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死之事(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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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人生一场客啊!”

晨曦初起,沈山河长长的叹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屋外,站在屋檐下举目四望,整个村庄尽收眼底。

九月的晨雾像一条条灰白的纱带,缠绕在错落的瓦房间。那些年代久远的屋檐下,青苔已经爬上了斑驳的土墙,有几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土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树皮皲裂如老人干枯的手背。

梯田里的稻穗低垂着头,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田埂上零星散布着几株野菊,淡黄色的花朵在晨露中显得格外单薄。山涧的水流声时断时续,夹杂着碎石滚动的声响。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狗趴在打谷场边的稻草堆旁,偶尔抬起眼皮瞥一眼过往的行人。

村道上,几个背着竹篓的老人缓慢地挪动着脚步。他们的布鞋踩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中一位老人的竹篓里装着几把水嫩的青菜,菜叶上还挂着未干的露珠。村中央那口古井的辘轳上缠着磨损严重的麻绳,井台边的青石被磨得发亮,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凹痕。

东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但阳光始终无法穿透厚重的云层。几只乌鸦在电线杆上扑棱着翅膀,黑色的羽毛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很快又归于沉寂。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沉闷之中,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山坡的小路上,帮厨的村妇已早早的赶着过来做早餐。

丧事一办就是几天,一般只在灵柩出门前一天下午办一餐丰盛的,不可能餐餐丰盛,但一日三餐必须得让来帮忙的村民吃饱了,而且烟酒不能亏了人家的。尤其是抬棺木上山的夫子也就是金刚,还得另配一条毛巾一双胶鞋什么。送棺木上山之前的一席还必须给他们单加几样菜,事后孝家还须敬酒答谢。

之所以要对他们特殊对待,那是有原因的:

金刚通常要选择身强力壮的男性,这样才有足够的力气抬起棺材并平稳地行走,以确保送葬过程顺利进行。有的还讲究必须是结婚有子女的男性,不能是未婚小伙,因为未婚小伙血气方刚,阳气太重会冲撞阴魂。另外与死者生辰八字相冲的人不能抬棺。

一般以中青年人为主,他们既有体力,又对丧葬习俗有一定了解,能够遵循相关规矩和流程。同时,有过抬棺经验的人会更好,因为他们知道如何配合团队,掌握好步伐和节奏。

可能有人会说,一副普通棺木也就三百来斤,加个人进去顶多五百到头了,八个人抬,一个人才几十斤,用得着这么搞这么复杂吗?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理论上你算得不错,不过你的数学老师要是农村人,估计会追着你打。

农村土葬,翻山越岭是常有,路面虽预先安排人修整过,但也就去去枯叶砍砍杂草稍作平整,终究得受地形限制。

山路高彽不平,人也高矮不同,气力大小不匀,步调长短不一,所以压在肩上的力道是随时变化的,轻时可能一两不落把你架空,重时可能一半重量都在你肩上。十几二十多人闹哄哄的挤在一起,碰到路面狭窄或者虚空的,有的夫子会用不上力甚至要吊在抬杠上过去。最关键的是除了最前面两个,后面的基本上是没办法选择脚步被动跟着走的,这个重量的变化便显得毫无征兆,还有陡坡深坎等等,所以你必须无时无刻绷紧神经拿出十分的力气来。

或许又有大聪明会说,抬累了歇一下就是了,那你就等着孝家的哭丧棒抽你吧。

棺材半路是不能沾地的,所以预先要根据情况安排几班人马。若是实在抬不动了,就得专门有人扛两个长凳,选平稳点的地方摆好凳子把棺材架起来。

但也有棺材意外落地的,那恭喜你,你发现了风水宝地,懂行的孝家便会就地挖坑埋葬,因为这是已经通阴的死者自己选中的地方。

再回头说沈山河,守过一夜的灵后吃过早歺便回到了加工厂,他能尽的心意已尽,只须在最后一天老爷子上山时去送最后一程,两人这辈子的缘分便就止尽了。

加工厂里除了周师傅和德叔,连小妮子也回去了,她从过完年出来之后便一直没回去过,她虽然很想与沈山河形影不离,但这次王老爷子的逝去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爷爷、奶奶,得回去陪陪他(她)们了。

沈山河难得的有了些空闲时间,他也决定回去看看一个人呆在老家的母亲。虽然隔得不太远,他也和小妮子一样一直没回老家了。

再次回到生他养他的小村庄,沈山河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以前每次回来,都是逢年过节,他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这次中途随兴的返回,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感觉村子如老人一般正在老逝。

当沈山河踩上熟悉的田埂时,脚下的泥土却不再像记忆中那般松软。这片曾经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土地,如今杂草丛生,几株瘦弱的玉米杆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极了留守老人佝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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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晒谷场空荡荡的,晒架上的竹篾早已发黑腐朽。他记得小时候,这里总是堆满金黄的稻谷,妇女们边翻晒边唠家常,孩子们在谷堆间追逐打闹。现在只剩下几只麻雀在啄食散落的谷粒,发出单调的"啾啾"声。

拐过祠堂时,沈山河看见王老汉正费力地拖着水泵。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睛里黯淡无光。

"后生都走光了......"

老人嘟囔着,水泵铁链的"咔嗒"声在暮色中格外刺耳。沈山河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褪去了农的茧子,变得陌生而柔软。

阳光爬上老槐树时,他数着沿途的院落。十二户人家,有人出来打招呼的只有三户,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一家的窗玻璃碎了,用化肥袋子糊着,夜风掀起塑料布的边角,像在无声地呜咽。晒衣绳上挂着件褪色的校服,不知是哪家孩子留下的,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向他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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