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等待机会(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从巡检司开始掌控天下》最新章节。

“气象?”王十三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这时,奴隶市场的负责人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隔得老远就大喊:“陛……陛下!万金之躯!请……请离那个笼子远一点!危险!”

王十三侧头:“为何?”

负责人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笼中女子,压低声音:“陛下!她……她叫乌苏拉·冯·海德格尔!她是不祥之人!是被诅咒的!据说……据说是某位尊贵的选帝侯与一个被烧死的女巫留下的禁忌之果!您看她那皮肤,白得吓人!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重病不起甚至莫名死亡的都有!没人敢买她,要不是看她长得……长得实在特殊,早就按教会的意思处理掉了!陛下,千万不能靠近啊!”

王十三听完,却反而向前又迈了一步,几乎站到了铁笼边。他凝视着乌苏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乌苏拉·冯·海德格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不祥?”

乌苏拉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声音依旧清冷:“人人都视我为不祥的化身,畏惧这身冷光白肤。陛下,您拥有整个天下,难道不怕被我这‘诅咒’沾染吗?”

王十三忽然笑了,那是一种绝对自信、掌控一切的笑。“不祥?诅咒?朕扫荡六合,席卷八荒,所凭借的,从来不是鬼神之运,而是一身武艺和麾下忠勇之士!朕的意志,便是天命!朕说你祥,你便是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乌苏拉,朕正在组建一个全新的骑士团,名为帝国百合,只吸纳最杰出的女性。朕看你不是不祥,而是未被发掘的瑰宝。你,可愿成为朕的骑士,向朕效忠,为帝国而战?”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那冰雪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她那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紧紧盯着王十三,似乎在审视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伪。长时间的沉默,市场里的噪音仿佛都被冻结了。

许久,她缓缓地、极其优雅地站起身,尽管身着囚服,身处牢笼,那动作却带着天生的高贵与冷寂。

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王十三的双眼,之前的空灵冷漠褪去,一种深沉而决绝的力量从她体内苏醒。

“人人畏我如蛇蝎,避我如瘟疫。唯有陛下,见我这身皮囊而不惑,闻我恶名而不惧,予我尊严与道路。”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得清晰、坚定,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陛下,您以帝王之尊,许我以骑士之位。此诺,重如山岳。”

她右手轻轻抬起,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尽管隔着铁笼,却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在此立誓:愿以此身,奉于御前。愿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愿您的意志,成为我唯一的信仰。我的热血虽冷,亦可为您沸腾——若您需要,它将化为帝国最无情的白霜利刃,斩尽世间一切逆叛之徒,冰封所有敢于阻挡您霸业的敌人!此誓,至死方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她的铁笼为中心,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冰冷气旋骤然扩散,地面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温度骤降,离得近的几个奴贩和守卫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后退数步。

王十三却站在原地,体表护体罡气自然流转,将那寒意隔绝在外。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不是警惕,而是纯粹的欣赏与喜悦。

“好!很好!”他朗声道,“打开笼子!”

锦衣卫上前,利刃斩断锁链。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一步步走出囚笼,站在了阳光之下。她那身冷白肌肤在光线下仿佛自行发光,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与美丽并存的气息。她走到王十三面前,单膝跪地,低下头颅:

“陛下,您的骑士,乌苏拉,听候您的命令。”

王十三满意地点头,亲手将她扶起。他能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并非人类的冰冷,但这冰冷之下,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的潜在力量正在苏醒。

他看向身后那批刚刚被释放的高大女奴,又看向眼前的乌苏拉。

帝国百合骑士团的骨架,正在以超乎他想象的方式迅速凝聚。

而乌苏拉·冯·海德格尔,这把“白霜利刃”,无疑是其中最为奇异也最锋利的一把。

“回宫。”王十三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奥蒂莉娅,由你协助乌苏拉安顿,并开始初步整编那些‘女武神的遗族’。告诉城堡里的那些贵族小姐们,选择的时候到了——是选择效忠,获得力量与尊严,还是选择沉沦,永坠泥沼。”

“是,陛下!”奥蒂莉娅低头领命。

王十三的意志如同最强劲的东风,瞬间吹遍欧罗巴,乃至其影响力所能触及的全球角落。帝国百合骑士团的招募令以多种形式下达:通过新设立的官府布告,通过往来穿梭的帝国信使,甚至通过那些嗅觉灵敏、试图在新秩序中寻找机会的商人与传话者。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点燃了许多原本隐藏在角落、被忽视或被压抑的生命。响应号召前来的女性,其多样性远超王十三最初的想象。她们从四面八方向维也纳汇聚,如同百川归海,每一道水流都携带着不同的故事与力量。

铁壁之花: 来自边境城堡、常年遭受异族或匪患袭扰的守军之女,她们的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坚韧,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她们或许没有华丽的剑术,但精通防守、侦察、以及如何在绝境中求生。一位来自东部边境要塞、脸上有一道浅浅箭疤的女子,名叫布伦希尔德,她演示了如何用最简单的农具改造为致命武器,令在场的锦衣卫教头都微微颔首。

那些出身低微或落魄骑士家族的女性,自幼不被允许触碰家族纹章,却在马厩旁、训练场边偷偷学会了父兄的全部技艺。她们带着磨损的铠甲和未曾玷污的荣誉感前来。一个名叫伊莎贝拉·德·库西的棕发女子,沉默寡言,但在首次马术比试中,其人马合一的精湛技艺和冲锋时爆发出的决绝气势,竟不输于任何一位成名骑士。

曾跟随雇佣兵团辗转各地的女外科医生“巧手”玛格丽特,能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最快地找到伤者动脉并用自制的肠线缝合;来自低地国家的年轻女子格蕾特,其家族世代为弓匠,她能一眼看出弩机张力轴的微小瑕疵,并提出了改进帝国制式手弩射程的巧妙构想。还有来自山林,熟知各种毒草与解毒剂的老妇阿格尼斯,她的知识让负责审讯的锦衣卫都感到心惊。

来自北方自由市市民卫队的女队长赫尔加,擅长组织和指挥小规模巷战与阵地防御;而来自南部修道院的虔敬派修女塞西莉亚,她并不诵读那些繁复的经文,而是用极其平静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就能让躁动不安的新兵们迅速冷静下来,找到内心的力量。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种精神上的锚点。

