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让许凯出来说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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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金平踩着铁架楼梯下楼,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跟着晃动。搅拌机的轰鸣声里,他看见罗明攥着帆布包在楼底打转,包带磨得发亮,和工地上多数人用的一样。
“罗明!”他抬手招呼,领人走到脚手架投下的荫凉里,钢筋影子在年轻人脸上晃了晃。“你爸还好吧?是来找小娟的?”许金平盯着对方紧绷的肩膀,工地上的灰落在他发梢,像落了层霜。
“还好,骂人可精神了。”罗明拇指摩挲着包带:“周家人天天堵门。”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要抓她回去嫁给那个姓周的?”许金平蹲下来,随手捡起块碎砖划拉地面:“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破镜难圆了,我们不妨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这几年一切向钱看,没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见罗明没说话,许金平继续道:“小娟开始也是好心的,只不过她现在才19岁,扛不住压力了。”砖尖划破晒干的泥皮,“你作为大哥,该把事情扛起来。”
罗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答话,心里却忍不住的悱恻:妹妹罗娟还没满二十岁,而许凯比罗明还大一岁,就这么带着她私奔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虽然上辈子许凯对罗娟不离不弃,但不妨碍罗明对许凯心生厌恶,这是大舅子和妹夫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是姑爷说你,”许金平把碎砖丢开,手心沾着红土,“你爹瘫了,家里老的小的都指着你。”他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两根,自己叼一根,递过去一根被推开,“那 1500的彩礼……我和你姑凑凑,先帮你垫 1000,当许凯给小娟的彩礼也好,当借给你的也行,剩下的,你在工地做小工,一天十块,总比在老家干熬强。”
罗明盯着远处和泥的工人,铁锹砸在泥堆里发出闷响。许金平的烟冒起细雾,混着水泥味钻进鼻子。
他知道姑父在工地上干了几年,补丁摞补丁的工装洗得发白,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带着股涩味——当年收周家人彩礼时,不也是为了凑手术费?要是当初能凑齐手术费,也没这么多事了。
现在妹妹跑了,周家人逼债,姑父又夹在中间想调解,罗明知道这是为了许凯擦屁股,而不是给妹妹罗娟平事。
这一点无可厚非,人有亲疏远近,许凯是他许金平的亲侄子,罗娟只是他老婆的堂侄女。
“许凯呢?”罗明突然抬头,喉结在晒黑的脖颈上剧烈滚动,手指将帆布包带攥得变了形,包角的补丁线脚几乎要崩开。
他盯着许金平夹着香烟的手,瞳孔在帽檐阴影里缩成细缝,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破音。
许金平夹烟的手猛地僵住,半寸长的烟灰“簌簌”跌在劳保鞋面上,在灰扑扑的鞋帮砸出几点浅黄印记。他张了张嘴,烟嘴在齿间碾出歪斜的角度:“年轻人做事冲动……”
“冲动?”罗明突然向前半步,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几乎蹭到许金平的手,“我记得他还大我一岁吧?他带十九岁的女娃私奔时怎么不冲动?现在人躲哪儿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脚手架上的麻雀,“拍拍屁股走人,让娟娟背私奔的骂名,让我爹娘给周家磕头赔礼——”喉间突然哽住,他狠狠抹了把脸,指腹刮过眼角时带出晶亮的水光,“这算什么男人?”
许金平的烟在指间明明灭灭,火星映得他眼底发暗。
“账,我会帮着平。”许金平把烟头按在砖墙上,烫出个焦黑的印子,却不敢看罗明此刻发红的眼角,“可小娟……”他突然转身望向七楼正在抹灰的工友,张师傅的铁铲正磕在条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现在就算回来,周家能容得下她?”
罗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许金平后背磨得发亮的工装布,此刻工地上的热风卷着沙粒扑进嘴里,他突然笑了一声,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所以就该让她跟着许凯在外面漂?一辈子见不得光?”
