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多出来的房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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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膜上震动,手里那张薄薄的钥匙却已经把我拽进了现实。
这间号称“地铁口、精装修、押一付一”的廉价出租屋,成了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个落脚点。
拖着最后一个塞满的编织袋蹭进门槛,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累,是那种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累,我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客厅中央那张唯一没被杂物覆盖的旧沙发里。
房租低得不像话,中介当时眼神闪烁,只含糊地说上一任租客“走得急”。
现在,我瘫在这片陌生的寂静里,看着墙上几块颜色略浅的方印,猜想那里原来或许挂着画,或者照片。
无所谓了,有个屋顶,有扇能反锁的门,对我这个刚掏空钱包交了半年租金的应届生来说,已是恩赐。
休息够了,挣扎着起身收拾。
这公寓格局有些别扭,卧室不大,靠墙放着一个老式的实木衣柜,深褐色的漆面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的木纹。
我拉开柜门,一股樟脑丸和旧木头的沉闷气味涌出。
里面空荡荡的,只在角落挂着几个孤零零的衣架。
我探身进去,想把最里面那层隔板也擦一擦,手指却无意间触到了柜子的背板。
那触感有些不对劲,不是那种实心木板应有的坚实,指尖落下,似乎带着一丝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晃动。
我顿了顿,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声音空洞,带着回响。
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后面是空的?隔壁?或者是……建筑图纸上不曾标记的角落?好奇心盖住了疲惫。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衣柜,手机电筒的光照亮了内部狭小的空间,我开始仔细检查那块背板。
果然,在靠近底部的位置,发现了一道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细微缝隙。
指甲抠进去,用力一扳,“咔哒。”
一声轻响,那块板子竟然像一扇小门般,向内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带着陈腐气息的、微凉的空气,从缝隙里渗了出来。
暗门?密室?
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是前租客留下的储藏室?还是建筑商的失误?各种猜测混杂着一丝莫名的兴奋和隐约的不安,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抵住门缝,用力一推。
接着,门开了,没有预想中的狭小储物空间,也没有邻居家电视的嘈杂声。
门后,是一个房间,一个绝不属于这栋普通居民楼的房间。
那是一个……书房,但不是我认知中任何一种书房。
高耸直至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架塞满了皮革封面的厚重书籍,雕刻繁复的桃花心木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放着黄铜地球仪和羽毛笔。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遮住了本应有的窗户(如果这面墙本该是外墙的话),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淡淡香料的味道——维多利亚风格,我在电影里见过。
我僵在衣柜门口,回头看了看自己堆满行李的简陋卧室,再转回来看着这个仿佛从另一个时空嫁接过来的空间。
大脑一片空白,是幻觉?累过头了?
我试探着,迈出了一只脚,踩在了房间那张图案精美的波斯地毯上,触感柔软而真实。
几乎是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扇被我推开的暗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原本应该是入口的地方,变成了一面完整的、挂着肖像油画的书架墙。
我瞬间恐慌地扑到墙边,徒劳地摸索着,敲打着冰冷的木板和画框。
没有缝隙,没有机关,我被困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地喊出声时,身后的景象再次开始模糊、扭曲。
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书架、书桌、地毯……一切都在波动、溶解。
几秒钟后,波动停止……书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荧光灯管,白色的瓷砖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铁锈气。
房间中央,是几张并排的不锈钢床,轮廓冰冷坚硬,上面覆盖着白色的床单,勾勒出隐约的人形。
是停尸房!