最后到来的,是一些被称为“乌鸦”或“林中小妖”的女性。她们通常独居,被乡民畏惧。一个名叫莫拉的老妇人,皮肤如皱缩的苹果,却能通过观察云层和动物行为,相当准确地预测未来三天的天气;另一个较年轻的、名叫莉亚的女子,则展示了如何用几种常见的苔藓和矿物调制出效果极强的止血粉,其功效远超军中的常规金疮药。王十三对她们的价值给予了肯定,打破了愚昧的偏见,只为实用。

雄鹰堡及其周边区域,迅速被改造为一个巨大而高效的军事训练基地。来自调拨来的资深锦衣卫负责传授阵列、纪律、以及基础的东方内功心法;而欧陆本土招募来的各类人才,则贡献出她们的独家技艺——从北欧式的盾墙战术,到意大利式的轻剑技巧,从苏格兰高地人的狂野冲击,到匈牙利轻骑兵的游击骚扰战术。

王十三毫不吝啬。帝国的资源源源不断输入:最好的弗里斯兰战马,以百匹为单位送来;工匠日夜赶工,打造符合女性身形特点但防御力毫不逊色的复合甲与鳞甲;兵工厂专门为她们设计了更轻便但威力不减的弩和长柄武器;膳食方面,肉、蛋、奶、谷物无限量供应,尤其是那些“女武神遗族”和需要大量体力训练的女战士,她们的食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体力飞速增长。

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中,王十三正式下达敕令:

任命奥蒂莉娅·冯·霍亨贝格为帝国百合骑士团总团长, 统辖全团,直接对皇帝负责。她的冷静、谋略、贵族出身以及对欧洲局势的深刻了解,使她成为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安娜·冯·艾森斯坦为副团长兼第一战斗大队指挥官,负责主要的冲锋与破阵任务。

埃尔莎·特罗特为纪律长官兼训练总监,她铁面无私的性格正好用于锤炼这群背景各异的女性。

克拉拉·韦伯为后勤与情报长官,负责装备、粮秣、营地管理,并开始构建骑士团自己的情报网络。

乌苏拉·冯·海德格尔被授予“白霜骑士”的称号,直属王十三调遣,其特殊能力被列为最高机密,她同时也负责挑选和训练一支特殊的“霜卫”小队。

那些拥有战斗能力和潜力的贵族女性、边境女战士、无冕骑士们,经过考核后,被正式册封为帝国百合骑士,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正式身份与荣耀。

其他人则根据特长,编入医疗队、工兵队、侦察队、教士团等辅助序列。

整合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不同背景的女性之间难免有摩擦、轻视甚至冲突。但在奥蒂莉娅冷酷高效的统治、埃尔莎毫不留情的纪律鞭策、以及王十三所提供的无限资源与期望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下,这些杂音迅速被压制下去。

更重要的是,一种全新的、近乎狂热的共同信仰正在形成。

王十三,这位如同神只般降临,打破了旧世界所有规则,给予她们这些原本注定默默无闻或悲惨一生的女性以力量、尊严、目标和无上荣耀的东方皇帝,迅速成为了她们绝对忠诚的核心。

她们被反复灌输,并以最严酷的训练来践行唯一的信条:忠诚于皇帝,忠诚于帝国所代表的全新秩序。 这种忠诚并非被迫,而是源于一种深深的感恩、敬畏和共享伟大目标的狂热。

那些贵族女性,尤其是奥蒂莉娅等人,巧妙地将欧洲的骑士精神与东方的绝对忠君思想融合,塑造出帝国百合骑士团独特的团魂。她们开始坚信,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项超越国家、民族界限的伟大事业——为皇帝陛下铸就新秩序。而她们,就是这新秩序最美丽也最锋利的基石。

训练场上,终日回荡着兵器碰撞声、马蹄声、口号声以及教官的呵斥声。她们披星戴月,挥汗如雨,甚至流血受伤,都无人抱怨。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对皇帝认可的渴望,是对自身价值的极致追求,是对未来战场的无限向往。

短短数月,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融合了东西方战术与技艺、并拥有各种特殊辅助能力的纯女性精锐军团,已然成型。其战斗力远超寻常的地方守备部队,甚至开始逼近帝国主力军团的水平。

维也纳的空气中,除了未散尽的硝烟味,如今又掺入了一种新的紧张。帝国百合骑士团的建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池塘,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旧有势力最敏感的神经——尤其是罗马教廷在当地的代表机构。

圣斯蒂芬大教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维也纳大主教阿尔布雷希特·冯·哈布斯堡,一位与之前被囚的选帝侯有远亲关系的红衣主教,正用力将一份关于帝国百合骑士团最新招募名单和训练情况的羊皮纸拍在祭坛上,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亵渎!这是对上帝、对自然秩序公然的亵渎!”他环视着周围聚集的神职人员和地方上依旧虔诚的旧贵族,“让女人拿起剑,组成骑士团?还吸纳那些被圣光抛弃的巫术血脉、异教蛮族!那个东方皇帝,他不仅征服我们的土地,还要扭曲我们的灵魂!教会绝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主教大人,”一位较为谨慎的教士低声说,“王十三的军队太多了,他的意志,目前无人能抗。或许我们应该采取更迂回的方式?”

“迂回?”一位狂热的多明我会修会长老嗤之以鼻,“等到那些女人的剑架上我们的脖子吗?等到异教的毒素彻底污染这片神圣的土地吗?我们必须发声!必须让信徒们知道,这是魔鬼的行径!”

教会的谴责檄文很快从大教堂流出,措辞严厉,将帝国百合骑士团斥为“渎神的娘子军”、“魔鬼的新娘团”,指责王十三“倒行逆施,违背神意”,并威胁要将所有参与其中的女性革除教籍。

这份檄文像野火一样在维也纳流传,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就在教会檄文发布的第二天,一场原本由几位已归顺王十三的本地贵族举办的宴会上,冲突爆发了。

宴会气氛原本还算融洽,直到一位名叫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的年轻伯爵,他是王十三的狂热崇拜者,同时也是帝国新秩序的既得利益者,故意将话题引到了教会的谴责上。

“诸位,可有听闻圣斯蒂芬大教堂那群蛀虫发出的噪音?”弗里德里希摇晃着酒杯,语气轻蔑,“说什么亵渎?真是可笑!皇帝陛下开创万世未有之格局,帝国百合骑士团乃是陛下无上智慧与仁慈的体现,给予我等女性以荣耀和力量!教会除了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诅咒,还能做什么?他们当初可曾挡住陛下的铁骑?”

