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乾兴风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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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宋朝》第三卷将聚焦于宋仁宗朝,描写一个在女性统治下过渡、最终由仁宗开启的,士大夫政治与文化的黄金时代。
(时间跨度:公元1022年至1063年,涵盖刘太后垂帘至仁宗朝终结)
卷首语:帘幕之后与御座之上
一道浅黄色的帘幕,隔开了年幼的皇帝和他的帝国。当所有人都习惯于太后威权时,帘幕内外的人都在悄然成长。这是一个关于等待、蛰伏与最终绽放的故事,一个文官集团真正走向历史舞台中央的世纪。
第三卷 士大夫的黄金时代
第一章 乾兴风云
景德殿内,龙涎香的青烟仿佛也沾染了沉疴之气,缠绕着病榻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躯体,久久不散。宋真宗赵恒,这位曾梦想以“天书”永固江山、却在神鬼之事中耗尽心力与国帑的皇帝,已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浑浊的目光时而涣散,时而凝聚,最终落在榻前跪着的三人身上——皇太子赵祯(时年十二岁,已更名赵受益,后复名祯),面容稚嫩,眼神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惶恐与悲伤;太子身旁,是一身素缟、神色肃穆的皇太后刘娥;再往后,则是首席宰相丁谓,他低垂着头,姿态恭谨,眼角余光却如最灵敏的探针,扫视着榻上天子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社稷……太子……”真宗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微弱而断续,他枯瘦的手艰难地抬起,先是指了指年幼的太子,随即,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落在刘娥的手背上,目光死死锁住她,“……托付……与汝……”
刘娥感受到手背上那冰冷而沉重的触感,心头巨震,面上却如古井无波。她深深俯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砖,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臣妾……谨遵陛下旨意。必竭尽心力,护佑太子,稳定社稷,不负陛下所托!”
这一句“谨遵陛下旨意”,如同金石之音,在寂静的寝殿中回荡,也敲在了丁谓的心头。他伏在地上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真宗似乎得到了最后的保证,喉头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哝,目光最终涣散,归于永恒的沉寂。
“陛下——!” 内侍监尖利的哭嚎声,如同信号,瞬间引爆了殿内压抑的悲声。
乾兴元年(1022年)二月,宋真宗驾崩。
二
皇帝的灵柩尚停放在大内,权力的博弈已在缟素之下悄然展开。根据真宗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处分”。然而,这“权取处分”四字,在具体执行中,却充满了巨大的解释空间。
治丧与新旧交替的千头万绪,如同汹涌的暗流,冲击着垂帘伊始的刘娥。她移居别殿,一道素帘,隔开了她与外界。帘外,是以丁谓为首的中书门下,以及枢密院、三司等外朝机构;帘内,是她,以及她必须迅速组建起来的、属于自己的决策核心。
丁谓,这位凭借理财能力和迎合上意而跻身首相的权臣,在真宗朝后期权势熏天。他敏锐地意识到,幼主登基,太后临朝,正是他进一步巩固权位,甚至成为“隐相”的绝佳时机。他必须将太后与朝堂隔绝开来,让自己成为唯一的信息通道与政策执行者。
于是,在第一次以皇太后身份帘前听政时,刘娥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太后娘娘,”丁谓手持笏板,声音悲切却透着不容商榷的意味,“先帝新弃天下,陛下(指仁宗)年幼,内外惶惑。当此非常之时,政令贵乎专一,出入尤需谨慎。臣等商议,以为日后中外所有章奏,皆需先由臣与枢密使、参知政事等中书大臣共同审议,拟定初步处理意见后,再一并进呈帘前,请太后娘娘披览裁决。如此,既可免娘娘过于辛劳,亦可防政出多门,确保朝局稳定。”
此言一出,帘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侍立在刘娥身旁的心腹太监罗崇勋,脸色微变。丁谓此议,名为体恤,实为揽权。若章奏皆需经他之手“预处理”,太后所见,不过是他筛选、修饰甚至定调后的信息,与傀儡何异?
刘娥端坐帘后,面容隐在素纱之后,看不真切。她缓缓开口,声音透过帘幕,带着一丝疲惫,却无半分怯懦:“丁相公所虑,确有道理。国丧期间,百事繁杂,确需诸位相公尽心辅佐,分担忧劳。”
丁谓心中一喜,以为得计。
然而,刘娥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然,先帝遗诏,‘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处分’。若内外章奏,哀家皆不能亲览其详,只听诸位相公一面之词,又如何能体会先帝托付之重,如何能‘权处分’军国事?莫非丁相公觉得,哀家不配预闻中外之事,还是信不过哀家能明辨是非?”
话语不重,却如惊雷炸响在丁谓耳边。他连忙躬身,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臣只是……只是忧劳圣体……”
“哀家的身体,自己清楚。”刘娥打断他,不容置疑地吩咐道,“自即日起,所有中外紧要章奏,须直接进呈慈明殿(刘娥居所)。寻常事务,可由中书先行拟处,附上缘由,一并送来。哀家虽愚钝,亦当勉力披阅,若有不明之处,自会召诸位相公帘前询问。如此,既不违先帝遗命,亦不使诸位相公为难。丁相公,以为如何?”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重申了最高决策权在自己手中,又给了外朝一定的执行空间,堵得丁谓哑口无言。他只能诺诺称是,心中对这位新晋太后的忌惮,陡然升到了顶点。
三
退朝之后,丁谓回到中书政事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屏退左右,只留下绝对心腹,新任参知政事钱惟演(亦是刘娥前夫龚美之姻亲,关系复杂)。
“钱兄,你都看见了?”丁谓烦躁地踱步,“太后……非寻常女流啊。她这是要效法武曌故事吗?”
钱惟演捻着胡须,沉吟道:“丁相,慎言。太后毕竟是太子养母,名分早定。如今先帝遗诏在手,大义名分俱在,硬顶绝非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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