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余烬与烽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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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紫宸宫内的烛火却已彻夜通明。

晏华清换下了那身染血的玄色劲装，重新穿上了象征皇权的明黄龙袍，端坐于书案之后。尽管脸色依旧带着奔波与激战后的疲惫，但那双凤眸中的光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沉静。内乱的尘埃虽未完全落定，但更大的外部威胁已兵临城下，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胜利的余韵或悲伤之中。

林清辞与沈墨肃立在下首，两人身上也带着征尘与血污。萧震则单膝跪地，汇报着京城防务的接管情况。

“陛下，九门已尽在掌控，赵王及康王府余党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已下狱候审。参与叛乱的御林军已被缴械隔离，忠于陛下的京营士兵正在陆续接防城防。”萧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铿锵有力，“只是……经此内乱，京城守军折损近三成，士气亦需重整。而据最新哨探回报，蛮族主力前锋距京城已不足百里，最迟明日午时，便可兵临城下！”

百里之距，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至。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二个时辰！

“粮草军械储备如何？”晏华清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城内粮草尚可支撑一月，然军械，尤其是箭矢、滚木擂石消耗巨大，库存……仅够守城十日之用。”林清辞忧心忡忡地补充道，“且城中百姓恐慌，流言四起，需尽快安民告示，稳定人心。”

形势严峻到了极点。兵力不足，军械短缺，民心浮动，外有强敌。

晏华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看向沈墨：“世子，你部还有多少战力？对蛮族此次主将，可有了解？”

沈墨上前一步，他身上银甲破损多处，但身姿依旧挺拔：“回陛下，臣部经历北疆与皇陵之战，尚余六百可战之兵，皆愿与京城共存亡！蛮族此次主将，乃是其大汗亲弟，左贤王阿史那·咄吉，此人性情暴虐，用兵喜行险招，擅长骑兵突袭，但……攻坚并非其长项。”

情报虽少，但至关重要。蛮族擅长野战突袭，攻城并非其强项，这是唯一的利好。

“传朕旨意。”晏华清不再犹豫，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第一，林清辞，由你负责，即刻张贴安民告示，言明内乱已平，朕已回京，并将宫中部分存粮设粥棚赈济贫民，稳定民心。同时，动员全城青壮，协助守城，搬运物资，有敢散播恐慌言论者，立斩！” “第二，萧震，统筹所有守城兵力，重新布防！重点加强城门、城墙薄弱处防御！将库存军械合理分配，箭矢务必用在刀刃上！征用城内所有铁匠、工匠，日夜赶制箭簇、修补兵器！” “第三，沈墨！”她的目光落在沈墨身上，“你部熟悉蛮族战法，不必固守城墙。朕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可率本部兵马，于城内机动策应，专司扑灭蛮族可能的突入点，并伺机出城袭扰！” “第四，严守四门，没有朕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城门！违令者，诛九族！”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开始推动这座危城庞大的战争机器。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晏华清一人，对着巨大的京城布防图，凝神思索。

她知道，光靠防守是守不住的。蛮族兵力占优，士气正盛，久守必失。必须想办法挫其锐气，甚至……寻找反击的机会。

然而，敌我力量悬殊，机会何在？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封青黛临死前透露的、关于“真正皇子”的只言片语上。‘他’才是真正的皇子？先帝唯一的血脉？如果真有此人，那么他此刻在哪里？是否与影阁在一起？是否……就在城外蛮族大营之中？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这场战争的性质将变得更加复杂。影阁扶持一个所谓的“正统”，配合蛮族武力，里应外合……这才是他们完整的“换日”计划！

必须尽快查清这个“他”的底细！

“来人。”她对着空寂的大殿唤道。 影卫副统领巽二应声现身。 “两件事。”晏华清语气冰冷，“第一，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天牢中所有赵王及影阁余党，尤其是那个被擒的乐师刺客，看是否有人与他们接触，或者他们是否还有隐藏的同党未曾暴露。” “第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秘密提审端太妃和李嬷嬷！用尽一切办法，撬开她们的嘴！朕要知道，关于那个‘真正皇子’，她们到底知道多少！”

“是！”巽二领命而去。

处理完内部隐患的追查，晏华清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守城战。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裹挟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军民备战的嘈杂声涌入殿内。

京城，这座她刚刚夺回的权力中心，转眼间又要面临倾覆之危。

她能守住吗？

她没有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翌日，午时刚过。

沉闷而巨大的号角声，如同来自洪荒的巨兽咆哮，从京城北方原野上隆隆传来，震得人心头发颤。地平线上，一道黑线缓缓出现，继而迅速扩大，如同席卷天地的乌云，那是无数蛮族骑兵组成的庞大军阵！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人马奔腾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蛮族主力，终于到了！

城头之上，守军将士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敌军，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决绝。经历过内乱的他们，此刻反而更加清楚，身后已无退路。

晏华清亲自登上了北面正阳门的城楼。她一身戎装，外罩龙纹斗篷，并未隐藏身形。皇帝亲临前线，本身就是对士气最大的鼓舞。

蛮族军阵在城外三里处停下。中军大纛之下，一名身材魁梧、披着金色狼皮大氅的蛮族大将，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出阵，正是左贤王咄吉。他远远望着城楼上的晏华清，脸上露出狰狞而轻蔑的笑容，用生硬的中原话高声喊道：

“城上的女娃娃皇帝！听说你刚杀了不少自己人？哈哈，真是帮了本王大忙！现在开门投降，献上京城，本王或可饶你不死，赏你做个帐下女奴！”

粗鄙不堪的挑衅话语，引得蛮族阵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城头守军闻言，无不怒目而视。

晏华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抬起手。身后，一名力士举起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响了身旁那面巨大的战鼓！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如同大晏不屈的心跳，瞬间压过了蛮族的喧嚣！这是回应，更是宣战！

咄吉脸色一沉，眼中凶光毕露。“不识抬举！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蛮族军中响起一片怪异的呼啸，无数扛着简陋云梯、推着蒙皮盾车的步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京城高大的城墙发起了第一波冲击！同时，漫天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蛮族后阵抛射而出，覆盖向城头！

惨烈的攻城战，瞬间爆发！

“举盾！弓箭手，仰射还击！” “滚木！擂石！给我砸！” “火油！准备好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