一位较为保守的老伯爵,格奥尔格·冯·利希滕斯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弗里德里希伯爵!请注意你的言辞!教会是信仰的基石,其权威不容置疑!皇帝陛下的武功固然伟大,但涉及信仰和传统……”

“传统?哈!”另一位支持王十三的男爵夫人,海伦娜·冯·诺德克尖声打断他,“利希滕斯坦伯爵,您所谓的传统,就是让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只能待在绣房或者修道院里,等着被用来政治联姻吗?陛下给了她们一条通往荣耀的道路!教会的权威?如果他们的权威就是阻碍进步和陛下的意志,那这种权威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你!你们这是数典忘祖!被东方异教徒蛊惑了心智!”老伯爵气得浑身发抖。

“异教徒?陛下带来了秩序和繁荣!而教会只带来了贪婪和压迫!”弗里德里希猛地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老伯爵的鼻子上,“我看是你们这些老古董,舍不得手里那点可怜的特权,嫉妒陛下重用新人吧!”

“放肆!”

争吵迅速升级,从理念之争变成人身攻击,再到对彼此忠诚的质疑。酒杯被摔碎,餐桌被掀翻。不知是谁先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餐刀或装饰性短剑。

“保护弗里德里希伯爵!” “利希滕斯坦伯爵受辱了,教训这些走狗!”

宴会厅瞬间变成了械斗场。虽然只是小规模的私人冲突,但贵族们的随从和护卫也加入了战团,刀剑碰撞声、咒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丝绸华服被撕裂,鲜血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进行宫。

锦衣卫指挥同知唐文宇恭敬地站在王十三面前,详细汇报了宴会冲突的始末以及教会檄文引发的广泛骚动。

王十三正在批阅一份来自远东的奏章,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问:“奥蒂莉娅总团长那边有什么反应?”

“回陛下,帝国百合骑士团紧闭营门,照常训练,对外界纷扰置若罔闻。”

“嗯。”王十三放下朱笔,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知道了。下去吧。不必干预。”

“遵命。”锦衣卫指挥同知唐文宇毫不犹豫地退下。他早已习惯皇帝这种深不可测的指令。

接下来的几天,维也纳乃至整个奥地利地区的局势急速恶化。教会的谴责和贵族间的分裂,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

以艾斯特哈齐、诺德克等家族为首,坚定拥护王十三的新贵族集团,开始有组织地抨击教会,指责他们贪污腐化、迷信愚昧、并且不尊重帝国皇帝的无上权威。他们甚至发动民众,冲击了几处教会的田产和仓库。

而另一方面,以利希滕斯坦等老牌保守贵族为首,背后得到教会暗中支持的势力,则斥责对方为“叛教者”、“皇帝的鬣狗”,双方从口诛笔伐,很快发展到街头巷尾的对峙和械斗。支持教会的民众和支持新贵族的民众也发生了冲突。

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开始出现。艾斯特哈齐家的护卫队和利希滕斯坦家的私兵在一个小镇附近爆发了百人级别的战斗,死伤数十人。

王十三和他的帝国百合骑士团,始终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军队驻扎在营地,维持着最基本的城市秩序,但对贵族和教会之间的武装冲突,视而不见。

这种沉默,在旧势力看来是某种默许或犹豫,而在聪明人眼中,则是更深沉的冷酷。

就在冲突逐渐蔓延,几乎要演变成一场大规模内战的前夜,王十三秘密召见了五位贵族。

他们是:列支敦士登公爵、施瓦岑贝格侯爵、洛布科维茨伯爵、奥尔施佩格伯爵、特劳特曼斯多夫伯爵。

五人忐忑不安地走进王十三的书房。皇帝没有寒暄,直接扔给他们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第一社会”最近几次秘密集会的谈话内容,甚至包括一些对帝国政策隐晦的抱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五人顿时面色如土,冷汗直流,跪倒在地。

王十三缓缓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维也纳的吵闹,让朕有些厌烦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千斤重压。

列支敦士登公爵声音发颤:“陛……陛下,您的意思是?”

王十三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三个地区:“你们之前的承诺什么时候履行 ?”

“陛下,我们正在……”施瓦岑贝格侯爵试图挣扎。

王十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要么,用他们的血洗净你们的犹豫;要么……”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言的威胁让书房温度骤降。

五人面面相觑,脸上毫无血色。他们知道,没有任何退路了。皇帝用这种冷酷的方式,逼迫他们彻底站队,并借此消耗旧贵族的力量。

最终,最年长的列支敦士登公爵深深叩首,声音干涩而绝望:“谨遵……陛下圣谕。‘第一社会’……必将为陛下扫清这些逆贼,证明我们的忠诚。”

“很好。”王十三挥了挥手,“去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五人失魂落魄地退出了书房,感觉像是刚从地狱门口走了一遭。

不久之后,在帝国“慷慨”提供的军械支持下,列支敦士登、施瓦岑贝格、洛布科维茨、奥尔施佩格、特劳特曼斯多夫五个家族,无奈地、几乎是悲壮地,联合起他们的私兵和招募的佣兵,浩浩荡荡地朝着美因茨城进发了。

美因茨城矗立在莱茵河畔,厚重的城墙在初冬的灰霾下显得格外森严。选帝侯兼大主教迪特里希·冯·埃尔巴赫早已收到风声,城防加固了一遍又一遍,城墙上密布着十字弓手和几台老旧但依然致命的投石机。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握有教会赋予的、超越世俗武器的力量。

列支敦士登公爵率领的五家联军,裹挟着帝国的物资和一种被逼上绝路的悲壮感,终于抵达美因茨城下。联军成分复杂,既有五家贵族的私人骑士和征召兵,也有大量为钱卖命的雇佣兵。他们的旗帜杂乱地拼凑在一起,士气并不高昂,许多底层士兵甚至不明白为何要攻打一位尊贵的选帝侯大主教。

联军大营中,气氛凝重。

“斥候回报,城墙坚固,守军人数与我们相当,但据城而守,优势在他们。”施瓦岑贝格侯爵指着粗糙的沙盘,眉头紧锁。

年轻的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伯爵也在军中,他作为新贵族的代表被家族派来“历练”并表达对皇帝的忠心,此刻他热血上涌,按着剑柄:“怕什么!我们有帝国提供的攻城槌和云梯!一鼓作气,拿下城池!让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看看新时代的力量!”

