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盆里的“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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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卫生间总像泡在水里,瓷砖缝里渗着深褐色的霉斑,像谁没擦干净的血手印。我站在镜子前扯了扯睡衣,后颈的头发黏成一绺,来例假的闷热潮气裹着汗味往鼻尖钻——必须洗头,不然这一天都得顶着油乎乎的脑袋。

洗手台旁的红塑料盆是搬家时楼下张阿姨给的,她说这盆"养人",用了能顺顺当当。里面堆着我的家当:扁了个角的洗发水,快空瓶的沐浴露,还有支挤得变了形的青绿色护发素,荔枝味的,用了三年,管子上结着层硬邦邦的白沫,像层干涸的痂。

"快点洗,别迟到。"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指尖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昨晚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呼气,凉丝丝的带着水汽,惊醒时窗帘动了动,像有影子缩了回去。

把红盆拖到淋浴喷头下,弯腰往外掏东西。洗发水和沐浴露先被撂在瓷砖台上,最后捏起那支护发素——管壁黏糊糊的,沾着几根我的头发。我特意把它往台角推了推,离红盆至少半米远,这是我的死规矩,总怕洗护用品泡在盆里的积水里发馊。

热水"哗哗"冲下来,白雾很快漫了满卫生间。第一遍用护发素是老习惯,据说能打开毛鳞片。挤了两大坨在手心搓开,甜腻的荔枝香里突然掺了点腥,像烂水果混着铁锈,我皱了皱眉,大概是来例假的错觉。

闭着眼往发梢抹时,后颈突然一凉,像有人对着皮肤吹了口气。我猛地睁眼,镜子里只有我自己,头发泡得像团水草,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瓷砖上,"嗒嗒"响,像有人在数秒。

冲第一遍泡沫时,我下意识瞟了眼台角——护发素不见了。

"搞什么?"我嘟囔着弯腰摸地,喷头的水溅得裤脚湿透,台面上空空的,地上也没有。

难道掉进红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指尖就开始发麻。我慢慢蹲下去,红盆就在脚边,盆底积着层清水,青绿色的护发素正端端躺在里面,挤扁的管口朝上,像只圆睁的眼睛。

不可能。

我明明把它放在台角了。从掏东西到抹护发素,胳膊都没往盆那边伸过,更别说把它放回去了。

"肯定是记错了。"我深吸口气,指尖掐进掌心逼自己冷静。捏着护发素往外拿时,管壁沾的水凉得像冰,滑溜溜的差点脱手。这次我特意把它塞进洗漱包,拉上拉链,"咔嗒"一声,心里才算踏实。

第二遍用洗发水,泡沫揉得满头都是,甜腻的香味里,那股腥气越来越重。冲泡沫时,我盯着洗漱包的拉链,看得眼睛发酸——它一直好好地闭着,没动过。

可当我关了喷头,伸手去拿洗漱包时,拉链是开的,里面空空的。

心脏"咚"地撞在嗓子眼,我盯着敞开的包,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从关喷头到转身,不过两秒,谁能打开拉链把护发素拿走?

红盆里的水晃了晃,像有人碰了盆沿。

我慢慢转过身,蹲下去,视线和盆沿齐平——那支护发素又躺在盆底了。

这次,管口不是朝上,是斜斜歪着,像被人用指尖拨过。管壁上缠着几根我的头发,黑亮亮的,在清水里漂着,像条蜷着的小蛇。

"谁?"我的声音劈了叉,在卫生间里撞出回声,"别躲了!出来!"

只有热水器的"嗡嗡"声在应和。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快要裂开,像个被戳破的气球。

我一把抓过护发素,这次没敢再放别处,死死攥在手心。青绿色的管子在掌心硌出印子,凉得像块冰,透过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第三遍护发素抹在头发上,滑腻感突然变重,像有无数只小手在发间钻。我不敢闭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泡沫在发间翻涌,总觉得镜深处有个影子,正贴着镜面往外爬,头发和我一样湿漉漉的。

冲最后一遍泡沫时,掌心的护发素突然变沉了,像灌了铅。我低头一看,管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开了,青绿色的膏体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上聚成一小滩,像摊融化的绿鼻涕。

更吓人的是,那滩膏体没有散开,反而顺着瓷砖的纹路往红盆爬,留下道亮闪闪的痕迹,像条有生命的小蛇。

"啊!"我尖叫着把护发素往墙上砸,管子"啪"地撞在瓷砖上,弹开老远,管口的膏体溅在红盆壁上,青绿色的,在惨白的瓷砖映衬下,像块凝固的血。

我裹着浴巾冲出卫生间,反锁了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浑身抖得像筛糠。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可我总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像有人在用护发素洗头,甜腻的荔枝香混着血腥味顺着门缝飘出来,缠在脚腕上,凉丝丝的。

