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画出来的影子(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半夜起床别开灯》最新章节。
小满的凉鞋带子在楼道里磨断了,他干脆把鞋拎在手里,光脚踩在我家米白色地砖上,脚心的汗渍洇出串小小的脚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爪。"陈叔,你看我挖到的宝!"他献宝似的掀开铁皮文具盒,里面躺着半截HB铅笔、块断成三角的橡皮,还有枚生锈的回形针——针脚缠着点黑泥,是从小区花坛里刨出来的,他说那是"埋了几十年的古董"。
我正对着电脑改施工图,屏幕上的承重墙线条横平竖直,被他突然凑过来的脑袋撞得晃了晃。他的鼻尖快蹭到屏幕,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层白雾,把图上的钢筋结构晕成了团模糊的灰。"画奥特曼吧?"他的睫毛在白雾上扫出细痕,"我爸说你以前画过霸王龙,牙齿比菜刀还尖。"
笔尖在绘图板上悬了半天,我突然抓起支2B铅笔,在草稿纸边缘划了道线。不直不弯,像条被踩扁的蚯蚓,尾端还带着点被橡皮擦过的毛边,露出底下泛黄的纸纤维。"画鬼吧。"
小满的眼睛瞬间瞪成了玻璃弹珠,光脚在地板上蹭了蹭,脚趾蜷起来抠着地砖缝里的灰。"鬼不是青面獠牙的吗?"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我奶奶说她见过穿白衣服的女鬼,头发拖到地上,踩上去软乎乎的......"
"那是骗小孩的。"我用笔尖敲了敲那道线,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虫在里面爬。"没人真见过鬼长什么样,所以你画成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比如这条线——"我故意把铅笔顿了顿,让线尾歪出个诡异的弧度,"它可以是鬼的影子,也能是鬼的胳膊,甚至是......它在地上爬的痕迹。"
小满的手指悬在纸上方,指尖离那道线只有半寸,突然猛地缩回去,像被烫着似的。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花坛里的黑泥,刚才刨土时蹭的。"那我画条更长的!"他抢过铅笔,在我画的线旁边使劲划,力道大得戳破了纸,木色的桌面透过破洞露出来,像块结痂的伤口。
线从纸的左边爬到右边,中途拐了个生硬的弯,像条撞了墙的蜈蚣。他得意地扬着下巴,嘴角沾着点巧克力渍——早上他妈给他煎的巧克力吐司,总爱蹭得满脸都是。我笑着去擦,指尖刚碰到他脸颊,他突然往后一躲,铅笔尖在纸上划出个突兀的黑点,像滴凝固的血。
"陈叔,它会不会活过来啊?"他的声音突然变细,眼睛瞟着那道线,瞳孔里映着线的影子。"我妈说画龙点睛会活,画鬼......点啥会活?"
"点个屁。"我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桌角的垃圾桶。垃圾桶里还躺着半截发霉的面包,是昨天忘扔的,馊味混着铅笔的木头味,有点发腥。"快把鞋穿上,你妈看见你光脚又该骂你了。"
他噘着嘴套凉鞋,带子系了半天没系上,反而打了个死结。我弯腰帮他解时,看见他脚踝上有道淡红色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勒过,边缘整整齐齐的。"这是咋弄的?"
"昨天在滑梯上卡的。"他晃了晃脚,凉鞋带子突然崩开,弹在我手背上,疼得像被蚂蚁咬了口。"李奶奶说,滑梯底下住着个老爷爷,专抓不穿鞋的小孩,用线把脚绑住拖走......"
傍晚他妈妈来接他,手里拎着个粉色书包,拉链上挂着只毛绒兔子,兔子的一只眼睛掉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小陈啊,麻烦你了。"她笑着把小满往门外推,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这孩子今天没捣乱吧?早上还非吵着要带蜡笔,说要跟你学画......"