老成的洛布科维茨伯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伯爵阁下,勇气可嘉,但战争不是决斗。迪特里希大主教在教会内地位崇高,我们此举名不正言不顺,士兵们心里都在打鼓。”

“名?陛下就是最大的名!陛下的意志就是最高的法理!”弗里德里希争辩道。

列支敦士登公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不要吵了。明日拂晓,按计划发动第一波攻势。弗里德里希,你率本部人马和‘黑獾’佣兵团主攻东门。施瓦岑贝格侯爵,你负责压制城墙上的远程火力。其他人,随时策应。”

翌日,拂晓的寒光中,进攻的号角凄厉地响起。

“为了皇帝!为了新秩序!”弗里德里希拔出长剑,声嘶力竭地呐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麾下的士兵和那些为了金币双眼发红的佣兵们,推着沉重的攻城槌和云梯,如同潮水般涌向美因茨高大的东城墙。

“放箭!”城墙上,守军指挥官一声令下。

霎时间,箭矢如蝗虫般铺天盖地落下,夹杂着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惨叫声瞬间响起,冲锋的队列中不断有人倒下。雇佣兵们习惯性地举起盾牌,嚎叫着继续前冲。弗里德里希的盔甲上叮当作响,被好几支箭镞击中,所幸甲胄精良,未受重创。

“弩炮!瞄准他们的云梯!”施瓦岑贝格侯爵在后方指挥着联军的远程部队进行反击。几架帝国提供的重型弩炮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箭狠狠撞在城垛上,碎石飞溅,偶尔带走一两条守军的性命。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攻城槌终于接近了东门,开始沉重地撞击城门,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云梯也架上了城墙,悍勇的佣兵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新贵族士兵开始向上攀爬。滚木礌石热油从城头倾泻而下,不断有身影惨叫着跌落。

弗里德里希身先士卒,竟然让他顺着一条云梯爬上了城头!他武艺不俗,手中的长剑舞动,接连砍翻了两名守军,试图站稳脚跟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

“为了陛下!”他狂喊着,浴血奋战,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就在此时,美因茨大教堂的钟声突然被猛烈敲响,不再是警报,而是一种庄严、肃穆,甚至带着审判意味的韵律。

紧接着,在众多教士和士兵的护卫下,大主教迪特里希·冯·埃尔巴赫出现在了城楼最高处。他身穿全套主教祭披,手持权杖,胸前挂着巨大的十字架,在晨光中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巨大的铜制扩音器,洪亮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厮杀声,清晰地传遍战场: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罗马教廷赋予吾之权柄!”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最疯狂的佣兵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

“尔等!列支敦士登、施瓦岑贝格、洛布科维茨、奥尔施佩格、特劳特曼斯多夫!以及所有追随尔等之士兵!”

大主教的声音如同雷霆,带着神圣的愤怒:“尔等悍然攻击上帝之城,迫害西方之仆,行此悖逆绝罚之恶行!今日,吾在此宣布——”

他猛地高举权杖和十字架:

“将尔等五家之主及其所有从逆者,即刻革除教籍!逐出圣教会!尔等之灵魂,将永堕地狱,受无尽之火煎熬!尔等之肉身,将得不到任何圣礼庇护,死后亦不得葬于圣地!”

“所有为尔等作战之士兵,若即刻放下武器,向上帝忏悔,可得宽恕!若执迷不悟,继续为这些渎神者作战,将视为共犯,同受绝罚!”

“天主的愤怒将降临尔等之身!”

这番话如同最寒冷的冰水,瞬间浇透了联军士兵的热情。尤其是那些来自本地、笃信西方教的征召兵和甚至部分低级骑士。革除教籍!永堕地狱!不得救赎!这些概念如同最原始的恐惧,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冲锋的势头骤然停滞。攀爬云梯的士兵动作僵住了。推动攻城槌的士兵手软了。甚至后方提供支援的弓箭手,射出的箭也变得稀疏无力。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们会被诅咒的!” “我不想下地狱啊!” “上帝抛弃我们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联军中迅速蔓延。

弗里德里希在城头上又惊又怒,他砍倒一个试图偷袭他的守军,对着城下大喊:“不要听他的鬼话!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进攻!继续进攻!”

但他的喊声在教会的宏大审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城墙上一直严阵以待的教会骑士和虔诚信徒守军,士气大振。 “上帝与我们同在!消灭异端!净化渎神者!”他们狂热的反扑开始了。

原本就心存恐惧的联军士兵,瞬间崩溃。

第一个逃兵出现了,然后是第二个,第十个……很快,溃败就像雪崩一样无法阻止。士兵们丢下武器,转身就跑,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雇佣兵们虽然不太在乎教籍,但他们看得出形势逆转,为了金币把命丢在这里可不划算,也纷纷后撤。

“不准退!回来!给我顶住!”弗里德里希在城头上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被越来越多的守军包围,险象环生。

“快!掩护艾斯特哈齐伯爵撤退!”洛布科维茨伯爵还算冷静,指挥着自己的亲卫队拼命向前,试图接应。

联军后方,列支敦士登公爵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惨状,脸色惨白,喃喃道:“完了……这就是……绝罚的力量吗……”

施瓦岑贝格侯爵咬牙切齿:“该死的教会!”

一场原本有望成功的攻势,在教会的精神武器打击下,顷刻间土崩瓦解。联军丢下大量尸体、伤员和攻城器械,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大营。

美因茨城下,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绝望的气息。弗里德里希·冯·艾斯特哈齐被亲卫拼死救回,身负多处创伤,昏迷不醒,他炽热的忠诚和勇气,在古老信仰的沉重打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而远在维也纳的王十三,很快收到了战败的详细报告。他看着报告中关于“绝罚令”如何导致军心溃散的描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精神的力量?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

美因茨城下的溃败,像一根点燃的引线,迅速引燃了沉积在奥地利乃至整个欧罗巴大陆之下的不满火药桶。王十三的征服带来了表面的秩序,却也粗暴地打断了原有的经济脉络和社会结构。

贸易的枷锁: 帝国为了便于控制,重新规划了主要商路,设立重重税卡,许多原本依靠过境贸易繁荣的城市瞬间萧条。汉萨同盟的商人们发现他们的特权消失殆尽,东方来的丝绸和香料不再通过他们的网络分销,而是被帝国官营的商业体系直接垄断。

生活的重压: 战争摧毁了大量农田和手工业作坊,征服后的重税又接踵而至。粮食价格飞涨,但普通人的收入却因经济混乱而锐减。面包变得昂贵,肉食成为奢望。

失业的浪潮: 帝国军队解散了大量原欧洲各国的士兵,却没有足够的安置措施。同时,旧贵族势力的衰落和教会产业的收缩,也释放出大量依附于他们的人口。城市里挤满了找不到工作的前军人、破产的手工业者、无所事事的流民。

这些经济和社会问题早已存在,但美因茨的失败,如同一个信号,打破了帝国不可战胜的神话,也撕开了恐惧的封印。人们突然意识到,那个东方的皇帝,或许并非全能,他的统治也带来了痛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最初只是在酒馆里的抱怨,在市场里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变成了小规模的请愿和抗议。

“我们要面包!” “降低税收!” “恢复旧商路!” “给我们工作!”