这一次,我没敢再踏进去半步,只是死死地盯着这个诡异的空间。
和上次一样,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眼前的景象再次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起来,然后稳定。
接着停尸房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红。
墙上贴着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喜字,老式的雕花木床上铺着大红鸳鸯被,梳妆台上点着两根粗大的龙凤喜烛,烛火跳跃,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烛光映照下,房间里的一切都拖曳着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像一个个窥视的鬼魂。
这是一间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婚房,一种喜庆和死寂交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突如其来的拉扯力,那力道又猛又急,将我硬生生从衣柜背后的诡异房间里拖拽出来。
我毫无反抗之力,下一秒便重重摔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撑着地板勉强坐起身,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向衣柜——那块背板还半敞着,缝隙里隐约能瞥见方才房间的残影。
我再也不敢踏近衣柜半步,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一点一点站起身,与那个藏着秘密的衣柜保持着足够远的安全距离。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又瘫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望着衣柜深处那个不断变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洞口。
它像一场有规律的噩梦,周而复始。
我开始记录衣柜门板后房间的变化:周一,维多利亚书房;周二,医院停尸间;周三,诡异婚房……规律似乎存在,但毫无逻辑可言。
我试过在场景刚要变化时猛地冲进去,可每次都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推开。
我也试过用厚重的书本、结实的木棍卡住衣柜背板的缝隙,可每次场景变化后,那些卡门的东西不是凭空消失,就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卧室的某个角落。
走投无路时,我甚至报了警。
两名警察赶来后,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衣柜,用手敲打着每一寸背板,可最终只得出“衣柜结构完好,没有异常”的结论。
他们看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像是在打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最后才委婉地建议我“多休息”。
我快要被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房间逼疯了,我都不敢在卧室睡觉,只能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生活的拮据让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另寻住处,只能暂时被困在这个充满诡异的出租屋里,日夜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下一次变化的来临。
周四这天,我依旧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因为连续多日缺乏睡眠而干涩发痛,却还是死死盯着卧室衣柜的方向。
时间差不多了,衣柜深处的黑暗再次开始蠕动,像一滩浓稠的墨汁被无形的手搅动,景象逐渐清晰。
这一次,既不是华丽的维多利亚书房,也不是阴森的停尸间或诡异的婚房,而是一间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老旧起居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立着落地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光晕。
其余的家具——沙发、茶几、梳妆台,全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防尘布,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个沉默矗立的幽灵。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尘埃,它们在落地灯的光柱里缓缓飘浮、旋转。
比起前几日那些风格强烈、充满冲击感的场景,这里显得太过平常,可正是这份“平常”,却更添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死寂。
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想着“这次或许没那么可怕”的刹那,我的呼吸突然停滞了——
因为我看到,在房间的中央,背对着我,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布料上绣着暗色的刺绣花纹。
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的发髻,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只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却透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她坐在一张梳妆台前——那梳妆台刚才明明还被白布盖着,现在却显露出来——正对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手里握着一把木梳,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梳着头发。
“沙沙——沙沙——”
木梳划过发丝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活的。
这个房间里,第一次出现了活物!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凉,连呼吸都本能地屏住了。
我想移开视线,想逃跑,但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旗袍女人的背影。
然后,一丝极轻极轻的哼唱声,飘了出来。
那调子很古怪,忽高忽低,不成章节,更像是某种不成曲调的呢喃,又像是一首被遗忘了许久的古老童谣。
歌词模糊不清,但那旋律……那旋律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记忆深处。
我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在外婆的葬礼上,守灵的那个夜晚,我迷迷糊糊睡在偏房的草席上,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过类似的、缥缈的哼唱声。
当时大人说是我做梦,或者是风吹过灵堂挽联的声音。
那感觉并不愉快,带着一种葬礼特有的悲伤和诡异,被我深深埋藏。
可现在,这个女人,在这个诡异的房间里,哼着这首只可能存在于我童年模糊记忆和梦境里的曲子!
就在这时,梳头的声音突然停了,那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也跟着停了。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尘埃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仿佛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看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镜面模糊,我看不清她的具体五官,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模糊的轮廓。
但我知道,她正在透过镜子,看着我。
然后,镜中的那个模糊面孔,嘴角慢慢向上弯起,形成了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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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个清晰、冰冷,还带着某种陈旧霉味的声音,突然穿透了衣柜与房间的阻隔,直接响在我的耳边,甚至响在我的脑海里:
“你终于来了,第三代房主。”
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剧烈的疼痛瞬间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无数混乱的画面碎片像失控的列车一样,尖啸着掠过我的脑海——
昏暗摇曳的烛光,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灵堂特有的惨白;女人凄厉的哭喊,却又夹杂着诡异的笑声;
还有那首童谣,这一次,歌词清晰了一些,像是 “……月亮弯弯……井底寒……三代租客……魂不归……”;
最后,画面定格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她依旧穿着那件墨绿色的旗袍,却不是坐在梳妆台前,而是悬在房梁上,身体晃荡着,一双绣花鞋尖滴着暗红的水珠……
“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向后倒去跌坐在地板上。
我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直到后背狠狠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胸腔里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T恤。
衣柜深处的房间,依然还在。
那个旗袍女人,已经缓缓转过了身,正面对着我。
但她的脸,依旧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只有那个诡异的笑容,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她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像提线木偶,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没有声音,她的绣花鞋踩在蒙尘的地板上,悄无声息。
“不……别过来!”我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
她停下了脚步,刚好站在房间与我这边的交界处——那个原本是衣柜入口、此刻却空无一物的边界线上。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向我,指甲上似乎也泛着淡淡的青色。
“时候……快到了……”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回音,“……该你……进来了……”
进来?进哪里去?这个房间?变成它的一部分?像前两任租客一样“走得急”?
