眼睛,眼神亮得惊人,"你的书稿在里面,旁边有三只死老鼠,一只缺了左耳。"

王侃侃愣住了,接着忽然嚎啕大哭。

黄社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看着米凡,忽然 "扑通" 一声跪下。黄社的父亲也跟着跪下,两个老人对着少年磕了个响头。"求你... 救救黄社..."

米凡赶紧扶住他们。他的手碰到老人的胳膊,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 不是害怕,是激动。"一定。" 他说,"但你们得等。"

警方向外疏散人群时,黄社的父亲忽然抓住米凡的手腕。老人的手心全是汗,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儿子... 复活后,还会记得我吗?"

米凡看着主席台上黄社的遗像,忽然笑了。"他会记得你教他骑自行车时,在后面扶着车座跑了整整三条街。" 他说,"因微子记得一切。"

三天后,警方在长沙火车站的下水道里找到了王侃侃的书稿。

用特制的夹子夹上来时,纸页已经被水泡得发胀,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能隐约看到那些扭曲的几何图形。旁边果然躺着三只死老鼠,其中一只的左耳不见了,像被什么东西咬掉的。

消息传到监狱时,王侃侃正在缝囚服上的破洞。听到狱警说 "找到了",他忽然把针戳进了手指,血珠渗出来,他却像没感觉到,只是望着铁窗外的天空,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米凡去探监那天,带了个黑色的帆布包。狱警检查时,发现里面全是笔记本 —— 封皮上印着不同的宇宙星系图,内页是纯白的,没有任何字迹。

"不用送书。" 米凡坐在会见室的玻璃对面,看着王侃侃穿着蓝白条纹的囚服,头发被剃得短短的,露出光洁的额头,"书上的知识都是别人嚼过的馍,没意思。" 他把笔记本推过去,"你不是想研究 ' 射力定律 ' 吗?这八年,把脑子里的东西全画下来,别管对错,疯狂地想。"

王侃侃的手按在笔记本上,指尖在封皮的星系图上轻轻摩挲。"我... 还能研究吗?"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眼睛里蒙着层水雾。

米凡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知道吗?牛顿被苹果砸到头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 ' 万有引力 ' 这四个字。"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智慧在里面,不在书里。"

会见室的钟敲了三下,探视时间快到了。王侃侃忽然站起来,对着玻璃对面的米凡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他说,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笔记本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米凡走出监狱时,阳光正好。他抬头看了看天,云絮像一样飘着。口袋里的铜量角器硌着大腿,提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黄社和蓝德还在冷冻仓里等着,"米王 1 号特研科" 的招牌还空着,多重宇宙的入口,还藏在那些扭曲的公式后面。

他掏出手机,给王平米院长发了条信息:"冷冻仓运行正常,因微子运动态稳定。下一步,该造解冻仓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米凡忽然想起葬礼上那颗射偏的子弹 —— 如果当时慢半秒,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有意思。" 他对着空气说,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混合着幼稚与狂妄的笑,"这宇宙,果然越来越好玩了。"

远处的铁轨上,一列火车呼啸而过,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像某种预兆,又像某种召唤 —— 关于复活,关于科学,关于那个还没被命名的、属于米凡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