这样的口号开始在不来梅、科隆、纽伦堡、布拉格、甚至远至米兰和里昂的街头响起。起初只是几十人、几百人,很快就能汇聚成上千人的队伍。他们围堵市政厅,冲击帝国的税所和粮仓。

而在这股汹涌的民怨浪潮中,教会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变得活跃起来。

许多教堂和修道院悄然打开了地窖和粮仓,向饥饿的穷人发放黑面包和菜汤。穿着朴素的教士和修女们行走在愁苦的人群中,安慰着病人,抚摸着哭泣孩子的头顶。

“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你。”一位面容慈祥的神父将一块面包递给面黄肌瘦的男孩,叹息道,“这世道艰难啊,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若是以前,仁慈的教会和虔诚的贵族老爷们,断不会让上帝的子民沦落至此。”

他的话听起来充满同情,却巧妙地暗示了现状的糟糕源于新的统治者。

在告解室里,信徒们倾诉着生活的困苦和对未来的恐惧。 “神父,我找不到工作,家里已经断粮了……” “孩子,忍耐,并向主祈祷。这一切都是考验。记住,是那些不信者的到来,打破了上帝赐予的平静生活。他们的贪婪和无度,才导致了今天的苦难。但要相信,主的惩罚终会降临,正义必将得到伸张。”神父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

在一些偏僻的乡村,巡回布道的苦行僧或狂热教士的言辞则更为激烈: “他们带来了东方的异教习俗!让女人拿起武器,玷污骑士的荣耀!他们掠夺教会的财产,藐视上帝的权威!看看现在的物价,看看空荡荡的谷仓!这都是因为他们触怒了上帝!这是天罚!只有驱逐这些异教徒和他们的帮凶,恢复上帝的荣光,这片土地才能重新得到祝福!”

这些言论在绝望的人群中极具煽动性。教会长期以来积累的精神权威和此时提供的有限物质援助,让他们的话语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

很快,抗议的口号开始悄然变化,加入了宗教和排外的色彩:

“异教徒滚出奥地利!” “皇帝是魔鬼的代理人!” “恢复上帝和选帝侯的秩序!” “保卫我们的信仰!”

一些原本只是经济诉求的抗议活动,开始出现焚烧帝国旗帜、攻击东方商人或疑似与帝国合作者的暴力行为。

一批“宗教领军人物”也应运而生。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高级神职人员,而往往是些低阶教士、狂热的隐修士、甚至自称得到“神启”的平民。他们善于演讲,极富感染力,能够精准地捕捉并放大民众的愤怒与恐惧。

比如在莱茵兰地区声名鹊起的“狂人康拉德”,他以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方济各会修士,现在却能在旷野中吸引上万人听他布道,声嘶力竭地预言帝国的毁灭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复兴。

在巴伐利亚山区,一位名叫玛格达莱娜的“圣处女”宣称自己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的显灵,圣母对她哭泣,为这片被异教徒蹂躏的土地悲伤,并许诺将赐福给那些起来反抗的人。

这些人物背后,往往能看到地方教会势力或残余旧贵族若隐若现的支持——提供场地、资金、甚至保护。

整个欧洲,从北到南,从城市到乡村,仿佛陷入了一场巨大的、自发性的躁动。表面上是经济困境引发的抗议,内里却汹涌着宗教狂热和对旧时代模糊的怀念,而教会则在幕后巧妙地煽风点火,试图将这股力量引向颠覆王十三统治的方向。

消息通过锦衣卫和奥蒂莉娅的情报网络,不断传回维也纳的维也纳行宫。

王十三看着一份份报告,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早已预料到征服会带来反弹,只是没想到教会利用社会矛盾的能力如此之强,反弹的规模和形式如此激烈。

“陛下,是否需要调动军队镇压?”锦衣卫指挥使请示道,“一些城市的局势快要失控了。”

王十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让火再烧一会儿。告诉各地守军,守住关键据点、官衙和仓库即可。只要叛军……嗯,这些‘抗议者’尚未形成统一的军事指挥,就不要大规模介入。”

他想看到的,正是旧世界残余势力和底层不满情绪的充分暴露和互相消耗。同时,他也想看看,在这片混乱中,哪些人是真正可靠的,哪些人又会跳出来。

在多瑙河蜿蜒环绕的古老城市普雷斯堡,圣母升天教堂并非最宏伟的建筑,却因其历史悠久和灵验的圣母像而备受尊崇。如今,在这被东方帝国阴影笼罩的时代,它更因为一位年轻的司铎,成为了无数迷茫灵魂的灯塔,以及一股暗流的中心。

卡塔琳·伊丽莎白,年仅二十岁,便已成为这座重要教堂的首席司铎。这个位置通常由年长、资深的教士担任,她的崛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精心策划的信号。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匈牙利贵族家庭——伊丽莎白家族,这个家族虽已不复祖先的显赫,但在本地乡绅和虔诚信徒中仍享有声望,以其铁杆的虔诚和保守着称。将最聪慧、最具宗教热忱的幼女送入教会,是家族在新时代下维持影响力的关键一步。

而卡塔琳,远超了家族的期望。

清晨,薄雾尚未被阳光驱散,卡塔琳·伊丽莎白便已出现在教堂冰冷的回廊里。她总是最早到来,最晚离开的那一个。她穿着浆洗得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纹饰的纯黑色修女长袍,宽大的袍子更衬得她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裸露在外的肌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尤其是那双手,纤细修长,在握住圣经时,像是由最细腻的瓷器雕琢而成。

她的面容并非那种具有侵略性的美艳,而是一种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朴素的头巾下,只露出几缕柔软的发丝,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是清澈至极的冰蓝色,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的湖泊,当它们凝视你时,仿佛能倒映出你内心最深处的念头,带着一种悲悯而透彻的神情。