极致的恐惧过后,我的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麻木的冰冷。
我死死地盯着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你……你是谁?前两任租客……他们怎么了?”
女人的手缓缓放下,头歪向一边,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他们……”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刮过玻璃,“……都在这里……等着新房主……凑齐……”
凑齐?凑齐什么?像集邮一样凑齐三代房主?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这个房间,它不是在随机变化,它是在……筛选?或者,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女人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模糊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一个永恒不变的恐怖表情。
然后,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晕开、消散。连同她身后的老旧起居室,一起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衣柜深处,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空荡荡的,只有那层斑驳的背板严丝合缝地关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精神崩溃下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陈腐的、类似旧宅和脂粉混合的气味。
耳朵里还回荡着那首诡异的童谣和女人冰冷的话语。
我望着那扇普通的衣柜门,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搬进的不是一间廉价的公寓,而是一个诅咒。
一个循环的、吞噬租客的诅咒,而我现在,是它的第三代目标。
“时候快到了……”女人的话在耳边萦绕。
我该怎么办?逃跑?像前两任一样“走得急”,然后把这个诅咒留给第四代?还是……留下来,弄清楚这“多出来的房间”到底是什么,它想要什么?
窗外,一个正常的世界在运转,而我的世界,从推开那扇暗门起,就已经崩塌了。
我扶着墙壁,颤抖着站起来,一步步挪到衣柜前。
手放在冰冷的木板上,却没有勇气再次打开。
但我知道,我迟早要再次打开它,因为那个房间在等我,因为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说——
“你终于来了。”
日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双轨制。
白天,我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挤地铁、应付新工作的琐碎,努力扮演一个正常的、刚毕业的社畜。
夜晚,我回到这间公寓,变成另一个世界的观察员,一个恐惧与好奇交织的囚徒。
那个旗袍女人出现后,多出来的房间并没有停止变化,反而频率更高了。
它不再拘泥于固定的“周一书房、周二停尸房”模式,有时一天内会变换两三次,场景也越发破碎、离奇。
女人消失后,房间变成了一个漏雨的阁楼,雨水顺着朽烂的木椽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敲击出单调的声响,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躺在角落,纽扣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周五凌晨,它又化作一节老式火车的车厢,绿色的绒布座椅空着,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桌上的咖啡杯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周五傍晚,我下班回来,推开卧室门的一瞬,看到的是一个铺满白色瓷砖的公共浴室景象,莲蓬头兀自滴着水,雾气氤氲,墙壁上凝结着水珠,仿佛刚刚有人使用过。
恐惧依然存在,每次变化发生时,心脏还是会骤然收紧。
但那种纯粹的、想要立刻逃离的惊悚感,似乎淡了一些。
旗袍女人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但她的出现,也仿佛打破了某种壁垒。
我开始强迫自己更仔细地观察,试图在这些快速切换的场景碎片中,找到逻辑的线头。
我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场景特征:不仅仅是类型(书房、停尸房、婚房、阁楼、车厢、浴室),还包括细节——气味(旧书、消毒水、脂粉、霉味、咖啡香、水汽)、温度(阴冷、常温、闷热)、光线(烛光、荧光、自然光、昏暗)。
物品共性:我注意到,几乎每个场景里,都会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元素。
书房里,书桌抽屉半开,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纸;停尸房,最里间床位的白单下,隐约透出一抹墨绿色(是旗袍的颜色?);婚房里,梳妆台的镜子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纹;阁楼上,布娃娃的裙角是墨绿色的碎布;火车车厢里,对面空座椅上放着一份过时的报纸,日期模糊不清;公共浴室的雾气中,似乎总有一个隔间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
“她”的痕迹: 墨绿色,似乎成了那个旗袍女人的标志。
还有那首童谣的旋律,偶尔会在场景切换的刹那,如同背景音般极短暂地浮现,又迅速消失。
这些记录杂乱无章,但看久了,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房间并非纯粹的恶意造物。
它们更像是一段段被强行打碎、杂乱堆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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