小满突然挣开他妈妈的手,跑回我桌边,抓起那个被揉皱的纸团塞进裤兜,冲我挤了挤眼睛,才被他妈拽着走了。门关上时,我听见他在楼道里喊:"陈叔,我把大鬼带回家啦!"那声音拖得老长,在楼梯间撞出回音,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跟着应和。
夜里加班改图,电脑屏幕的光把房间染成了冷蓝色。不知何时起,客厅的钟不响了,往常准点的"当当"声被种奇怪的"沙沙"声取代,像有人在用指甲刮墙灰。我揉着酸胀的脖子起身,想去倒杯水,脚刚落地就打了个寒颤——地板凉得像泼了冰水,明明下午还开着地暖。
客厅的窗帘被风吹得掀起一角,月光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割出条银亮的线。我盯着那条线看了几秒,突然发现不对——傍晚拉窗帘时,我特意把它掖在了窗台底下,不可能留出这么宽的缝。
"谁?"我抓起门边的棒球棍,那是上次小区遭贼后买的,棍身还带着点锈迹,握在手里冰得刺骨。
没有回应,只有"沙沙"声还在响,这次听得更清了,是从垃圾桶那边传来的。我慢慢走过去,手电筒的光扫过垃圾桶,里面的发霉面包不见了,早上扔掉的外卖盒也不见了,只剩下个被摊开的纸团——正是小满塞走又偷偷放回的那张画。
白天划的那道线,不知被谁用指甲反复描过,黑得发亮,像条嵌在纸上的铁丝。线尾那个歪弯被描成了个钩子,正对着我的方向,仿佛在招手。更吓人的是,纸的边缘沾着些潮湿的黑泥,和小满早上从花坛里挖出来的那捧一模一样,泥里还缠着根细细的草茎,绿得发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捏着纸角把它扔进垃圾袋,刚系紧袋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啪嗒"声——像有人光脚踩在湿地板上。猛地回头,客厅空空荡荡,只有茶几上的玻璃杯在轻轻晃动,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爬,在桌面上画出道细细的水线,和纸上的线竟有几分相似。
回到房间刚坐下,电脑屏幕突然黑了。重启键按了没反应,伸手去摸主机,指尖却碰到片冰凉的潮湿——像有人刚在上面泼了水,水痕还带着点黏性。屏幕突然亮起,不是启动界面,而是片纯黑的背景,正中央慢慢浮现出一道线,和我白天画的那道一模一样,甚至连尾端的弯钩都分毫不差。
线在屏幕上慢慢扭动,像条活的虫子,边缘泛起淡淡的红光,仿佛在流血。我抓起鼠标想关掉,指针却卡在屏幕角落,无论怎么挪都动不了,像被胶水粘住了。这时,那道线突然开始变长,顺着屏幕边缘往外爬,像素点组成的线渐渐变得毛茸茸的,像沾了灰尘的蛛丝。
"你画得真像啊......"
声音细得像头发丝,从主机箱里钻出来,带着股发霉的土腥味,和垃圾桶里的馊味一模一样。我猛地拔掉电源,黑暗瞬间涌过来,把房间填得满满当当。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爬,冰凉的,滑滑的,像条蛇。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地板上赫然多了道线,从门口一直爬到床脚,黑得发亮,和纸上、屏幕上的线如出一辙。线的末端,正缠着半枚生锈的回形针——正是小满早上掏出来的那枚"古董",针脚的黑泥沾在地板上,洇出个小小的黑点。
我抄起棒球棍往线的源头砸去,棍身却像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那道线被砸中处突然鼓起个小包,接着裂开道细缝,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像春蚕在啃桑叶。
"小满也画了......"那声音又响了,这次带着点孩子般的雀跃,像捏着鼻子说话,"他的线短,要补长些才好看......"
小满!我突然想起他把画塞进口袋时的眼神,想起他脚踝上那道勒痕。抓起钥匙就往外冲,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好几盏,忽明忽灭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跟着我的线。跑到三楼转角,撞见李奶奶提着个菜篮子往上走,她的老花镜滑在鼻尖上,看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突然说:"小陈,你看见小满没?刚才听见他在楼道里哭,说手里的线活了......"
小满家的防盗门虚掩着,门轴"吱呀"作响,像在喘气。我刚推开门,就被股潮湿的霉味呛得直咳嗽——像暴雨后的地下室,混着点淡淡的巧克力香,是他早上吃的吐司味。
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里飘着无数道细线,在空中慢悠悠地晃,像蜘蛛吐出的丝。地上、墙上、沙发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线,有粗有细,纵横交错,把整个客厅织成了张黑网。最粗的那道从卧室门底下钻出来,线尾缠着半截铅笔——正是我白天给小满的那支,笔杆上还沾着他没擦干净的巧克力渍,已经被线缠成了个黑团。
"陈叔?"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卧室传来,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闷闷的,"它说......说我的线太短了......"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我的胃猛地一缩。小满坐在床沿,背对着我,手里还攥着那支铅笔,胳膊上缠着道粗黑的线,像条活的蛇,正往他肩膀爬。线的末端钻进墙里,墙皮被抠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红砖,砖缝里渗着黑水印,顺着线往小满身上流,在他手背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映着无数晃动的线影。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爬满了细细的黑线,像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它说你的线是母的......"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映着无数晃动的线,"要我的线配成对......"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啪嗒"掉下来块墙皮,露出个黑窟窿,无数道细线从里面涌出来,朝着我们的方向落。我扑过去拽小满,却被他胳膊上的线缠住了手腕,那线冰得像铁,越勒越紧,勒得我骨头生疼,皮肤被勒出道红痕,和小满脚踝上的印子一模一样。
"撕不掉的......"小满的眼泪混着脸上的黑线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滴黑水,砸在床单上,洇出个小小的黑圈。"它喜欢指甲划出来的线......越用力,长得越快......"
我这才看见,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和墙灰,右手的小指指甲翻了起来,红肉露在外面,还在往纸上划——那张揉皱的画被铺在床单上,他画的那道"大鬼"已经长得冲破了纸边,在床单上蔓延开来,像条黑色的河。画纸边缘卷着,露出背面的字,是小满妈妈写的电话号码,此刻已经被黑线涂得看不清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