她走路时脚步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身姿却挺拔如白杨,像一支静静燃烧的白色蜡烛,脆弱,却散发着坚定而耀眼的光芒。她亲自打扫祭坛,擦拭圣器,为贫民分发食物时,会长时间地、耐心地倾听他们的哭诉,并用轻柔得如同耳语的声音安慰他们,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感同身受的悲伤。

“上帝知道您的苦难,我的姐妹。请坚信,主的考验只为让我们的灵魂更纯净。”她会对一位失去儿子的老妇人这样说,声音里的真诚足以让最坚硬的心肠动容。她会用那双完美无瑕的手,轻轻握住对方粗糙肮脏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嫌弃。这一刻,她就是慈悲与纯洁的化身。

但真正的卡塔琳·伊丽莎白,在她登上布道坛的那一刻,才完全展现。

教堂里挤满了人,不仅是市民,还有附近乡村赶来的农民、偷偷前来的小贵族、甚至一些内心充满矛盾的帝国底层官吏。当卡塔琳站上那里,整个空间会瞬间安静下来。

起初,她的声音依旧是平稳温和的,如同溪流潺潺。她解读经文,讲述圣经故事,语言深邃而正统,毫无偏差。但渐渐地,她的语调开始发生变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不再仅仅是悲悯,而是燃起了一种内在的、炽热的火焰,具有可怕的穿透力,仿佛能灼烧每个人的灵魂。

她并不直接提及王十三,甚至会用敬语“那位东方的皇帝陛下”。但她的话语,开始被精心编织进厚重的宗教隐喻之中。

“……我们读到,羊群必须警惕那些披着羊皮的狼,”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情感张力,“它们声音柔和,却带着尖牙利爪,意图将迷途的羔羊引入歧途,远离牧羊人的庇护!”

她张开双臂,黑袍如同天使的羽翼:“我们必须守护!守护我们的祖先用鲜血和信仰浇灌的这片神圣土地!守护那唯一、真实、自使徒传承下来的信仰!警惕那些来自远方的、甜言蜜语的伪先知,他们会用繁荣和秩序的幻象,诱惑你们出卖灵魂,背离上帝!”

每一个词都敲打在听众的心坎上。她描绘着一幅幅画面:失去信仰后的道德沦丧,传统被践踏的恐怖,外来异教习俗的污染……所有这些都精准地对应了民众在王十三统治下最深的不安与怨恨——经济困顿、传统瓦解、身份认同危机。

“忍耐,我的兄弟们姐妹们!祈祷!保持你们心灵的纯洁如同百合!”她呼吁着,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泛起圣洁的红晕,眼中似乎含着泪光,“这片土地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它必须由上帝真正的子民来守护!主的审判或许迟来,但绝不缺席!”

她的布道极具感染力,能让人群时而低声啜泣,时而群情激愤,最后又陷入一种狂热的、愿意为她口中的“信仰”付出一切的沉默。许多人坚信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位司铎,而是一位活着的圣徒,一位被上帝选中来指引他们度过黑暗时代的使者。

然而,当夜幕降临,教堂深处一间简朴的密室内,面对几位绝对信任的核心人物——本地心怀异志的落魄骑士、对帝国税收恨之入骨的多镇长老、以及她家族中同样狂热保守的成员时,卡塔琳·伊丽莎白剥去了所有伪装。

那圣洁悲悯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燃烧着绝对仇恨的锐利。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得尖锐、急促,充满毫不掩饰的煽动性。

“那个东方的僭主!那个伪帝!”她咬牙切齿,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棱,“他是教会的灾星!是上帝之敌派来玷污这片神圣土地的代理人!他的每一个政策,每一次所谓的‘善举’,都是毒药!是为了麻痹你们,是为了彻底根除我们对上帝的信仰,用他那套野蛮的东方异教思想来奴役我们的灵魂!”

她会详细地、偏执地解读王十三的任何举动,将之描绘成一个巨大的阴谋。帝国百合骑士团?那是“渎神的娘子军”,是为了破坏家庭和上帝设定的性别秩序。发展商业?是为了用物质享受腐蚀欧洲人的精神。甚至赈济灾荒,也能被她说成是“收买人心,为最终彻底毁灭教会做准备”。

她擅长描绘一幅美好的幻景:“想象一下!当我们驱逐了这个异教魔王,在他的废墟上,一个崭新的、纯洁的、由真正信徒组成的欧洲将会崛起!在上帝的指引下,我们将恢复甚至超越古时的荣光!所有为这一伟大事业牺牲的人,他们的灵魂将直接升入天堂,获得永恒的奖赏!”

她用她的宗教权威,为这些密谋者的反抗披上“神圣合法性”的外衣。她的口才极具说服力,能轻易点燃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和野心,将他们转化为坚定的、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的反抗者。

她真心实意地相信这一切。在她看来,王十三的统治不仅是政治上的征服,更是对西方教文明生存的根本威胁。而她,卡塔琳·伊丽莎白,就是上帝选定的、用来驱逐黑暗、光复信仰的利器。

卡塔琳·伊丽莎白正站在教堂门廊下的阴影里,对着一群聚集过来的、面带菜色的市民和农民进行着日常的布施与抚慰。她声音轻柔,如同天使的羽毛:“……主知晓你们的饥馑,请看,这是他通过卑微的仆人之手给予的恩赐。”她亲自将一块块黑面包递到人们手中,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冰蓝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无尽的悲悯。人群低语着感激,许多人甚至跪下亲吻她的袍角。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有力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略带哀伤的氛围。维拉·科瓦奇骑着一匹高大的栗色牝马,径直来到广场中央。她利落地翻身下马,一身深蓝色的简练骑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锐利明亮的眼睛。她甚至没有多看卡塔琳一眼,而是直接面向人群,声音清亮,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面包能顶一顿饿,工作能养一家人!”维拉一挥手,指向她身后的工坊,“科瓦奇工坊,今天再招五十个女工纺纱,三十个男工处理羊毛!日结铜币,管一顿午饭!手脚麻利的,现在就可以去工坊门口登记!”