那天我没敢再进卫生间,直到下午三点,阳光斜斜照进客厅,在地上投出块暖融融的光斑,我才敢拧开门锁。

护发素躺在离红盆一米远的地方,管口紧闭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上的膏体不见了,红盆里的积水清得发亮,映着天花板的灯,像只眨动的眼。

我把那支护发素扔进小区最远的垃圾桶,扔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捂着嘴跑回来。可当天晚上起夜,红盆里又躺着它——青绿色的管子,挤扁的形状,连管壁上缠的头发都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把它扔进垃圾桶,用脚狠狠碾了碾,塑料袋发出"咯吱"的脆响,像骨头被嚼碎。

第二天早上,它又在红盆里了。

这次,管口对着我,里面的膏体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我终于绷不住了,给闺蜜晓冉打了电话。她在医院急诊科当护士,见过的怪事比我吃的饭还多。听完我的话,她沉默了很久说:"你家上一个租客,是不是也走得突然?"

我这才想起房东说过,上一个住客是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住了没两个月就突然搬走,说是"住不惯",连押金都没要。当时我只当她矫情,现在想来,她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事?

"我下午过去。"晓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消毒水的味,"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你经前综合征犯了,记性差。"

晓冉来的时候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串桃木手链,说是她奶奶在庙里求的,开过光。她在我家转了圈,最后停在卫生间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这红盆不对劲,你闻。"

我凑过去闻了闻,红盆里堆着我新买的洗护用品,都是没拆封的。可盆沿有种熟悉的腥气,和护发素里掺的味道一模一样。

晓冉把盆倒扣在地上,"当啷"一声,掉出来粒青绿色的珠子,滚到我脚边——颜色和那支护发素一模一样,表面还沾着点头发丝。

"这不是塑料。"她捏着珠子对着光看,"像......像凝固的护发素。"

我盯着那粒珠子,突然想起昨晚红盆里"呼吸"的膏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晓冉把珠子扔进马桶冲了,又用酒精把红盆里外喷了遍,"这盆不能留,赶紧扔。"

我当天就把红盆扔到了三公里外的垃圾站,扔的时候用黑塑料袋裹了三层。可第二天早上推开卫生间的门,它又摆在原来的地方,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新买的洗护用品,最上面放着那粒青绿色的珠子,像颗眼泪。

晓冉也没辙了,只催我赶紧搬家。我找中介退租,说什么都要走,中介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搬家那天,我最后看了眼卫生间,红盆不见了,镜子擦得锃亮,墙根的霉斑也淡了点。我松了口气,以为总算摆脱了。

可搬到新家的第一个早上,我去卫生间刷牙,洗手台旁赫然摆着个红塑料盆——和我扔掉的那个一模一样,盆底的积水里漂着支青绿色的护发素,管口朝上,像在对我笑。

我盯着那盆,突然想起上一个租客决绝的背影,想起晓冉捏着珠子时发白的脸,想起那些自己回到盆里的东西——或许,不是护发素在动,也不是盆在跟着我,而是有个"我",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我,在和我共用这个空间。

她可能也在这天来例假,也用青绿色的荔枝味护发素,也有个红塑料盆。我们的动作偶尔重叠,她放东西的时候,刚好是我转身的瞬间,于是她的护发素,就出现在了我的盆里。

可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那支护发素会沾着我的头发?为什么青绿色的膏体会自己爬?

晚上睡觉前,我又去看了眼红盆。护发素还在里面,只是这次,管口被挤开了,膏体正慢慢涌出来,在盆底堆成个小小的人形,青绿色的,有头有胳膊,手指正一点点往盆沿伸。

我突然明白,它不是想回到盆里,它是想出来。

从另一个世界,通过这个红盆,爬到我的生活里来。

而我,可能就是它选中的,第一个"通道"。

现在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把红盆倒扣在地上,上面压着本《现代汉语词典》。可总在半夜醒来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像有人在挤护发素,甜腻的荔枝香顺着门缝飘出来,裹着股越来越浓的腥气。

有天夜里,那声音停在卧室门口,我甚至能听见"滴答"声,像护发素顺着门板往下淌。

我不敢睁眼,死死攥着晓冉给的桃木手链,链珠硌得手心生疼。直到天亮,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地板上有道淡淡的绿痕,像被谁踩过的脚印。

昨天我去卫生间,发现红盆里的护发素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翻遍了整个屋子,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它——藏在我的睡衣堆里,管口敞开着,里面的膏体空了大半,管壁上沾着根长头发,不是我的,比我的长一倍,黑得发蓝。

衣柜最底层,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白裙子,和房东说的上一个租客穿的一模一样。裙子口袋里,放着粒青绿色的珠子,比之前那颗大了点,像在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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