许金平没答话,只是盯着远处正在吊装的预制板,钢丝绳的吱呀声混着罗明压抑的喘息,在闷热的空气里绞成乱麻。
他知道这孩子此刻眼里定是烧着把火,像极了当年自己多年前被生产队扣工分时的模样——可有些事,不是发狠就能解决的。
“事情不是躲就能过去的。”罗明攥紧包带,指节发白,盯着许金平的眼睛像淬了冰,“就算他俩要在一块儿,也得让娟娟堂堂正正做人——”他喉结滚动,声音发紧,“许凯那小黄毛,凭什么拉着我妹背黑锅?”
许金平夹烟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往下掉。
“我不跟他算私奔的账。”罗明突然咬牙,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但他得站出来说清楚——”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许金平的烟嘴,“靠什么让娟娟吃饱穿暖?靠什么堵住周家人的嘴?”
许金平往后退了半步,烟在指间抖了抖:“年轻人现在在黄石——”
“黄石?倒是会躲。”罗明冷笑一声,嘴角扯得生硬,“让他来见我。”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手掌在工装裤上蹭出两道灰印,“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当面说,能给我妹个正经日子。”
许金平低头嘬烟,没吭声。
罗明忽然转身,望着七楼正在抹灰的工友,喉结动了动:“您这儿还缺人不?”他回头时语气硬邦邦的,却藏着股发颤的狠劲,“我就在这在这儿干活吧,也攒点钱。”他停顿半秒,补了句,“让许凯那小子知道,别想躲在背后让女人扛事。”
许金平盯着他发红的眼角,突然发现这孩子攥包带的手背上。烟卷在指间烧到滤嘴,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明天来上工,我去给工头说一下,许凯……等他回三镇,我让他来找你。”
罗明没接话,只是盯着远处搅拌机扬起的灰,牙根咬得死紧——那个总穿着蓝工装裤的瘦高个,此刻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躲在长辈背后的毛头小子,连承担的胆子都没有。
“对了,住哪儿呢?”许金平转身时工装口袋蹭到脚手架,灰浆簌簌掉在罗明鞋面上。
罗明胳膊一伸,半真半假地揽住姑父肩膀,指尖掐进对方磨得发亮的工装布:“昨儿在招待所烧了五块钱,今儿打算蹭您的硬板床——”他咧嘴一笑,露出后槽牙,“顺带蹭两顿猪油拌米饭。”
许金平肩头松下来,皱纹里漏出点笑纹:“行啊,四楼大通铺匀块木板给你。”他抬手拍掉罗明肩上的灰,掌心的老茧刮得人发疼,“就是木板缝漏风,别嫌弃。”
两人踩着铁架楼梯往下走,罗明望着许金平后颈晒脱的皮,突然想起妹妹小时候总爱扒着姑父的自行车后座。铁梯吱呀声里,他故意压低音调:“许凯那小子住的地儿,总不至于比这木板床还差吧?”
许金平脚步顿了顿,没接话。罗明勾着帆布包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出节奏——他知道这问题像根刺,扎在两人中间,但不说出来,心里的火憋得慌。
四楼拐角的工棚飘来炝锅的香气,许金平掀开塑料布门帘:“就这儿了。”木板搭的床板吱嘎作响,他指着墙角空位,“铺盖卷我给你找条干净的。”
罗明把包往床上一甩,帆布摩擦木板发出轻响:“姑爷您甭操心,我在老家睡惯了稻草堆。”他弯腰捶了捶硬板床,木屑扑簌簌掉在脚边,“就是不知道许凯那小子,有没有本事让娟娟睡上不漏风的屋。”
许金平转身倒水的动作僵了僵,搪瓷缸碰着铝壶发出脆响。
罗明盯着他抖动的后背,突然觉得这话与其说是问姑父,不如说是说给自己——那个总把妹妹护在身后的哥哥,终究要逼一逼那个“抢走”妹妹的男人。