这话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瞬间引起了轰动!比起那一点点象征性的慈善面包,一份实实在在的工作、能拿到手里的钱、以及一顿能填饱肚子的午饭,吸引力无疑巨大得多!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就朝着工坊门口涌去。

卡塔琳身边的队伍瞬间稀疏了不少。她依旧保持着悲悯的神情,但眼神微微冷了一下。

卡塔琳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温和,却巧妙地传遍了广场:“科瓦奇女士的慷慨令人敬佩。只是,不知您工坊里日夜操劳的工人,获得的报酬是否真能让他们体面地生活?我时常听闻,有些工坊的劳作极其艰辛,报酬却……”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将维拉的善举悄然引导向“资本家剥削”的暗示。

一些正要离开的人脚步犹豫了。

维拉猛地转过身,直面卡塔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伊丽莎白司铎,您的问题总是这么充满‘关怀’。那不如我也问一个——您那么关心大家的灵魂和肉体,为何不把教堂里那些用不到的金银圣器、华丽的丝绸祭披,统统卖了换成粮食和燃料,分给真正需要的人呢?祈祷或许能安慰灵魂,但金币和面包更能温暖肠胃!”

这话极其大胆直接,甚至有些渎神,但却说中了许多穷苦人的心里话!人群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和赞同声。是啊,教堂那么富有……

卡塔琳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声音带上了一丝受辱般的颤抖:“那些是奉献给上帝的圣物……岂能……岂能用于世俗交易?科瓦奇女士,您对信仰的轻慢令人心痛。”

眼看道德高度似乎被维拉拉平,卡塔琳立刻转换策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情感张力,再次将焦点引向宏观的“敌人”:“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真正的苦难根源并非在于缺少几块面包!而是来自远方的压迫和掠夺!是我们的传统被践踏,信仰被轻视!我们需要的是守护我们的根,而不是为了一点微薄的赏赐,就去为那些……”

“为那些谁工作?”维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一步不让,目光如炬般盯住卡塔琳,“为我工作,至少能拿到工钱,养活家人!听从您的号召呢?伊丽莎白司铎?”

维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无比,“您整天号召大家忍耐、祈祷、保持纯洁、警惕外敌!那么我问您——当帝国军队真的因为您的煽动而开进普雷斯堡,当刀剑真的落到这些人头上的时候!您是会站在这些您‘关爱’的民众前面,用您单薄的身体保护他们?还是会第一时间躲回您坚固的教堂,关上大门,继续祈祷上帝降临奇迹来惩罚‘异教徒’?!请您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回答我!”

这话太致命了!直接将卡塔琳逼到了墙角!她所有的煽动性言论,其后果和责任被维拉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卡塔琳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圣洁的面具几乎要碎裂,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和愤怒。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既能保持圣洁形象又能安抚民众的答案。说会保护?她根本做不到!说躲起来?那她立刻威信扫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人群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卡塔琳,等待着她的回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广场边缘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声!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为了抢看热闹爬上了一堵矮墙,却不慎失足摔了下来,额头磕在石头上,鲜血瞬间涌出,孩子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瞬间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卡塔琳几乎是本能地,第一个冲了过去!她跪倒在泥地里,丝毫不顾洁白的袍角被污血染脏。她用手帕紧紧按住女孩的伤口,声音变得无比温柔而镇定:“别怕,孩子,别怕!看着我,上帝与你同在!”她迅速检查伤势,指挥旁边的人:“快!去我的修道院拿干净的纱布和清水!还有止血的白鲜草膏!”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那发自内心的关切瞬间冲淡了刚才的针锋相对。

维拉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对工头喊道:“去两个人帮忙!把工坊里备用的医药箱拿来!”她看着卡塔琳熟练地处理伤口,安抚孩子,眼神复杂。

很快,女孩的血止住了,被抬往附近的修道院进一步照顾。这场意外,意外地给了卡塔琳一个完美的下台阶,并且展示了她并非完全虚伪的一面——她的关怀和急救知识是真实的。

卡塔琳站起身,袍子上的血迹如同勋章。她看向维拉,眼神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科瓦奇女士,你看,在真正的苦难和伤痛面前,争论显得多么苍白。我们都想帮助这些人,只是方式不同。”她不再纠缠,转身优雅地走回教堂,留下了沉默的人群和一场未分胜负的较量。

维拉·科瓦奇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她赢了场面,却似乎没能彻底击倒对方。卡塔琳最后那番话,又巧妙地将自己拉回了道德高地。

“都散了吧!”维拉挥挥手,语气有些烦躁,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工坊招工继续!想吃饱饭的,跟我来!”

维拉·科瓦奇在广场上的直球对决,像一记重拳,短暂地打懵了卡塔琳·伊丽莎白。但这位“白色火焰”绝非易与之辈。短暂的慌乱和羞怒之后,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燃起的,是更加冰冷的火焰。她不会去和维拉比拼谁发的面包更多,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她的战场,在人们的心里,在信仰的领域。

卡塔琳迅速行动。她不再仅仅依靠教堂有限的资源,而是以其无与伦比的口才和个人魅力,秘密召见了普雷斯堡及周边地区那些对帝国统治心怀不满、且依然虔信的旧贵族和富商。

在一间点着幽暗烛光的密室里,她不再是那个悲悯的司铎,而是一位洞察世情的煽动家。“诸位,你们都看到了。那个东方皇帝派来的‘钱袋子’,正在用她的银币和面包,试图买走我们人民的灵魂!她让他们为了蝇头小利,就忘记了上帝的荣光,忘记了对故土的责任!”

她的话语极具感染力,将维拉的善行描绘成一种阴险的腐蚀剂。“我们不能让她得逞!我们必须给予我们的人民更好的选择——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而是真正纯净的、来自上帝通过他忠仆之手赐予的食粮!”

她成功地说服了这些人。很快,大量的金银和物资通过隐秘渠道流入了教堂。卡塔琳立刻以此为基础,大幅扩大了教会的慈善规模。

她设立了“圣母慈恩食堂”,提供的食物或许不如维拉工坊的丰盛,但每一个来领取食物的人,都必须先聆听一段简短的布道和祈祷。每一碗热汤、每一块面包,都被牧师们宣告为“上帝的恩赐”和“真正信徒团结的象征”。

同时,卡塔琳的舆论机器全开。她在布道中,用她那空灵而极具欺骗性的声音说道:

“我的孩子们,要警惕啊!警惕那些用暂时的温饱来换取你们永恒救赎的人!有人想用面包和铜板,麻痹你们对天国的渴望,让你们甘于被异教的黑影所笼罩!”她从不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要问一问,他们慷慨施舍的钱财,来自何处?是否沾染着与我们同胞的不义交易?是否闪烁着对东方僭主谄媚的光芒?”她巧妙地将“财富来源”与“道德洁净”挂钩,暗示维拉的钱是“肮脏”的。

“记住,拯救来自于上帝的恩典和内心的忏悔,而非商人的施舍!那种用行为来‘购买’救赎的想法,本身就是对信仰的亵渎!”

