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夜挖药篓,她指尖触到娘的字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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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子时三刻,风雪未歇。

苏锦言翻出府墙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深雪之中,寒气如刀,瞬间刺透粗布衣裳。

她咬牙撑起身子,任雪花灌进领口,冷得脊椎发麻,却不敢有半分迟疑。

她知道,今夜若不去,明日天光一亮,主院清点香炉残灰,发觉迷魂引被取走,必会警觉——而她,尚无自保之力。

她背着小竹篓,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深陷雪中,拔腿如同撕筋裂骨。

西山荒径早已被雪覆盖,昔日熟悉的石阶、断碑尽数掩埋,唯有记忆引路。

她闭眼回想母亲生前带她来此的模样——那年春寒料峭,母亲披着素色斗篷,立于老梅树下,指尖轻抚花瓣,低声吟道:“锦言,这株梅,是我种给自己的。”当时她不懂,如今才知,那是母亲为自己预设的归处。

药园铁门早已锈死,藤蔓缠绕如蛇,锁扣冻结成冰。

她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那是母亲遗物中唯一留下的医具,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

她屏息凝神,指尖微颤,不是因冷,而是怕——怕自己记错角度,怕机关触发声响惊动巡夜人。

终于,“咔”一声轻响,锁扣应声而落。

她推门而入,园中荒芜至极,枯枝横斜,杂草埋径,唯有那株老梅孤然挺立,枝干虬曲如龙,覆雪似披素缟。

她踉跄奔去,跪在树下,徒手刨雪。

雪层厚实,冻土坚硬,指甲在冻土上刮擦,很快裂开渗血,血水混着雪泥,染红掌心。

她却不觉痛,只觉心头滚烫。

每一捧雪被掀开,都像是掀开一层过往的尘埃;每一次指尖触到硬物,心跳便骤然加快。

终于——

“碰”地一声,指尖撞上硬物。

她猛力扒开积雪,一只油布包裹的竹篓赫然露出一角!

油布层层密裹,边缘已有些霉烂,但整体完好。

她颤抖着将它捧出,抱在怀中,仿佛抱着母亲残存于世的最后一缕气息。

她背靠梅树,解开油布,竹篓开启的刹那,呼吸几乎停滞。

半册泛黄的古籍静静躺在其中,封皮上墨迹犹新——《青囊·本草辑要》。

她指尖轻抚,泪水猝然滑落。

这是母亲毕生心血所纂,原本共三册,传说是从上古医家秘传而来,能辨百毒、解奇症、活死人。

前世她拼死守护,却被苏婉柔以“庶女不得私藏家传医典”为由,强行夺走焚毁。

可如今……竟还有一半留存!

她颤抖着翻开首页,母亲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此子若存,必承吾志。”

短短八字,如雷贯耳。

她喉头哽咽,却强行压下悲恸。

翻至下一页,是一卷灵植图谱,绢面绘有数十种珍稀药材:雪莲、龙血竭、九节菖蒲、鬼面兰……每一株旁皆有批注,字字精辟,尽是辨毒、配伍、反制之法,甚至记录了某些宫廷秘药的破解之道。

这些,已远超寻常医典范畴,更像是……一份针对权贵阴谋的解毒指南。

她一页页翻看,心神震荡,直至末页——

“癸未年三月,苏府大夫周某取走‘养心丸’原方,换以含乌头之劣剂……疑有人授意。”

苏锦言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养心丸!那是母亲每日必服的药!

乌头?

剧毒之物,长期服用可致心脉衰竭、神志昏聩——与母亲临终前的症状,分毫不差!

她死死攥住书页,指节发白,指甲再度崩裂,血滴落在纸上,晕开如墨梅。

原来……母亲早就察觉了!

不是病逝,是谋杀!

而主院那位温婉贤淑的主母林氏,才是幕后黑手!

她打着“孝道”旗号,掌控府中一切药膳汤方,竟连大夫都敢收买,一步步将生母毒杀于无声无息之间!

恨意如烈火焚心,烧得她双目赤红。

可就在这时——

“咔。”

身后枯枝轻响,极细微,却逃不过她因仇恨而愈发敏锐的听觉。

她猛地合上竹篓,手已悄然滑入袖中,银针在指间蓄势待发。

风雪中,一道佝偻身影缓缓走出。

老陶头拄着拐杖,披着破旧蓑衣,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如枯井。

他望着她,目光却不像看一个陌生人,而像是……等待多年终于等到的故人之子。

“你娘说你会来。”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石磨过铁器,“她说,若你活着回来,就把这个交给你。”

他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铃。

铃身斑驳,却刻着清晰纹路——药杵与蛇纹交缠,正是母亲当年随身佩戴之物!

传说此铃为古医者信物,得之者可号令天下灵药夫。

苏锦言接过铃铛,入手冰凉,却似有微弱暖流顺指尖涌入心脉。

她凝视铃身,忽然发现内壁刻着极小一行字:

“铃响三声,陶伯必应。”

她抬眸看向老陶头,对方已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她声音沙哑,“我娘……她可曾留下遗言?她可曾恨过?”

老陶头顿步,风雪中回头,眼神深邃如渊。

“她说,恨无用,活下来才有资格讨债。”他顿了顿,低声道,“还有……小心香炉里的灰,不止迷魂引,还有‘缠丝梦’——那东西,能让人在梦中吐露秘密。”

苏锦言浑身一震。

缠丝梦?!

那是西域奇毒,可使人神志涣散,梦中自言,常被用于刺探机密!

难怪前世她总在夜里梦呓,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原来,主院早已在她不知不觉中,窃取了她对药经的记忆!

她死死攥紧铜铃,雪落无声,可她眼中,已燃起滔天寒焰。

母亲不是无备而终。

她是早已布下棋局,只等她这个女儿,亲手落子。

风雪渐歇,天边微露青白。

苏锦言将竹篓重新裹紧,背于身后,最后看了一眼老梅树。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不再是那个任人践踏的庶女。

她是苏锦言,是医者之后,是复仇之火,是暗夜执针者。

而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