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余烬与烽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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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各级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守军士兵依托着垛口和盾牌，拼命地向下倾泻着死亡。滚木擂石带着呼啸声落下，将攀爬的蛮族士兵砸成肉泥；烧沸的金汁（粪便、毒药混合物）和火油泼下，城下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空气中弥漫起皮肉烧焦和恶臭混合的可怕气味。

晏华清没有躲在安全处，她就站在城楼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冷静地观察着战局。流矢不时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亲兵紧张地用盾牌护在她身前，她却恍若未觉。

蛮族的进攻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守军虽然凭借城墙之利顽强抵抗，但兵力与体能的劣势开始逐渐显现，伤亡在不断增加，防线几次出现险情，都被及时赶到的沈墨率领的机动兵力拼死堵住。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城墙下已是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蛮族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迹象，反而因为守军力量的消耗而显得越发凶猛。

“陛下！西面阜成门段城墙出现裂痕，蛮族集中了撞车在冲击！请求支援！”一名传令兵满脸血污，踉跄着跑来禀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晏华清心中一沉。阜成门那段城墙年久失修，本是防御弱点！ “沈墨呢？” “沈世子正在东面安定门抵挡蛮族主力登城，脱身不得！”

关键时刻，能用的预备队几乎都填上去了！

就在晏华清咬牙，准备亲自率领最后的亲卫前往阜成门支援时，巽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边，脸色凝重至极，压低声音急促道：

“陛下！端太妃……招了！”

晏华清猛地转头：“说！” “她说……那个‘他’……名叫晏华峥……是……是先帝与一西域胡姬所生之子……因出身卑微，一直被秘密养在宫外……由影阁暗中培养……其容貌……与先帝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晏华峥！先帝私生子！由影阁培养！

果然如此！

“他现在人在何处？！”晏华清急问。 巽二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声音干涩： “端太妃说……影阁计划……趁蛮族攻城、城内极度混乱之际……由潜伏在……在我们军中的内应……护送其……其潜入皇宫……在合适的时机……以‘正统’之名……现身……取……取而代之……”

内应？！军中还有影阁的内应？！

而且这个晏华峥，竟然打算在蛮族攻城的混乱中，潜入皇宫，进行第二次“替换”？！

这个消息，比城下蛮族的千军万马，更让晏华清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霍然转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城头上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身影。这些与她并肩作战的人当中，竟然还藏着随时可能从背后捅她一刀的毒蛇！

而那个晏华峥，此刻可能已经混在城中，甚至……就在这城墙之上！等待着给她致命一击！

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瞬间，城下蛮族阵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同于之前的、低沉而诡异的牛角号声！

随着号声，蛮族的攻势猛地一滞，如同潮水般退去。

正当守军疑惑之际，只见蛮族军阵分开，数十名蛮族士兵推着几辆古怪的、覆盖着湿牛皮的车辆，来到了阵前。车辆上，捆绑着几十个衣衫褴褛、哭喊挣扎的大晏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咄吉狞笑着，再次策马出阵，对着城头高喊：

“女皇帝！看看这些你的子民！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立刻开门投降！否则，每隔一炷香，本王就当着你的面，活剐十人！直到你开门为止！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仁德之君，能忍到几时！”

他竟然……要用虐杀百姓的方式，来逼迫她，摧毁守军的意志！

城头之上，一片死寂。所有守军都看着城下那些绝望哭喊的同胞，眼睛瞬间红了，握着兵器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晏华清看着城下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看着咄吉那嚣张残忍的嘴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杀意，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

她缓缓抬起手，止住了身边将领请战的冲动。

她的目光，越过城下那些可怜的百姓，越过嚣张的咄吉，投向了更远处的蛮族中军大纛。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解下了身上的龙纹斗篷，扔给一旁的亲兵。然后，在无数道震惊、疑惑、乃至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她竟然……开始亲自调试城楼上那架需要三名力士才能操作的、威力最大的三弓床弩！

“陛下！您这是……”萧震骇然失色。 晏华清没有回答。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稳定得可怕，校准望山，绞紧弓弦，将一枚特制的、带着倒钩的巨型弩箭，稳稳地卡入了箭槽。

她的目标，赫然是——近五百步外，蛮族中军大纛之下的，左贤王咄吉！

擒贼先擒王！她要赌一把！赌这超越这个时代常规射程的舍命一击！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晏华清猛地抡起沉重的撞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了床弩的悬刀之上！

“嘣——！！！”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弓弦震响！ 那支巨大的弩箭，如同撕裂苍穹的黑色闪电，带着晏华清所有的愤怒、决绝与希望，以一种超越所有人认知的速度和轨迹，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