这些话语像毒液一样慢慢渗透。一些虔诚的老人开始犹豫,不敢再去维拉的工坊工作,生怕灵魂受到玷污。邻里之间出现了窃窃私语:“听说在科瓦奇家做工,虽然能吃饱,但会折损上帝的恩宠……”

卡塔琳更狠的一招,是动用了一套强大的象征叙事。

她开始在私下和半公开的场合,用两个代号来指代她和维拉。她自称为“夜莺”——在黑暗中歌唱,用美妙的歌声指引迷途的羔羊走向光明。

而她将维拉·科瓦奇称为“铁匠”。

“看啊!”她会用充满预言性的口吻说,“那只‘夜莺’在黑暗中为我们歌唱,带来希望。而那个‘铁匠’,却在她的工坊里,日夜不停地为谁锻造锁链?她锻造的是束缚我们灵魂的锁链,是想将我们世世代代捆绑在现世的奴役和精神的荒漠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个比喻极其恶毒且形象,迅速在信徒中传播开来。“铁匠”成了维拉的绰号,带着强烈的负面含义。

甚至,在一次气氛狂热的晚间布道中,卡塔琳突然浑身颤抖,仿佛被圣灵充满,她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幻象!一个穿着商人外袍的女人,她的面容模糊,但她的心口是空的,像一个黑洞!她的身后,拖着巨大的、如同东方龙一样的阴影!主在警示我们,要远离这个空洞的偶像,她带来的所有‘好处’,最终都将化为虚无和枷锁!”

这种赤裸裸的污名化和精神恐吓,开始产生效果。维拉工坊的招工遇到了阻力,甚至有一些女工因为承受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精神压力而辞职。

卡塔琳进一步利用教会的组织能力,进行社会性孤立。

她暗示各地的神父,对那些坚持在“铁匠”工坊工作或接受其大量援助而不加拒绝的家庭,进行“特别的关怀”——比如在告解时给予更严厉的告解赎罪,或者暂时性地延缓给予圣餐。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形成了。虔诚的信徒家庭开始疏远那些为科瓦奇家工作的人,不再与他们一起吃饭,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玩。维拉的善举,反而让她支持者们在社区中被边缘化。

一时间,卡塔琳·伊丽莎白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她被视为信仰的守护者,对抗“东方侵蚀”和“物质主义诱惑”的精神领袖。她的那套“神圣慈善”虽然规模仍不及维拉,但在道德上占据了绝对制高点。旧贵族和富商们更坚定地支持她,认为她才是欧洲传统价值的希望。

维拉则陷入了困境。她的工坊产能受到影响,她的慈善行为被污名化,她本人更是被描绘成“敌西方的代理人”。她甚至收到了一些匿名的恐吓信。

然而,卡塔琳不知道的是,她这番“精彩”的操作,其影响力已经超出了普雷斯堡,甚至超出了匈牙利,引起了遥远南方一位大人物的密切关注。

这位大人物就是“对立教皇”菲利克斯五世!

菲利克斯五世原名阿马代乌斯八世,是萨伏伊公爵。他在巴塞尔会议中被推举为对立教皇,以对抗罗马的教皇尤金四世。他的地位尴尬,急需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寻找忠诚的支持者。

他的密探将普雷斯堡发生的事情详细汇报给了他。报告里着重描述了这位年轻的、极具魅力和煽动力的女司铎,如何巧妙地利用信仰对抗东方皇帝的影响力,如何赢得本地贵族和民众的拥戴,以及如何将一位富有的女商人逼得节节败退。

菲利克斯五世的眼睛亮了。这简直是天赐的武器!一位如此年轻、美丽、虔诚、且极具斗争智慧和影响力的女性,如果她能宣誓效忠于自己,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教皇,那将是对罗马教廷多么沉重的一击!又能极大地鼓舞那些对帝国统治不满的势力!

来自萨伏伊的密使,在深夜秘密抵达了普雷斯堡的圣母升天教堂。在一间只点着圣体灯的地下小教堂里,一场简朴却意义非凡的仪式悄然举行。密使庄严地宣读了菲利克斯五世的教皇敕令,正式授予卡塔琳·伊丽莎白“上匈牙利特使”与“多瑙河地区首席司铎”的头衔,并赐予相应的权戒与文书。

烛光下,卡塔琳苍白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红晕,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她谦卑地跪下接受任命,但挺直的脊梁却透露出内心的狂野与野心。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司铎,她手中握有了“真正教皇”赋予的、足以撼动地区教俗秩序的权柄。

获得任命后,卡塔琳立刻行动,其手段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名正言顺”。

她首先公开发布文告,以“上匈牙利特使”的身份,宣布尤金四世任命的本地区主教及其亲信“因与异教统治者妥协,背叛信仰”,已被她“依据教会法”暂停职务。她随即行使“首席司铎”的任命权,将自己信任的、同样狂热反对帝国的低级教士迅速提拔到各个关键岗位,接管了普雷斯堡及周边数个教区的实际控制权。

她甚至设立了一个简易的“宗教法庭”,宣布赦免那些“因反抗异教统治而触犯帝国法律”的“虔诚者”,只要他们向她忏悔并宣誓效忠。这无异于公开鼓励和包庇反抗行为。

尤金四世派系的主教气得暴跳如雷,向维也纳提出强烈抗议,并试图宣布卡塔琳的任命无效。然而,卡塔琳背后有菲利克斯五世的智囊团——那些巴塞尔会议留下的神学家和法学家们,早已为她准备好了厚厚的神学论据和法律辩词,引经据典,论证菲利克斯五世的合法性与她作为特使权力的正当性。这些复杂的学术辩论传到帝国地方官员那里,让他们头晕眼花,难以立刻决断。

菲利克斯五世的财政援助也陆续到位。萨伏伊的金币和本地旧贵族的捐献,让卡塔琳的“圣母慈恩”网络迅速膨胀。她发放的食物更多了,虽然依旧伴随着冗长的布道,但对于饥肠辘辘的穷人而言,诱惑力巨大。她甚至开始印制大量精美的传单和宣扬菲利克斯五世正统性、抨击尤金四世“腐败”和帝国“暴政”的小册子,雇佣信使四处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