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上人影,她反手扎了自己一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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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便走向那药碾,蹲下身细细查看。

碾槽边缘的暗红斑痕尚未干涸,与残留的当归、川芎粉末交杂,但其中一抹乌黑异样扎眼。

他用指尖轻轻一捻,再凑近鼻端一嗅,瞳孔猛地一缩。

“乌头。”他低声道,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寒冰,“而且是炮制过的‘熟附子’,毒性虽减,若与热血相激,仍可致人麻痹昏厥,重则心脉骤停。”

他霍然抬头,盯着苏锦言:“此毒非寻常人家所有,更不可能出现在庶院厨房!姑娘,你昨夜究竟遭遇何人?”

苏锦言浑身轻颤,似是强忍痛楚,缓缓点头,嗓音沙哑破碎:“我……我也不知……只觉窗棂一响,回头便见黑影扑来,手中寒光一闪……我本能避让,却被划伤手臂。那人翻墙而去,连脸都没看清……”

她说着,抬起右手,颤抖地指向床榻方向:“我的采药账……记了些药材换米的事……若被人说是偷卖府中药材,便是死罪啊……幸好……幸好没丢……”

赵掌柜顺她所指看去,果然在枕下露出一角墨迹歪斜的布帛,上面写着“西山三两半夏,明交老陶头换米”,字迹潦草,像是仓促书写未及收好。

他眼神微闪——这账目虽小,却是底层药农赖以活命的凭证。

有人为此杀人灭口,毫不稀奇。

更令他心惊的是,乌头乃烈性禁药,按律需官府备案方可采购,民间私藏即为重罪。

如今竟出现在苏府庶女房中,还被人用来行凶……背后牵扯,绝不止一场宅斗那么简单。

他缓缓起身,神色凝重:“你这伤,不止是刀伤,更是中毒之兆。乌头入血,若不及时解毒,三日内必生寒症,四肢僵硬,最终窒息而亡。”

苏锦言咬唇,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泪:“求赵掌柜救我……只要能活命,日后采药所得,愿尽数奉上……”

赵掌柜沉默片刻,终是长叹一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懂药惜药的人死于阴谋之下。”他取出随身药囊,迅速配了一剂驱寒解毒散,又以银针刺她曲池、合谷二穴,助药力通行。

“先稳住毒性,明日我再派人送‘甘草汤’来洗经排毒。但此事必须查清——谁想杀你?为何要用乌头?这毒从何来?”他目光如炬,“姑娘,你莫要以为我只是个收药的老头。仁济堂立百年,什么阴私没见过?若有隐情,现在不说,将来未必有机会。”

苏锦言垂眸,睫毛轻颤,似有万般恐惧挣扎。

良久,她才低声道:“我……我也说不清……只是这几日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厨房里的药渣常被人动过……就连我去采药的小径,也总发现新脚印……”

她没提陈嬷嬷,也没说林氏。但她知道,这些话已足够。

赵掌柜眼神一凛,已听出弦外之音。

他不再追问,只冷冷道:“从今日起,你屋中所有药材,皆由我仁济堂登记造册。凡未经我手验明来源者,一律不得使用。若再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我不介意掀了整个苏府的屋顶。”

消息当日便如野火燎原,烧遍京城药市。

吴婆子正在自家铺子里筛着晒干的苍术,忽听伙计低声议论:“听说了吗?苏府那个采药的庶女昨夜遭人袭击,险些被乌头毒死!赵掌柜都亲自去了!”

茶碗“哐当”落地,碎成几瓣。

吴婆子脸色瞬间煞白,手指发抖。

前日她不过是多嘴说了句“那丫头采的药太邪门”,当晚就被人迷晕倒在柴房,醒来时记忆模糊,只记得一双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咙。

她本以为是吓唬,谁知这才几天,竟真出了人命案!

“天爷……我可一句真话都没往外说啊……”她喃喃自语,冷汗直流。

而在苏府内院,陈嬷嬷跪在林氏面前,额头触地,声音发颤:“回夫人……那账本……确实没找到……屋里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

林氏端坐主位,指尖摩挲着茶盏,眸光幽冷:“她人呢?”

“还在房里躺着,脸色青紫,像是受了重伤……赵掌柜刚走,留下了解毒药。”

“哼。”林氏冷笑,“倒真是会装模作样。可既中了乌头,怎还能说话行走?怕是有诈。”

陈嬷嬷心头一跳,不敢说出自己夜探时并未见到任何异常,更不敢提那纸条分明是故意留在显眼处。

她只能低头道:“许是……她早有防备,服了解药也未可知……”

“防备?”林氏眼神骤厉,“一个卑贱庶女,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解药?除非……她早就知道我会动手。”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林氏缓缓闭眼,指尖用力,几乎捏碎瓷盏。

她开始怀疑了。

不是怀疑苏锦言是否无辜,而是怀疑——这个一向懦弱胆小、见血就晕的丫头,是不是早已觉醒?

那一夜她派陈嬷嬷去搜查,本是试探。

若苏锦言真有秘药,定会紧张藏匿;若无,则不过是个蠢货。

可对方不仅未慌,反而留下线索,任人发现“采药账”,甚至不惜自伤流血,引动整个药市震动……

这不是弱者所为。

这是猎手设局,诱敌深入。

“罢了。”林氏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让她熬药吧。明日是老夫人寿辰,各房都要献礼。既说是懂药的,就让她亲手做一碗百合莲子羹,算是孝心。”

她唇角微扬,仿佛慈悲宽厚:“炭火也多给一日,别让人说我苛待庶出。”

陈嬷嬷应声退下,背脊已被冷汗浸透。

而此时,苏锦言独坐灯下,烛火摇曳,映照她清瘦侧脸。

她摊开母亲遗留的《本草辑要》残册,泛黄纸页上字迹斑驳,唯有一页批注清晰可见:“乌头畏饴糖。”

她指尖缓缓抚过那五个字,忽然轻笑出声,笑意却无半分温度。

“娘……你说得对。”她低声呢喃,眼中寒光如刃,“毒药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落在谁手里,又何时入口。”

她合上书册,吹熄烛火,黑暗中只余一道低语,轻如耳语,却似淬了剧毒:

“明日寿宴,甜羹必上……那就让我用你们送来的毒,炖一锅送命的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